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老刀把子

一直盯着西门吹雪的木道人也顺着西门吹雪的目光看了过来。

        陆小凤在柳青青没有注意的那一边朝着木道人使劲找了眨眼，木道人瞬间会意，举杯朝着陆小凤道：“这位以酒为命的朋友，可容老道士敬你一杯”

        陆小凤此刻只想赶紧转移西门吹雪的注意力，当下便朝着木道人举起酒杯来：“恭敬不如从命，老朽也当回敬道长三杯。”

        木道人大笑着走陆小凤他们这一桌，眼睛里却对着柳青青露出刀锋般的光，转而有盯向陆小凤，"贵姓"

        陆小凤抿了一口酒，安抚的拍了拍柳青青，“姓熊，熊虎之熊。”

        木道人收敛眼中精光，对着陆小凤再度举杯，“萍水相逢，本不该打扰的，只是熊兄饮酒的豪情，像极了我一位朋友。”

        陆小凤闻言笑得很愉快，"道长这位朋友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青青一听这话只以为要暴露，心都要跳到嗓子口了，却又听到木道人仰面长叹。

        “天忌英才，我这位朋友虽然已远去西天，可是此间有酒，又有故人，他的一缕英魂，说不定又回到我眼前。”

        陆小凤被木道人的一番话憋的那一口刚喝的酒噎在胸口不上不下，柳青青倒是大为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们都忘了西门吹雪是何等聪明之人，那些小动作在这个当世第一剑面前，无所遁形。

        此刻西门吹雪苍白的脸似已白得透明，而他的手已经扶上剑柄。

        忽然间，‘呛’的一声响起，只有利剑出鞘时，才会有这种清亮如龙吟般的响声。

        龙吟剑啸，寒光闪过。

        陆小凤瞳孔收缩间，再对上便是西门吹雪的清冷的脸和他清冷的眼。

        这一剑没有预兆，全凭本能。

        可没有防备的陆小凤即使灵犀一指再快，依然迟了那一寸三分。

        眼见着剑尖即将没入陆小凤的肩膀，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夜空中仿佛在厉电一闪，一道寒光，穿窗而入，直刺西门吹雪。

        出手之人不言而喻，是不常出现在世人面前的：长歌门，楚楚。

        也幸好这长歌的账号可以御剑，不然楚山南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原来楚山南刚刚见情势不妙便悄悄更琴换剑，御剑在楼道里破窗而出，在破窗而入，才及时将西门吹雪的必杀一剑挡了下来。

        西门吹雪微顿间将桌上的酒杯用剑鞘弹起直迎楚山南的‘平沙落雁’。

        "叮"的一响，一只酒杯竟碎成了千万片，带着千万粒水珠，冷雾般飞散四激。

        西门吹雪一击不中不在恋战，收了剑便从破窗跳了出去，眨眼间已经到了对面几所房子后的屋顶，越走越远。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问西门吹雪为什么攻击一个不相干的人，连想都没有人想。

        毕竟那是剑神，剑神有看不顺眼的人，他们自然不会过问。

        柳青青眼见着西门吹雪走了，木道人也走了，终于安下心来将饭给吃了。

        吃完饭，柳青青便神色暧昧的将陆小凤往一处死胡同引，任凭陆小凤怎么问，柳青青都是一副暧昧样，说着‘你肯定会喜欢的。’

        陆小凤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是谁，他将自己认得的每个女人都想了一遍，又觉得都不可能。

        于是他索性不想了，正准备坐下将刚才还没有吃完的晚饭找补回来，帐子里忽然有人道：

        "今天你也不妨开怀畅饮，无论想要谁陪你喝都行，就算喝醉了也无妨，明天我们没有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刚才那些粉红色的幻想，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灰色的，灰朴朴的衣服，灰朴朴的声音。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声音是老刀把子的。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跟我见面，为什么偏偏要我空欢喜一场"

        老刀把子闻言也不再躲藏，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因为我现在跟你说的话，绝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

        陆小凤见老刀把子出来，一看他的装扮果然还是那套灰朴朴的衣裳，头上当然也还是戴着那顶篓子般的竹笠，跟这地方实在一点都不相配。

        陆小凤感觉自己连酒都已经快要喝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老刀把子点头道：“刚才你做的事确实很险，不但木道人很可能认出你，西门吹雪只怕已经认出了你。”

        可是他说着话却缓和了下来：“好在现如今事情已过去，总算没有影响大局。”

        陆小凤却忍不住要问，"刚才的事你已全都知道难道刚才你也在那里"

