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挖坑

　　晚烟阁里，珠儿也将消息传了过来。
　　江早正在练习打算盘，听她说着，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少夫人醒了？”
　　她说着，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忧愁。
　　云淮昏迷的这几日，她也听过长枫院那里的闲言碎语，她知道宋氏想给晏若川另娶，她是不愿意的，可她这般身份却根本不能做什么，她只能盼着云淮醒过来，她知道若是宋氏真的挑了个合适的少夫人，那对她的危机可就大了。
　　而且有了新人，她也不知道晏若川会不会变了心。
　　越是这般想，她心里越发不安。
　　“走，去一趟凌香阁。”
　　珠儿一愣，“姨娘怎么想着要去凌香阁了？”
　　这位主平时日都挺讨厌少夫人的，怎么突然就想着去找少夫人呢？
　　“昨日我才给她诊了脉，分明脉象微弱，已经是垂死之人了，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完全好了，我得去看看。”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好了，还是有什么回光返照。
　　江早说着就离开了，云淮这边也刚回到凌香阁，就听着婢女说着。
　　“少夫人，江姨娘来了？”
　　云淮嗯了一声，对她的到来也不意外。
　　“请进来吧。”
　　她说完，婢女就引着江早走了进来。
　　才瞧见云淮的第一眼，江早眸子一缩，她当真没想到云淮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听说少夫人醒了，我来给你诊个脉。”
　　“劳烦你了。”云淮轻轻说着，将手伸了出去，江早就这么搭上，更觉惊奇。
　　“少夫人可是用了什么药？”脉象有力，完然大好，可分明头晚上人还奄奄一息的。
　　她能好，自然是归功于萧执救了她，可这般事情又如何能说，只能道：“可能是母亲抓的药起效了吧。”
　　江早瞬间皱了眉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那方子她也看过，都是些固本提气的，说穿了就是吊着命的，根本不能解毒，可如今云淮能好，必然是毒被排出，难道是大罗神仙救的不成？
　　瞧她一副想不通的模样，云淮也不想她继续纠结下去给自己找些麻烦，索性道：“听说近些日子姨娘在学拨算盘？”
　　听她提起这事，江早面上有些挂不住，寻常人家的女儿从小就学打秤，埙贵人家的女儿则是要学掌家，这算盘自是在其中。
　　可她因为是孤女，从小没学过，云淮这般点出来，她只觉得脸上无光，当即道：“是夫人让我再练练，好帮她的忙。”
　　她以为拿宋氏说事，给自己长长脸，殊不知云淮在意的却是宋氏让她打算盘一事。
　　“母亲让姨娘练练，也是想让你帮她搭把手。”
　　说着咳了两声，“如今我虽说大好，可始终伤了根本，手脚疲软身子无力，母亲常年劳心着夫君和公爹也是辛苦，又接了原本属于我的活，更是劳累，还得姨娘多多帮助才是。”
　　江早一愣，没想到云淮会这么说，她还以为云淮要借机发作自己呢。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是会好好协助夫人，你不在的三年，我也是这么帮她的。”
　　她话里带着骄傲，还有似有似无的炫耀，就好像在云淮面前表现她和宋氏关系比云淮和她亲昵一样。
　　云淮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若回到自己进府时，她或许还会为这般话气恼，可如今她却半点感觉没有。
　　“你如今帮着母亲，想来也是知道府中的困难，我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主意，不知姨娘可愿帮忙？”
　　江早一愣，“什么？”
　　云淮开口，“府里如今缺的就是银子，我也没什么本事，可姨娘不一样，会些岐黄之术，正巧迎合京城这些达官贵人的爱好。”
　　“什么意思？”江早越听越糊涂。
　　云淮耐心解释着，“早在晏家去宿州的时候，京城就涌起一股药食同源的风，深受许多人追捧，这东西说来简单，每府的厨子也会做上几道，可日日吃也会腻味，我知道姨娘时常会用药材做些小糕点送给老夫人和母亲她们吃，有日我也瞧见了，确实精巧得很，想来要是姨娘肯教厨子做，夫人们都会喜欢。”
　　“如今莲芳斋经营不善要倒铺子，价钱压的极低，两千两就够，大将军府的老太君下月要过寿宴，正在外面寻着合适的糕点，大将军府出手一向阔绰，京城里的这些糕饼铺子也没个新意，若是姨娘出手做些药食糕点，必然会得大将军府的青睐。”
　　“这……”江早有些犹豫，“这当真能行？”
　　云淮抿了一口清茶，“当真。不仅如此，将军府的寿宴历来遍邀权贵，各家的贵妇们尝过糕点，自然也会跟风来买。一传十，十传百，姨娘的糕点铺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名扬全城。到那时，姨娘可帮了晏家的大忙了。”
