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游鱼篇后续,新章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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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外地漕帮在一个雨夜里麻溜滚蛋,放出去的唯一活口,是个矮小的男人,人中间下垂的八字胡抖动,他手脚冰凉匍匐在满是血河的码头上。
双目环视,四周处境皆如人间炼狱般。
穿在夜行衣的暗卫躲在本地漕帮后,血染的薄唇轻启。
“滚,快滚!”
漕帮为首的小二爷怒骂。
一时之间相同的话语,鬼魅般的暗卫竟和漕帮重合起来。
活口被吓得屁滚尿流,爬进了独木舟中。
他们呵呵大笑,嘴上虚伪地祈祷,“但愿他不会半路遇风暴死掉,希望他能把失败的消息原封不动带回去……”
但愿他们的王也能吓破胆。
呵笑唾弃中,无帆无风起航。
海鸥总比航船快。
古朴庭院内,实木花格窗被人流畅打开。
逆光照射过来一瞬,只模糊看到屋子里有人影跪坐在蒲团上。
香台供桌,燃着清烟。
“她说她要退出去?”
一身寺庙佛偈回向的烛香味,跪坐的人似乎不信,又呵笑问了一遍。
“她为了个女人,竟然轻言放弃!”
人影有些遗憾,可惜。
“怎么?一个小小的差错试探就将她吓破胆了……”
爱情哪里比得上大权独揽。
人真是越安稳,越胆小。
云雾安稳的生活,同样也泯灭了曾经的勇气可嘉。
深院寂静下,鸟雀不啼充满着阴冷孤僻。
楼梯下的死侍同样无声,犹如死物一般。
“……同意她,这算让我们这段关系有聚有散,她都不敢出海了,只想蜗居在一方恩恩爱爱,这样的人白给我,我都不用。”
人影自嘲,“把我们的人收回来!”
既然金主不想再投资,那也没必要保护了。
他们本就是互相利用,谈不上什么真情。
人影也只是奚弄,瞧不上旁人的儿女情长。
……
宋南越,
“禀殿下,云雾贸易已经发货多日”
果真是云雾那些精明似猴的商人,总能在瞬间权衡利弊清楚。
听着下人禀报的淮皇心情说不上好坏,只是面无表情放下毛笔,准备去御花园看看新载的果树。
万民之主的陛下着实不喜欢那些外商,也同样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和蠢货。
自那日从淮水尼姑庵回来后,淮皇便一直闷闷不乐。
水芙蓉那个胆大的竟然敢写信诓骗他,说珠颗群生了虫病,结果呢,成片的金边珠颗好生生的,随风摇曳。
她只是想借口吃自己龙气!
更别提什么草莓树!
心中期待的淮皇自不能无功而返,睚眦扭曲的性子驱使刨了院中最好的一苗珠颗,栽在御花园里,日夜侍奉。
如今听了云雾按时发货,归顺这个消息,胸前的郁气突散。
“筠隐”
身后的太监缓缓站出,低垂头。
大多数时候,淮皇都看不见他的眉眼。
“我当她是个枭雄呢,结果还是个胆小鬼……”
真没意思。
淮如风想起案牍上的密报,晋平那段日子看得津津有味。
如今虎头蛇尾结束,淮皇倒有些遗憾,提不起精神来。
心中想着是否添一把火。
筠隐日夜在他身边自然清楚,了解这位殿下脾性。
贪玩,劣质,颇有众人传唱的暴君潜质。
想到这里,太监弯着极地的腰恭维,“还是殿下圣明,有龙气普照那些贼人才不敢造次……”
他太懂怎么给年轻殿下顺毛。
果然,淮如风的眉舒展着,黑色瞳孔上下打量着。
久久不话,筠隐后背都汗湿了,紧张吞吐口水。
“抬起头来,”
这时就听淮皇冰冷的声音传来,就算是日夜跟随,对晋平喜好了如指掌的太监也没搞清楚,殿下为什么又不喜起来。
淮皇多变诡异,怕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也摸不清。
筠隐揣摩着,缓缓抬头。
下一秒,就被淮皇粗鲁的捏着抬起。
她的动作真是一点怜悯都没有,充满着粗俗和不耐烦。
筠隐默默隐忍着,谁要他是男人呢。
还是一个被割的阉人。
太监被淮皇控制,动弹不了。
他虽是个男人,却比不了拥有一半女人血的凤凰。
皇家样样都是好的,无论吃穿,还是其他。
年轻殿下比他高出一头来,反衬他更加娇小不堪。
“你这张脸倒是真像故人!”
