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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相(上)


次日,修士们无课,只需去桑园养蚕。冲灵子赖床不起,便叫阿英代劳。

        一早,阿英便将洗净的张婶旧衣和备好的谢礼放在日常提去采桑的竹篮中,用一块蓝底白花的方巾盖住,提着篮子到桑园去了。

        刚进桑园,阿英便撞见张叔从堂屋出来。

        张叔见阿英蒙着面纱,便道:“你回来了。脸上的伤,不是还没好全吗?这么快回来,不怕惹人嫌疑?”

        阿英道:“仙姑身边只我一人伺候。我不在,她就没人使唤了,生活上诸多不便。”

        张叔道:“说到底,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阿英道:“仙姑待我很好,付了我不少工钱,我自当尽心伺候。张叔,这是张婶的衣服,我已洗净,特地送来归还。还有,这是两壶十年陈酿的‘牧云边’好酒和一包雨前的“玉露清”茶叶,请张叔收下。聊表我对张叔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

        张叔道:“看守桑园是我的本分,没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不必破费了,这些贵重东西,你拿回去吧。”

        阿英道:“虽说职责所在,但如若那天不是张叔及时搭救,只怕阿英已经命丧黄泉,更何谈表示谢意?所以,还请张叔务必收下。”

        张叔道:“随你吧。”说罢,走到院里劈柴。

        阿英迅速把东西从竹篮里取出,将东西放在堂屋的桌上后,转身来到院里,轻声探问道:“张婶身子好些了吗?仙师为何要在里屋的房门外贴上三道黄符呢?”

        张叔猛地抬头,面色铁青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该多问。”

        阿英继续道:“我伺候仙姑读书的时候,在仙姑的功课里看过,那三道黄符仿佛是仙师所画的镇灵符。仙师为什么要用镇灵符困住张婶?张婶八年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张叔勃然大怒道:“够了!你出去!把你的东西也带走!”说罢,冲进堂屋,将阿英方才放在桌上的谢礼一股脑儿塞进了她的竹篮,推搡着阿英往大门外走。

        阿英急道:“张叔,难道你不想救张婶吗?难道你忍心见她一生如此吗?”

        张叔道:“我不忍心,可没办法。连仙师都治不好,那她一生就只能如此了。”

        阿英道:“那也未必!”

        张叔惊道:“你此言何意?”

        阿英道:“我家仙姑是仙师的得意门生。听仙姑说,仙师在跟她们授业之时,曾提到过在蜀地一处叫‘黑竹沟’的山谷中,有一味叫做‘六色芝’的灵芝仙草。此药得日月之精华,有活血生新、镇魂压惊、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神效。只是,这黑竹沟地势险峻、精怪无数、凶险异常,而仙师年事已高,不便亲往采药。如若仙师正值盛年,则必亲探黑竹沟,将其采纳来炼制长生不老之药。倘若张叔愿将张婶撞邪始末告知阿英,那阿英愿意冒死一试,去黑竹沟走一遭。”

        张叔迟疑道:“此话当真?”

        阿英道:“我何必骗我的救命恩人?”

        张叔将信将疑道:“仙师都去不得的地方、采不到的药材,你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夸下海口?”

        阿英道:“仙师深沐皇恩,一举一动都兹事体大,自然不能轻易犯险。但我只是小小奴婢,家中至亲俱已亡故,凡所欲行之事,都无后顾之忧。”

        张叔冷笑道:“哼!笑话!一腔孤勇拿命去换,便能换来吗?”

        阿英心知必得让张叔见了真章,张叔才会信服,于是反问道:“若非只是一腔孤勇呢?”