　　“可莲芳斋都卖不过素斋，你又哪儿来的信心？”江早心里直犯嘀咕，她倒不觉得云淮当真这么好心帮她。
　　眸光微动，云淮道：“莲芳斋那是那老板心术不正，姨娘不一样，用心经营又会药食，自然能成。”
　　话到这里她补了一句，“不过，若是姨娘觉得自己做不成，那便罢了。”
　　“谁说我不做！”
　　江早当即开口，她给老夫人她们做的糕点都是绞尽脑汁的，又是口味又是形状，谁见了不夸一句，要是真能用这东西赚些银子帮晏家解了困，自然谁都要高看她。
　　云淮眉梢一挑，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那既如此，我便和夫君母亲商量一番。”
　　“不必了，我自己会去说的，你怎么可能会有我懂。”江早下巴微扬，瞧着云淮的眼神多了几分蔑视。
　　姜嬷嬷最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当即道：“少夫人自然会去向他们说明，姨娘出来蹦跶什么？”
　　“什么叫我蹦跶？此事她又做不到，她去说能说出个什么名堂！”江早冷眼睨着姜嬷嬷，言罢摆手，“我说我去就我去，别多管闲事！”
　　说着她就要走，云淮幽幽开口。
　　“我提醒姨娘一句，已婚女子做生意是抛头露面的丑事，虽说自己亲力亲为会好许多，但始终不得体，姨娘还是要将制作的方子和技巧教给厨子，隐在暗处才是。”
　　隐在暗处？那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还要白白搭上自己的秘方？
　　江早顿时不乐意了，她做这些就是为自己争口气，好让别人看得起她，觉得她不光是个不要脸倒贴的，她也想像云淮一样被京城妇人们口口相赞，夸一声晏若川有福气，有一个贤内助，要是别人都不知道，那她忙活这些有什么意思。
　　江早没有接话，就这么离开了，瞧着她的背影，姜嬷嬷有些忧心。
　　“姑娘，好端端您教她做生意干什么？若当真让她露了脸，岂不是更无法无天？”
　　夫人又是个拎不清的，从那个狐媚子给二公子出主意放人的时候二人的关系就近了不少，若是再有这一出，给她得了功劳，那她们两不得穿一条裤子伙着来治她家姑娘。
　　云淮笑容深了几分，“我就是要她露脸，要她无法无天。”
　　江早这妮子年岁小，急功近利，性子又不沉稳，一直想要在晏家有一席之地，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她必然会“好好利用”，出尽风头。她闹得越大越厉害，对自己越有利，云淮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晏家是如何宠妾灭妻的。
　　姜嬷嬷思虑片刻，“姑娘，奴婢还是觉得不太妥当，这铺子倘若真开起来，她总归面上有光，届时人人夸赞她，她就名利双收了。”
　　“你觉得外面有几家会帮晏家说话，他们只会说趁机奚落晏家拎不清，抬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话到这里她抬头看着姜嬷嬷，“况且这生意当真这么好做么？”
　　姜嬷嬷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云淮笑笑，“莲芳斋地段不算差，却只卖两千两，嬷嬷真当掌柜的傻么？”
　　“这说起来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那年这个铺子还没建，只是摆了堆木头在那儿，结果京城下了暴雨，不知为何旁边药材店就垮了，药混着雨水就这么泡进那堆木材里，只是掌柜没放在心上，晒干了木头就继续盖着房子。”
　　“一过多年，接手铺子的老板都不下三人，大多都听着说总有人闹肚子，可也查不出名堂，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当时祖父从清风书院退下来，就在家里办了私塾，不少人慕名而来，因此她也得知道了不少事情。
　　若不是芷妍偶然打听到莲芳斋要脱手，她还想不起这事儿来。
　　姜嬷嬷眸光暗了些，“既如此，那莲芳斋不是因为老板心术不正，而是……那这狐媚子的生意恐怕也做不久。”
　　云淮淡淡嗯了一声，看着茶杯里零碎的茶梗。
　　“她这生意做的有多火爆，日后出了问题就哭的有多惨，当时莲芳斋光赔银子就赔出了数万两……”
　　“姑娘，这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姜嬷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怎会呢？”云淮轻声，“铺子是她办的，支持的是婆母，日后赔了钱和我这个身无分文的媳妇有何关系，总归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
　　晏家不让自己好过，自己又怎能不好好泄泄这口气。
　　瞧着云淮胸有成竹，姜嬷嬷没有多言。
　　反倒是云淮想起什么，看着她，“嬷嬷，芷妍呢？今个儿一天都没瞧见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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