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谋杀

　　来到寿安堂，宋氏也没着急进去，反而是在院子外踱步，脸上带着犹豫。
　　原本她是兴冲冲来的，怎奈真到了地方心里又直打鼓。
　　她多少有些不敢和婆婆说这件事，还怕被公公听见，自己公公那种正气凌然之人，若是听见自己藏着这般心思，恐怕也不会给自己好过的。
　　“嬷嬷，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说这件事啊？”
　　宋氏忐忑得很。
　　金嬷嬷沉吟一番，“夫人，这少夫人的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咱们怎么都要为川哥儿考虑着些，大爷说的也没错，要是找个背景强些的对晏家都有好处，就算是个商贾，那也能解晏家燃眉之急。”
　　金嬷嬷的话好似给宋氏添了几分底气，她心一横，“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说着她跨步就进了寿安堂。
　　晏老夫人正在小佛堂里，听见门口的动静也没理会，宋氏站的尴尬，开口道：“母亲正在礼佛呢。”
　　淡淡嗯出一声，老夫人开口，“淮儿迟迟不好，给她祈福。”
　　宋氏心里咯噔一下，想要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老夫人闭着眼睛，手里捻着佛珠，“有事么？”
　　宋氏沉默了一番。
　　“儿媳来找母亲，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和母亲商量。”
　　听见她当真有事，老夫人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手伸给了何嬷嬷，何嬷嬷将她扶起坐下。
　　宋氏这时也开口，“母亲，前些日子不是淮儿病了一场，川儿就褫夺了她的掌家权又交给我了。”
　　此事老夫人也听说了，她虽不说什么，可心里也觉得云淮做的有些过，只是为了一个婢子，闹得满城风雨，还连害了晏家的名声。
　　可孙子说了说了，罚也罚了，她也不好的说什么。
　　宋氏接着道：“儿媳后来又算了算着家里的账，实在是有些困难，如今淮儿又病，一日光药钱都要五十两，下个月还要给仆人们发月例，大几百两出去了，这家里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道。
　　宋氏也没想着老太太这么直接，犹豫了一番也道：“如今家里的银子确实周转不开，这淮儿的病也不知什么到底是能好还是……可这家里又不能一直每个女主人，大爷就给了儿媳一个主意，说不若给川儿另外娶一房。”
　　说着她紧紧盯着老夫人的神色，试探道：“这样一来有人接管了这个家，二来也可以给川儿找到新的助力，母亲也知道，如今晏家的情况不大好，若不是容儿嫁进了旭王府，想来还是多的是人嘲讽川儿和迟儿，可光靠容儿始终还不够，要让晏家重新起来，还得有一个主母撑着才是。”
　　一口气说完这些，宋氏忐忑地看着老夫人。
　　早前丈夫和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她还对晏家之后的处境不甚明了，可事到如今她即便再蠢也晓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彻夜彻夜睡不着觉，可如今来后悔已经晚了，她根本改变不了，只盼着能靠着晏家女儿们的婚事扭转一番。
　　老夫人手里捻着佛珠，迟迟没有说话，宋氏心里等的慌，不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想法，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老夫人道：“如今晏家还有多少银子？”
　　“前些日子大爷支出了小两千两，如今不过只有两千两了，离着下个月还有小十天，若是淮儿一直不醒，她还要五百两，等仆役的月例发完，可能主子们连买菜的银子都没了。”
　　宋氏说着，眉头紧成川字。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她也没想到，这晏家怎么就穷成这样了……
　　如此算来生死未卜的云淮，倒真成了个拖累。
　　“罢了，此事容我和你公爹再商量商量，等个一两日再说吧。”
　　如今人才病了不过五日，就盼着  媳妇死，这说出去也不像话，再等上两日瞧瞧，若是实在没救，再做打算。
　　如今老大家的说的也不错，晏家如今真的需要女儿们的婚事撑起来，这几十年的辉煌，可不能就这么一朝落了。
　　瞧见老夫人听进去了，宋氏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便这么回去了。
　　走到半路，她忽然驻足，看着金嬷嬷。
　　“吩咐下去，从今个儿起，凌香阁那边的药就停了，让人出去走个过场，对外也散出消息，说少夫人在宫晏受伤，没有解药，不久于人世了。”
　　虽说心里早已打定主意放弃云淮，可想到那个温和的人，金嬷嬷始终有些伤感，但她始终是宋氏的人，也知道，这般抉择是对晏家，对他们大房最好的选择了。
　　·
　　凌香阁这边，芷妍和姜嬷嬷也接连醒了过来。
　　听到云淮中毒，两人心里焦急，恨不得抓来的药一天给云淮灌进去五六七八碗，就盼着她好些。
　　晌午时分，按理也到云淮服药的时候，可今日姜嬷嬷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等到人来，便一直站在门口看着。
　　没多少功夫，就见芷妍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药呢？”姜嬷嬷心急如焚。
　　芷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嬷嬷，晏家要姑娘死！我去厨房问，人家说夫人没让人去抓药，我还听到些风声，说是夫人都开始给二公子挑选新夫人了。”
　　姜嬷嬷心头一震，往后踉跄一步。
　　“好好好……”
　　她说着，眼底尽是讽刺。
　　“鸟尽弓藏，我就知道这群人都是些没良心的！亏得姑娘之前还为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苦等三年，受尽苦楚，如今倒好，一个推姑娘偷生，一群人想着姑娘死换前程，人人都说这晏家清流之后，殊不知狼还有情，他们连野兽的都不如！”
　　“我今日就去给姑娘讨一个公道！”
　　姜嬷嬷恨得咬牙，说着就要去长枫院，谁知芷妍却拦住了她。
　　“嬷嬷别去了，我听见这消息就去了长枫院想讨个公道，谁知道夫人根本不见我，我又去了寿安堂，老夫人也是避而不见，他们是一家人，自然是一条心，谁还记得我家姑娘！”
　　给她擦了擦眼泪，姜嬷嬷道：“别哭，我去府外请大夫来，他们不治，我们自己治！”
　　不提还好，提起芷妍的眼泪更是流下来，她扑进姜嬷嬷怀里，“嬷嬷，我去了，管家不放我出去！如今前后门都多了两个夫人房里的小厮看着，就是为了防着我和您出去找大夫。”
　　正因为能想到的法子她都试了，不行，这才接受不了。
　　姜嬷嬷脑袋“嗡”的一声，一行清泪就这么顺着眼眶流下。
　　“她们这是要把姑娘往死路上推啊！”
　　这时，门外有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芷妍姐姐，嬷嬷，当初大夫说若是能帮少夫人把毒吸出来，或许能够好些，只是这毒凶险，没人敢一试……”
　　听闻此话，芷妍眼睛亮了，看着要说什么的姜嬷嬷，她率先开口。
　　“嬷嬷，我与你一人吸一半，这样我们体内的毒素也少些，也有大概率能够活下来。”
　　姜嬷嬷是不同意的，毕竟自己年纪也大了，儿女也长大成人，死了便死了，芷妍还年轻，若是姑娘能活下来，身边怎么都要有个心腹的。
　　瞧她还要说，芷妍却道：“就这么决定了，嬷嬷的小女儿这才刚嫁了人，还得嬷嬷在后帮衬着些，您难道忍心抛了她去死么？我们一人吸一半，大家都能活，也能一起照顾姑娘不是么？”
　　说着，她就冲进了屋里，完全不给姜嬷嬷反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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