        老刀把子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在，可是我知道。"

        陆小凤直觉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叹了口气转了话题，"我最佩服你的一点，倒并不是因为你什么事都知道。"

        “哦？”老刀把子诧异好奇的看向陆小凤，“你最佩服的是哪一点”

        "你居然想得出要无虎无豹那些老和尚带着女人去喝酒，就凭这一点，我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押妓的大爷们，竟是昔日的少林高僧，这种事除了老刀把子外，有谁能想得到？

        所以即便西门吹雪他们纵然觉得他们武功行迹可疑，也绝不会怀疑到他们就是死而复活的无虎兄弟。

        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风尘异人。

        老刀把子淡淡道："就因为别人想不到，所以这件事才不致影响大局。"

        "可是等到罗天大醮的那一天，他们又在武当出现时……"

        陆小凤状似担忧，实则眼冒探究，仔细的观察老刀把子的一举一动。

        老刀把子没有察觉到陆小凤的试探套话，随意的摆了摆手。

        “那时他们已变成了上山随喜的远方道士，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的。”

        陆小凤闻言一惊，这是要再换身份？

        "我呢那天我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老刀把子闻言笑得把握十足：“你是个火工道人，随时都得在大殿中侍奉来自四方的贵客。”

        陆小凤也只能跟着苦笑，"这倒真是个好差事。"

        老刀把子以为陆小凤在害怕犹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一天武当山上冠盖云集，绝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火工道士的。”

        陆小凤见状继续套话：“我真正的差事是什么是对付石雁还是对付木道人”

        老刀把子摇了摇头道了一声：“都不是，我早已有了对付他们的人。”

        陆小凤闻言睁大了双眼，“那么我呢你找我来，总不会是特地要我去伺候那些客人的吧？”

        “当然不。”老刀把子将茶盏放回桌上，“你还有别的事要做，这计划的成败关键，就在你身上。”

        陆小凤忍不住喝了杯酒，又想到自己肩上竟然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他实在有一点紧张。

        老刀把子居然接过陆小凤的酒葫芦也倒了杯酒，浅浅啜缀了一口，才缓缓道：

        "我要你做的事并不是杀人，我只不过要你去香我拿一个帐簿。"

        “账簿？”陆小凤闻言很是疑惑，"谁的账簿"

        "本来是梅真人的，他死了之后，就传到石雁手里。"

        "堂堂的武当掌门，难道也自己记帐"陆小凤想不通，试探着道："帐上记着的当然不是柴米油盐？"

        "当然不是。"老刀把子着话说的有些狰狞。

        陆小凤更好奇了，"上面记的究竟是什么"

        老刀把子闻言沉默一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才沉声道："帐上记的是干干百百人的身家性命。"

        "是哪些人"

        老刀把子叹了一口气，“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名望，有权势，有钱财的人。”

        陆小凤更不懂，"他们的身家性命和石雁的帐簿有什么关系"

        老刀把子闻言似乎想起了不堪的往事一般，“因为这本帐簿上记着的，就是这些人的隐私和秘密。”

        陆小凤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见不得人的秘密"

        老刀把子点点头，"石雁若是将这些秘密公开了，这些人非但从此不能立足于江湖，只怕立刻就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陆小凤长长吸了口气，"堂堂的武当掌门，总不该做出胁人隐私的事。"

        刀把子冷冷道："他们的确不该做的，可是他们偏偏做了出来。"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怨毒。

        “若不是因为他们总是以别人的隐私作为要胁之手段，石鹤怎么会在接掌武当门户的前夕自毁面目顾飞云、高涛、柳青青、钟无骨，这些人的秘密，又怎么会被人知道”

        陆小凤又不禁吐出口气，“这些秘密都是梅真人和石雁说出来的？”

        老刀把子恨恨道："因为他们威胁不遂，他们就一定要将这人置之于死地。”

        “就算这人已洗心革面想重新做人，他们也要让人没有丝毫的机会。"

        陆小凤对着老刀把子缓缓出声，"可是你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老刀把子闻言却摇了摇头：“我只给了他们一个不算机会的机会。”

        "那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他们是想重新做人不是做死人，活在幽灵山庄中的人，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陆小凤点了点头，“只有毁了那帐簿，他们才真正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老刀把子握紧双手道："这才是我这次行动的最大目的，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噗"的一声，酒杯在他掌中粉碎，一丝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陆小凤看着这一丝鲜红的血，忽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因为他心里正在问自己老刀把子这件事，是不是做得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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