淮如风嫌弃他动作慢,不耐烦下亲自动手,瞧着分外熟悉的脸,淮皇呵笑,暗叹自己以前眼光好。
“可惜是个男人……”也幸亏是个男人。
筠隐与殿下靠得极近,浓郁的龙涎香直通过鼻息往脑壳里钻。
太监头目眩晕,正准备冲淮皇笑笑。
迎面就遭来一巴掌,筠隐的脸不竟偏了偏。
面白无须的脸颊上泛起一阵绯红。
“狗链拿来!”
淮皇吩咐人,筠隐惊恐着。
当初他就因为这张脸被看上,如今又因为这张脸饱受折磨。
银色的细链被交到晋平手上。
“真肮脏!”
银链挥动,在空中发出破风声,拳拳到肉。
打在后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跪地受罚的太监咬牙忍受。
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淮皇在心里一边边反问自己,瞧着那张脸,她又隐秘享受着这份扭曲的愉悦。
活该是个男人!
最终淮如风得出答案,他牵着皮开肉绽的太监,遛狗般昂首阔步走在石子巷中。
她就应该这么被她牵着走,一辈子抬不起头。
淮如风含沙射影讽刺着,她想牵得可不是个卑微太监。
苍绿树枝下,淮皇弯唇勾笑。
头顶令人眩晕狰狞的树冠,筠隐四肢攀爬,周围左右瞧,越瞧那盎然繁茂的宽大枝叶越令人头昏。
他怎么都逃不出去……
突如其来的认知让筠隐昏倒在地。
周围传来惊呼怒骂声,
“真是个废物!”
筠隐尚有些意识,觉得有东西砸到身上,不禁闷哼一声。
自从太后听说陛下在淮水逗留一夜,甚至带进宫一株果树苗后,便病倒了。
如今躺在床上,南安公主日夜照顾。
“母亲”
今日万太后攥得她手疼,南安柔声叫着。
可丝毫没换来太后怜悯,她满心思谴责着晋平。
“你瞧瞧,你那个皇兄究竟在干什么?他是怕众人都不知道曾经的水皇妃未死,如今还活生生在淮水的尼姑庵中是吗?”
南安低眉藏住眼底的狠厉。
今天下大臣皆知语后薨逝,纷纷劝着淮皇充盈后宫,早日定下凤位。
隔壁的北南越,几月前都已经同天下,属地征召有才之女进宫。
御花园里满园金色,淮皇余立在一处墓碑前。
那是语后的衣冠冢,至于语后真正尸身还放在凤仪宫,淮皇日日观看。
南安凑上前与她这位皇兄交谈,
晋平今日才知她这位小皇妹竟还有一番内秀。
恰值交谈正欢之际,太监过来禀报。
说新任探花郎求见。
晋平想想了便准许,新届探花郎的容貌淮皇还是爱看的。
世人多爱美,殿下也不可避免。
想到这儿,淮皇心中不免有些摇头。
可惜是个带把的。
晋平收敛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
大片摇曳金菊处缓缓走来一身穿锦绣红袍,脚踩金丝履鞋的青年学士,头戴幞头。
清风朗月,这便就是探花郎。
前朝多说探花柔弱,习惯了握笔生活,平日里看一次捕猎都能被血腥画面吓到卧床不起。
这位探花在外名声鹊起,是本朝名副其实的连中三元。
只可惜在殿试过程中,表现过于出色。
天子和大臣起了冲突,名次被翰林院拟定。
名曰压压年轻人性子。
有状元的文采,却没状元的命。
单论长相和年龄,翰林院给他选的名次是很合适的。
科举中选取最年轻貌美的为探花,探花自古可比状元风流。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世人还要多迁就赞叹,年少轻狂。
今日公主还是第一次见起,肩膀确实不如其他男子宽厚,看着病态缠身。
淮皇呵笑着,轻轻拍着探花的肩。
比起三年前的雌雄不变少年气息,如今的青年探花多了几分英气。
“……过不了几日,册封的诏书便要送到你府上去了,当初委屈你了……”
如今春闱已经过去半年之久,给人的印象最深还是昔日探花身份,以及当时天子的一怒,力压满朝堂。
淮皇金口一开,这事看来就是定下了。
被拍肩安慰的探花羞涩笑着,眉间含情飞舞,又尽是少年人的欢喜。
南安听闻探花前不久侦破一桩惊破天的大案,如今是要加官进爵,荣升一级了。
浑身书卷气的探花同南安岁数差不多,可他自从进宫后目光便一直盯在五爪金龙的殿下身上,不曾将目光分给她半份。
南安瞧着探花郎绯红痴迷的眉眼,暗嗤。
难道他也想入后宫,同那群女子争宠。
献媚之势,
南安公主不喜。
不过她还是记在了心里,日后派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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