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后诸葛亮

鹰堂小阁楼里，罗文彦、陈天生与沈凉静静听着丁莫野诉说他们离开后总堂所发生的事情。

丁莫野说了个把时辰才将所有事情都说完，三人听完后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消化丁莫野所说，许久后罗文彦才说道：＂比我预期的事情要多出很多。

陈天生也说道：＂本来我以为只有老二会刁难而已，没想到莫野看个家，还真牵动了不少人的心，有些事情对往后的情势还会有点影响，不过这几天莫野是辛苦了点。＂

＂辛苦什么！有什么好辛苦的。＂罗文彦怼了陈天生，随即脸色一垮又说道：＂事情应付得太粗糙，真的只是在应付而已。莫野，我很失望，本来想以你很聪明才智，会多方面考量，可是你太在意自己的立场，思考的方向出了问题，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

丁莫野知道罗叔点到重点，自己确实为了不想太过出头而放弃很多可行的方法，于是低着头没回话。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点牴触，是罗叔很多事情没说清楚，临时让自己担下这个责任，这段时间扛得这么辛苦，连一句赞赏都舍不得说，至少有些事情自认为还是处理得不错的。

却听陈天生又说道：＂小孩子能把家看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换成另外一个人，没把事情搞砸，你就可以叫声’阿弥陀佛＂了。莫野至少还谈成了仙霞派。＂

罗文彦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说道：＂你还敢提仙霞派，一提我更想骂人。＂

谈成仙霞派合作丁莫野认为挺骄傲的，却没想到罗叔对此却甚不满意。猛一抬头，正想辩解，却见沈凉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

心想沈凉最会扮猪吃老虎，这么看着自己，莫非有什么想法，心中疑虑顿生，硬生生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只听罗文彦继续说道：＂你当仙霞派就只会找我们总堂吗？他们这一路过来，会经过虎堂、象堂、豹堂，你又知道他们在苏州没先跟虎堂谈过，到了扬州、徐州就不会再找象堂、豹堂商量？你笃定仙霞派跟我们谈妥了事情就一定能成？天生，你也未免太想当然耳了吧！＂

陈天生被罗文彦一番话呛的噎住，嘴巴微张，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丁莫野也被罗文彦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脑袋发胀，这些都是他没考虑到的。

一旁的沈凉见陈天生吃鳖的模样，低头强憋着笑，双肩抖动。

好死不死正好被陈天看到，他一口气没地方出，伸手拍了下沈凉脑袋，骂道：＂看我出丑你很高兴喔！＂

沈凉摸着被打的地方揉着，偏着头故作委屈地看着陈天生，却听罗文彦说道：＂沈凉，你跟莫野说说换成你会怎么做。＂

沈凉夸张地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然后无奈地说道：＂小公子，这可是文彦堂主叫我说的，说多了有得罪的地方，可要多包涵。＂

陈天生又拍了沈凉脑袋一下，笑骂道：＂就你会讨人情，快说。＂

沈凉夸张地叫道：＂堂主您别再打了，再打我就要跟你一样了。＂

陈天生也不在意沈凉话中的刺，说道：＂蛇堂就你脑袋最好使，说点有用的教教莫野。＂

＂这不要叫我做事后诸葛亮了。＂沈凉嘻皮笑脸的说完这句，这才清清喉咙正色说道：＂据我看文彦堂主的猜测是对的，海龙会与狮堂交好，红龙堂是海龙会其中一堂，要打听我帮内部的情形再简单不过了，尤其木材生意不是小生意，而且是长久的生意，他们必定十分重视，所以他们不会只找总堂，而是四堂都会接触。狮堂不靠漕运，否则他们直接与狮堂配合就好。为什么找上总堂？有可能是其他三堂开出的条件达不到预期，想探探我们能开出什么价码。＂

沈凉这段话说完看着罗文彦。罗文彦点点头，道：＂继续。＂

＂这些木材是从南洋过来，仙霞派哪有能力从南洋搞到这么多的木材，所以货源一定是出自红龙堂，我想仙霞派只负责出面接洽，跟后续关节的打通，仙霞派说是他们主导，但真正有话语权的就一定是仙霞派吗？我想这种主从关系没搞清楚，我们谈条件就会很被动。而且我猜他们这次运木材的船不是槽船而是海船。＂

丁莫野回想一下，来船确实与一般漕船不同，只是他也不知海船跟漕船有什么差别，点头说到：＂我很肯定不是漕船。＂

＂这就对了！＂沈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又说道：＂先不说仙霞派或是红龙堂跟哪边谈有用，我们现在只接触过仙霞派。换成是......＂

＂......换成是文彦堂主出面谈，我想他首先要让仙霞派清楚我们总堂有哪些优势，跟总堂配合比跟其他人能获得什么好处，可是我觉得文彦堂主还会做一件事，就是威胁、恐吓仙霞派！＂

