第二百七十五章：退下

大臣们纵是心有不服，可看这模样继续僵持也未必有好结果，只好先退到殿外。
等人走后，姜逢才命采薇把药端来，这药是宿淮亲自调配的，问过孟时安了，确认能对症才拿来服用。
褐色的汤药闻着就发苦，萧明延无力的坐在一旁，姜逢连忙上前，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再缓缓端起药碗送至他唇边。
他微微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苦涩的味道浸遍身体每一寸，他皱了皱眉，摆摆手：“朕不想喝了，好苦。”
“有蜜饯，皇上，您得打起精神来。”
萧明延无力的闭着眼：“朕好累，姜逢，我们该怎么办.....”
姜逢道：“皇上，别怕，会好起来的。”
萧明延点了点头：“明日他们定还要谏言，让朕回清波殿，他们为何什么都要管，朕不想回去，那里好冰冷......”
他迷迷糊糊说着梦话，姜逢将他安置好，这才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大臣们并未离去，而是跪在台阶上继续谏言。
今日这遭不看到皇后，似也不会罢休了。
天已经快黑了，大臣们跪的脚都麻了，而这件事也传到了永康宫，太后听说了，哪里还坐得住，立马就来了朝华殿。
只是人还没到，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出来。
看样子是个内侍，他跌跌撞撞，嘴里一直喃喃念着什么。
眼看着他往人群里冲，大臣们皆是惊疑不定，连忙起身让开。
可那内侍却停在了萧明祈跟前：“王爷，您要替皇后做主啊，皇后的尸体.....皇后她......”
“住口！”殿内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但见萧明延红着一双眼睛，提着剑就冲了出来，“你再敢胡说朕就杀了你！杀了你！”
“为什么要逼朕，为什么都要逼朕！”
“萧明祈，你是不是想坐这个位子，来，朕让给你！”
“为什么要逼朕，朕只是想封妃，朕要封自己爱的女人为妃，为什么你们要一直阻拦，为什么要拿皇后做文章！”
他的双眼如同寒星般锐利，手中提着的刀明晃晃的，整个人像失了神智一般，见人就砍。
吓得身边人四处逃散。
那个内侍紧紧贴着萧明祈身后：“王爷，救我，皇上要杀我！”
萧明祈缓缓后退，问身后人：“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了？”
“皇后病故好几日了，可皇上怕国母新丧会影响封妃和祭天典礼，所以......”
"找死！"萧明延暴怒地咆哮，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与疯狂，他全然不顾一切地猛冲而来，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
“朕今天就要亲手杀了你！”
他紧握着手中的利刃，那刀光闪烁着森寒的光，每一次挥动都带着破风之声，让人心悸。
内侍四处逃窜，可肩膀还是被利刃砍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太后赶到时，场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立马让人上前制止萧明延接下来的行动。青龙卫们一拥上前，很快平息了这场混乱。
萧明延双目仍红彤彤的，太后迅速拿出一瓶药喂给他服下，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老人家也松了口气：“都回去吧，今日这事，是误会。”
“太后，这内侍言之凿凿，恐怕不是什么误会。”
太后还想出言辩驳，却见萧明延扶着额走到杨青柏跟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人，他脸上写满了决绝与狠厉：“听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封妃典礼必须如期举行！”
“可皇后乃一国之母，皇上却私宠妖妃，竟秘而不宣，欺瞒上下乃至全国百姓，如此愧对一个君王所为！”
“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发丧，否则臣等也无颜面见先皇啊！”
萧明延揉了揉额，痛的要裂开似的，他咬牙道：“封妃势在必行，若此时发丧，势必冲撞，朕不同意！”
萧明祈到：“您当真要如此糊涂？姜逢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
萧明延捂着额头：“滚出去，都滚出去，朕不止要举行封妃典礼，还要提前举行，明日，不，后日，就在后日！”
皇帝金口玉言，朝臣反对无效，纵然有人提出质疑，全被萧明延给压了回去，后来索性不再上朝，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朝臣割裂，杨青柏等人也算是看出来了，萧明延表面上是宠爱姜逢，实际上是要分权给姜家，从而调转枪头对付自己。
那原本该定在十月的太后寿诞的计划就必须要提前了。
再继续坐以待毙，他只会一步一步离计划越来越远。
于是这件事过后，所有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是连不问朝政的纯王也开始有暗中活动的迹象。
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即将到来的那场爆发。
还不到深秋，皇宫内外的树叶就已经枯黄，连天气都变得雾沉沉的，总是看不清，秋风吹来时，宣政殿门口那几棵银杏树被吹的猎猎作响。
典礼的日期越近，连宫人都越发小心，走在路上时，总会看到一些不熟悉的巡逻卫兵。而不知不觉间，连中郎将姜玄都很少在进宫值夜，换成了一个不认识的生人。
仿佛一夕之间，连伺候在清波殿的人都更换了，而这些都是在不知不觉间。
那些箱子却是一次次抬进宫，堆在了太庙里头。
所有人都在紧密锣鼓的筹备典礼，姜逢和萧明延却显得格外轻松，每日不是喂鱼就是散步，接连几日连朝都不肯上。
朝臣们心中满腹怨怼，却也不敢妄动，毕竟那日皇帝提刀砍人的场景历历在目。
听说那个被砍伤的小内侍医治不及时，早就死了。
好在那日太后赶到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皇帝这脾气是越来越暴戾了。
听着朝臣们委屈，杨青柏却也只是不动声色，只是安抚为主。
封妃的流程繁杂，需得祭天告请，由镇妖司布置祭台，告慰英灵以及皇室宗亲之后才会开始分发后妃册宝。然后坐上御撵前去宣政殿听封，接受百官朝贺和见证。
宣政殿门口，到处布满了红绸、黄布，各类鲜花玉器，只是宫殿大门却是紧闭着。
杨青柏扫了一眼周遭，百官尚未到齐，又或者说百官也不会再来，此刻的清波殿必然也已经变天了。
他缓缓推开宣政殿的宫门，殿内空旷寂静，四周金碧辉煌的龙柱巍然屹立，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让人仿佛觉得世界只剩自己。
杨青柏走进殿中，目光在空旷的大殿内逡巡，最终落在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缓缓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理石地面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而悠长。
“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宝座，其实也不过如此吧......”
他轻轻撩起衣摆，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坐上了龙椅。
坐定之后，他闭目沉思，仿佛能感受到历代帝王的气息在周身萦绕，一种权力即巅峰的错觉让人无比贪恋。
可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杨青柏猛然睁开眼，朝着门口看去，只见偏殿侧方走进一位身着白衣素服的女子。
“姜大人？”他疑惑，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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