        张叔不解地看向她。

        阿英将张叔请进堂屋,放下手中的竹篮,关好门窗,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黄符。

        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黄符立在胸前,口中念起《招山神咒》,脚下步罡踏斗,用她躲在同福客栈修养半月时,苦心钻研、屡试不爽的招神方法,当下诏请山神。

        只见她念完咒后,正身立定,剑指夹住黄符朝胸外一推,黄符自燃殆尽,一位长须老者便立刻自地下腾云驾雾陡然冒出。

        长须老者向阿英作揖道:“小仙乃此地山神东里晔,不知九天玄女天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天尊恕罪。敢问玄女天尊召唤小仙所为何事?”

        张叔见此情形,已然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身份微贱的少女竟真能请来山神。

        阿英微笑道:“山神免礼。本尊诏你出来只想问问,这桑园的后山,究竟有多少棵树?多少担土?”

        东里晔山神掐指一算道:“启禀玄女天尊,不算前日被风刮倒的一棵,这山上共计一千零九十八棵树。三千两百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九十一担土。”

        阿英点头道:“很好。本尊已知晓,山神请回。”

        东里晔道:“遵命,小神告退。”说罢,又驾着云雾钻回地里去了。

        张叔一脸诧异地望着阿英,质问道:“你究竟何人?”

        阿英道:“我是冲灵子的婢女阿英啊。我知道,张叔你想问我,为何会请山神。但此事说来话长,现下不便详谈。如若张叔信我,愿意告知张婶撞邪之事的原委,我一定兑现诺言,请出黑竹沟的山神,让他为我开路,寻到灵芝仙草来为张婶治病。”

        张叔犹疑道:“你且让我考虑考虑吧。”

        阿英道:“好,那今夜我代仙姑来喂夜蚕时,再来找张叔商量。告辞。”说罢,转身走出堂屋,去了蚕房。

        当夜,阿英喂完蚕后,便进堂屋找到张叔,问道:“张叔,可曾有所决定?”

        张叔依旧坐在上次他二人谈话时所坐的条凳上,面无表情道:“把门关上。你来坐下。”

        阿英依言将门户关闭,在他对面的条登上坐下。

        张叔从怀里掏出一张褶皱的黄符放在桌上,将黄符推到阿英的面前道:“这张黄符是在你遇袭之后的第二天的早上,我在后山捡到的。我今天见你请神时,所用的黄符和这张很像。所以我捡到的这张符,就是你的吧?”

        阿英这才想起当时自己手慌脚乱,根本顾不上黄符,想必是慌乱之中,遗失在后山树林间了。但既然自己已在张叔面前展露了请神的本事,也不必再多加隐瞒,索性坦诚道:“是的。”

        张叔道:“我那日就曾疑惑,为何‘鱼糕’能够忽然冲破结界出来作祟。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便去遇见你的地方重新查看。走了没多久,我就在地上捡到了这张符。说,是不是你在后山作法?”

        阿英道:“是,因为我想请山神。”

        张叔道:“你为何要请山神?又为何会懂道术?”

        阿英道:“我家乡的江水里有鱼妖。在我六岁那年,我父亲和村里一些渔民就在江上,被鱼妖吞食杀害了。此后,每年都会有一些村民为鱼妖所害,江上捕鱼的生路也彻底断了。我想除去鱼妖。而除妖的第一步,便是请神问路,摸清妖怪的脾性来路,才能对症下药。本来应该练习请河神,但是仙府附近并无大江大河,只有山峰良田。于是,我便想着因地制宜、举一反三,先学会请山神土地。等学会了请山神土地,以后要请河神龙王,也就容易了。至于我为什么会道术,因为我来仙府就是为了能请仙师回去帮忙捉妖,但是来了才发现,根本进不了仙府见不到仙师。因此,我只好先成为府中奴仆、仙姑侍婢。但即使做了仙姑侍婢,也依旧求见不到仙师。最后,我只好在日常陪伴仙姑读书时,偷学道法经义。”

        张叔道:“仅凭伴读便能有如此功力?你家仙姑也不过入学一年有余。按常理,这样年浅的学历,哪怕仙师座下的一等修士,也未必请得动山神吧?”