＂威胁？恐吓？＂丁莫野不解地问道。

罗文彦接着回道：＂沈凉的意思是，既然最大可能的对手是四堂，总堂就有能力威胁仙霞派，毕竟四堂还是总堂从属，让仙霞派与红龙堂知道不跟总堂配合的后果，产生顾忌，放弃找四堂，直接跟总堂配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文彦堂主想得比我深入许多。＂沈凉立刻说道。

陈天生白了沈凉一眼，骂道：＂矫情！我蛇堂就不能出个有脑袋的人吗！替蛇堂争点面子很困难吗！＂

沈凉嘻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所以要看清问题，必须要看到问题背后的问题。＂罗文彦道。

丁莫野听完两人所说，心悦诚服，怼沈凉道：＂谢谢凉哥指点。＂

沈凉忙回道：＂不敢！不敢！＂

罗文彦听丁莫野只向沈凉道谢，说道：＂不用谢我吗！＂

丁莫野扁嘴瞄着罗文彦道：＂都是凉哥说的，你就小小的补充一点，干嘛谢你！＂

罗文彦发现丁莫野眼睛恢复了以前灵动，大笑道：＂对嘛！你现在的样子才是原来的你嘛！看你刚刚是什么样子，一点小责任就压得你直不起腰杆子了吗？这些天你要是一直都是现在这种怼我的状态，还会怕老二、老三搞你！连我都敢怼了，还会怕他们两个。＂

陈天生豪气地接口说道：＂敢把看家的事交给你，就不怕你犯错，文彦跟我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还准备等你跟老二、老三翻脸后，帮你收拾烂摊子。＂

  

丁莫野冷眼横眉看看罗文彦与陈天生，道：＂你们就确定我一定会把事情搞砸，好，我现在就去对老二、老三宣战，我倒想看看你们要如何帮我擦屁股。＂

罗文彦看着丁莫野回复状态，笑道：＂其他的问题有时间我再跟你讨论，你再想想这几天有那些问题可以改进，我认识的你可不是你现在的样子。＂

丁莫野笑了笑。之前的自己是会多方思考，为达目的用尽各种方法，尤其是特别敢想敢做。就好比当初想鼓捣内功时，就去学医了解经脉穴位，就算最后没有达到目的，至少也学了不少有用的医术。

而这次看家，是得失心太过重了，导致许多事情思虑不周，做起事来畏手畏脚的，深怕把事情搞砸，不可收拾，现在想想，罗叔说得都没有错，都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你去莫愁湖小院看看，明天陪傅白一起过去。＂罗文彦道。

丁莫野嗯的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沈凉走到他的身旁说道：＂小公子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对于南宫昊天的名字他久仰许久，也想藉机去见识一下。

不料陈天生在身后轻轻一脚踢他的屁股，骂道：＂回你一舵去，回去好好骂骂胡自强，仙霞派都先动手了，他还能留手。没把人打痛打怕，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厉害，后头还怎么谈，你是这样教你舵里的人办事的吗。＂

沈凉道：＂是！回去我就先打他一顿，敢害我被堂主踢屁股。＂

陈天生习惯了沈凉的惫懒说话方式，他从没把沈凉当下属看待，而是刚成朋友、兄弟，笑了笑没回话。

下到五楼，丁莫野准备用绳梯下楼，却听陈天生道：＂以后不准用绳梯，上下都走楼梯。＂

丁莫野苦着一张脸，只好跟着两人身后走楼梯去。他不是不敢走楼梯，而是走道的氛围太差，每次都像走在阴间路般，彷彿随时会跳出个鬼出来吓他。

三人很快出了鹰堂阁楼，丁莫野吐了一口大气，却听陈天生对沈凉道：＂你开始把舵里的事情一点一点的交接给胡自强......。”

沈凉立刻回道：＂不要。＂

陈天生道：＂高清回来了，堂里现在也有人了......。＂

沈凉摇摇头道：＂堂主，你看看尚勋，事情都还没确定就被四堂针对，什么狗屁事都给挖了出来，还让不让人活啊！况且我没兴趣也没那个能力，您别再劝我了。＂

陈天生道：＂尚勋是尚勋，你是你，帮主喜欢尚勋，可是你才是我跟文彦看好的人。＂

沈凉摇头道：＂堂主你别害我了，那就是个大坑，只要一走近，多少人准备把你埋了。＂

陈天生叹道：＂你再考虑考虑，我跟文彦会支持你的。＂

丁莫野在后面听两人对话，瞬间听懂陈叔是劝说凉哥接新堂口堂主，不过看样子凉哥是没有意愿。

现在他对帮内整体形势也有些了解，心里打定主意要找机会劝劝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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