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选择

　　始惊三伏尽，又遇立秋时。
　　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一连下了几日的雨。
　　入夜，天边“轰隆”一声雷响，就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翻进了云家，又轻车熟路翻进了云寒舟和赵氏的屋子。
　　“娘！醒醒！”
　　云承声音轻得很，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赵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一声湿漉漉的人影吓了一大跳，云承赶紧捂住她的嘴。
　　“娘，是我！承儿！”
　　赵氏这才定了心神，拍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的动静也把云寒舟弄醒，他坐起身来，直直看着云承。
　　生怕他声张，云承猛地跪了下来。
　　“爹，娘，你们救救我！我要被杀头了！！”
　　“啊！”赵氏大惊，“什么杀头？”
　　云寒舟也被惊到了，翻身起来指着他，“你干什么了！”
　　云承哭的厉害，“我……我贪污了沛县的赈灾款，如今……如今朝廷派人查到我头上来了，我就带着证据跑了。”
　　说着他抱住了云寒舟的腿，“爹……爹你救救我，张大人给我指了条路，说阿姐是萧夫人，只要把这些证据悄悄放进萧家，等朝廷派遣的官员回来，我把事情栽到姐夫头上，我就没事了，顶多就是被发配流放，不会死的……”
　　“你贪了多少？”云寒舟指着他。
　　云承把怀里的账本递给他，云寒舟翻了翻，当看见那三十万两的数字后，“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老爷！”赵氏连忙过来帮他顺着气。
　　云承还要说什么，却被云寒舟一脚踢出去。
　　“我从小教你端正做人，你竟是半点没听进去！如今还要去害别的性命！”
　　三十万两，都快赶上朝廷一半的赈灾款了。
　　长呼两口气平息下来，他看着云承，“那些钱呢！”
　　云承哆哆嗦嗦，“没了……被我赌光了……”
　　云寒舟气急，剧烈咳嗽起来，又呕出一口血。
　　他都顾不上这些，从地上抄起鞋子就打在云承身上。
　　“沛县灾情如此严重，百姓走投无路都开始人吃人！你倒好，贪污三十万两！！你让百姓吃什么？你这不是让他们去死么！！今日我就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云承不敢还手，只能拿手挡着喊着“不敢了”，云寒舟激动，嘴角不断溢血，最后实在无力，这才跌坐下来。
　　看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他心里百感交集。
　　把喉头的腥甜咽下，他指着云承，“我告诉你，栽赃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你太祖在山上还有处老宅，里面有个地窖，明日我带你出城，你躲进去，若是没有被抓住，等个三五年风头平了再隐姓埋名过活。”
　　“老爷……老爷不可啊！”赵氏道，“若当真这样，那承儿不就成了老鼠了么？日后别说成婚了，这一辈子都完了。”
　　云寒舟瞪着她，“你以为他如今还能好过么？三十万两，那可是三十万两，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大周律贪墨数额超十万两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何况这贪的还是百姓的救命钱，如此庞大的数额，得有多少百姓被他害死！这即便是栽到萧执头上，他也是杀头的死罪！
　　话到这里他警告着赵氏，“我告诉你，兹事体大，你最好是按着我说的去做，不然我就送你去填井！”
　　赵氏被他吓的一哆嗦，话都不敢讲。
　　只是翌日一早，趁着云寒舟出门，她来到了萧家。
　　“夫人，云家太太来了，说是让您寻个东西。”
　　半夏走了进来，缓声说着。
　　云淮蹙眉，“什么东西？”
　　“太太没说，只说是救云老爷命的东西。”
　　云淮柳眉更紧了，摆了摆手，“领她过来吧。”
　　不到片刻，赵氏就进了清南阁。
　　她一来就紧紧拉着云淮的手，“淮儿，你要救救你爹啊，他如今快要病死了！先前你出嫁时，你祖母在你的嫁妆里放了一瓶救命的药，  即便是剩着一口气，吃一粒下去都能把命拉回来，你找找拿给我回去救命才是！”
　　云淮抽回了手，冷漠的看着赵氏，“夫人说笑了吧，这些嫁妆我都放着五年了，有没有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么？”
　　一声“夫人”，也是彻底撇开了和赵氏的关系，赵氏心里一紧，但也没顾上这些情绪，只是笃定道：“怎么可能没有！我亲眼见你祖母放进去的，说是给你保命用的！”
　　云淮摆了摆手，“送夫人回去吧。”
　　“你……你不能这样！这些嫁妆都是家里出给你的，先前你占着铺子不给就罢，如今你爹有了难，你连还颗药给他救命都不肯么！”
　　赵氏厉声说着，心也怦怦直跳。
　　云淮的手捏紧又松开，久久后，她沉声。
　　“去，把嫁妆全部装车送回云家去！”
　　赵氏知道女儿的性子，本就是故意激她，而今顺势道：“淮儿！我只是要找药救你爹，我要你的嫁妆作甚！本来这些东西就是给你在夫家过活的！”
　　云淮只觉得没和她说一句，自己的心口就在疼，也不愿再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人带着她下去找。
　　赵氏迈出了清南阁，回头看着垂眸的云淮，心里一叹。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萧太师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这贪污栽在他身上也不疼不痒，可儿子不同，她不能看着儿子真的在地窖里躲一辈子……
　　想着，她收回了视线，跟着茯苓走远。
　　当事情被传到北府的时候，孙氏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你当真瞧见赵氏进了萧家了？”
　　婢女颔首，“夫人，看得真切呢，去了好些时候才出来呢，出来时还站在萧家门口看了一会儿才上车走的。”
　　“好……好……”
　　孙氏一连说了两句，摆了摆手就让婢女下去了。
　　钱嬷嬷看着她，“夫人，如今赵氏去了，说不定事情……”
　　孙氏斜了她一眼，“事情咽进肚里，想来去沛县的官员也快回来了，我们等着就是。”
　　钱嬷嬷颔首，就这么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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