        阿英道:“毕竟我伴读的是仙师的得意门生,不能按常理来计。”

        张叔道:“哼!你家仙姑向来懒怠,这蚕房里的蚕一日顶多来看一回。你来做她侍婢以前,她养的蚕十有八九活不到吐丝。就算勉强活到吐丝的,吐出来的丝也少得可怜。直到你做了她的侍婢,才大有起色。农桑先生来得少不知道,但我这个天天在此守园的人,心里却清楚得很。现在这些蚕,与其说是她养的,不如说是你养的。这样的人,竟能在学业上十分出色?”

        阿英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世上人无完人。仙姑擅长念书,不擅长养蚕,这有什么奇怪的?”

        张叔道:“好。那你说说,当夜你既然是要请山神,为何会把‘鱼糕’招惹出来?”

        阿英道:“因为我只是伴读偷学,并不能得其神髓,所以画出的符咒错漏百出,根本请不来山神。后来我见始终请不来山神,便自作主张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符咒上乱添了一笔。正是这乱添的一笔坏了大事,把‘鱼糕’给招出来了。”

        阿英边说,边用手在符上指出,自己当时用血多加的是哪一笔。

        张叔道:“可我见你今日,不是会请山神?”

        阿英道:“若我说,那是这半月以来我苦心钻研,刚刚学会的,张叔信吗?”

        张叔道:“你果真不是为了招妖,而是为了请神?”

        阿英道:“确是为了请神。”

        张叔忽然从所坐的条凳里侧,抽出上好短箭的弓·弩,瞄准阿英厉声问道:“你真是为了请神?”

        阿英吓得从所坐的条凳上弹跳起来,后退至墙壁处,惊恐道:“阿英已经如实相告,张叔何故疑我?”

        张叔冷笑道:“如实相告?你忘了我救你的那晚,你是如何诓我的?你说,你见月色甚美,不着意走到了后山,然后就碰到了猫妖。你已欺瞒过我一回,我凭什么相信你现在说的就一定是真话?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阿英紧张道:“不错,张叔所言甚是。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晚,我偷练道术,怕被仙师发现连累我家仙姑,所以才撒谎。可是,后来我发现了张婶撞邪生病之事,我便想知道此事真相。我曾几次追问,但张叔你就是不肯透露。所以,我才想出用‘六色芝’交换真相的办法。而要让你相信我能够取得‘六色芝’,就必须向你展现我的本事。倘若不是为了知晓真相,我肯定不会主动戳穿自己。如今既已坦白,便再无欺瞒之必要。张叔如若不信,我也无法,只当把张叔救的这条命,又还给张叔了。”

        张叔眼神狠厉,缓缓扣紧扳·机道:“你为何如此关心此事真相?你到底有何目的?”

        阿英坦诚道:“为了报恩。”

        张叔道:“报恩?”

        阿英道:“不错。我的恩人,他的姐姐曾是一位三等女修的贴身侍婢。然而,八年前,他姐姐却忽然暴毙仙府,所侍奉的女修也丧失心智,不日死于家中。仙府给出的说法是,她们不幸染病,药石无医。可是,到底什么病生得如此蹊跷?我恩人对此耿耿于怀,伤心不已。我如今既有机会找出真相,报答他的恩典,便不想轻易放过。”

        张叔闻言,渐渐放下手中弓·弩,眼神也柔和下来,顿了良久才开口问道:“你那位恩人的姐姐和她侍奉的仙姑,叫什么名字?”

        阿英道:“我恩人的姐姐叫林翠屏。她侍奉的仙姑,道号幽芳子,岳阳袁氏。”

        张叔听完深吸一气,追问道:“你那位恩人现下何处?”

        阿英道:“仙府势力庞大,为保恩人周全,请恕阿英无可奉告。”

        张叔彻底放下手中的弓·弩,含泪长叹道:“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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