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男孩乖巧的样子倒也符合这个名字，只是觉得这像给大熊猫起的名称，“团团圆圆”“平平安安”。想到此处原媛脸色不好，像想到什么恶心事。

        拿起电话给警局，对方称没有失踪人口报案，报备了一下安安的情况，看着已经到了下午，原媛觉得自己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

        “你平时睡书房，晚上不要出门知道吗。”想起三楼中间书房无人使用，原媛安排着房间一字一句平视安安的眼睛小声叮嘱，见他乖巧“嗯。”了一声回答，拖动他无比沉重的行李箱，原媛带着他上楼，到了二楼不免好奇的看着溪边房门，可惜大门紧闭，房间主人闭不见客。

        哀叹一声，原媛又拖着箱子往三楼走，书房虽然偏左侧还是在中间位置，原媛担心得看着安安又嘱咐了一遍“晚上一定一定不要出来。”

        ”我明白。”看着安安纯净如水，不加杂任何污秽的眼神，原媛知道他还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已经羊入虎口，不知道即将要开启什么样的生活，更不知道这屋子里一群怪物，只有他一个人类。

        安安身上散发出来的人类气味香甜可口，仿佛时刻在提醒原媛他的身份只是和炸鸡类似而已，一时间原媛看向他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了，姐姐？”听到又一声乖巧询问，伴随一声“姐姐”如一盆冷水浇到原媛身上，恍然清醒过来，“你在这里等等。”房间只剩下安安一人安静等待看着屋外院子里荒芜景象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听到大门打开声音，原媛双手抱了许多东西，加湿器里放入香水，香味弥漫整个房间，香薰蜡烛点燃让香味又厚重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原媛自己只觉得鼻子不舒服，浓烈味道刺激鼻孔让神经也备受折磨，反观安安却在房中待得安心。思忖着也许是野兽与人类对气味灵敏度不同，看向时钟还有几个小时。“要一起去花园吗，还是你想留下来收拾一下？”

        “我要跟着姐姐。”男孩害羞得笑笑，逞强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小心翼翼。原媛也不知道能让他很快信任一个人的依据是什么，但总觉得那很危险，这孩子看起来单纯得过分了。

        从三楼看向二楼休息区，屋外正被烈日焦灼，原媛去拿了两件防晒衣，递给安安一件向楼下走去，越到一楼客厅越闻到一股腐烂气味，腐烂味夹杂果香。一楼桌子上放着一颗被分开两半的苹果，如今已经失去水分，果肉发黑。原媛记得这颗苹果早已经扔到垃圾桶里，强忍住违和感又扔了一次，到窗外花园中干裂土地上，心中想着不死树的样子，手边只长出些青草。这一幕被安安看在眼里，他没发问，只拿着水壶给新生植物浇水。

        许久再没感受过的窥探目光让原媛回头查看，抬头看到溪边卧室窗帘摆动，想到他也算默许安安加入，心中安慰许多。

        一下午时间花园中绿草几本覆盖裸露地皮，原媛看着安安已经湿透的衣服，带他回了别墅。二楼厨房里安安乖巧等在一旁看着，“姐姐我可以帮忙的。”他虽然和诸怀看起来一般大，却实打实奶声奶气更像个孩子。

        “那你帮忙洗菜吧。”家里野兽们都爱吃肉，蔬菜大多时候成了摆设，做菜用的食物不多，原媛将最轻松的任务给了安安。看着他默不作声揉搓菜叶子更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过了头。

        时间接近六点钟原媛便不敢让安安留在客厅，将他送到书房，叮嘱不要进厨房间才回到自己房间，紧绷神经线暂时得以放松晕睡过去，再醒来天色已经暗淡，周围漆黑一片，眼睛还不适应这样的房间，走出房间外面走廊灯明亮。去到二楼餐桌旁难得菜叶子得到了不知谁的青睐。

        走到溪边门旁边敲门，原媛问道：“溪边，刚刚是你出来了吗？”

        预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还没等原媛离开，身后脚步声惊得她呆愣当场。心中祷告不要发生意外，转身看去正是相柳，一侧碎发垂下，发型像是如他本人一般疲惫，揉着额头看向原媛笑容温和却只是皮笑肉不笑，“真难相信你选了这么个东西。”原媛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只能礼貌性笑笑不再理会，看着他上楼离开视线才回复呼吸放下心来。

        夜深时二楼窗外跳进诸怀，短衣短裤外披烟灰广袖大衫的搭配让飞入窗户那一刻犹如蝴蝶踏枝起舞，身上干干净净。只有剑鞘流下血水到地板上，手中扔下两条蛇，两步走入厨房又跑了出来看着喝着热牛奶的原媛，“小圆，我好像闻到了最熟悉的味道。”

        “搞错了吧，可能是桌上野兽是你熟悉的。”诸怀没多想，坐下来光影洒落在他绣花大氅上照出点点荧光，配合他手起手落闪耀浮动。

        “你喜欢？”诸怀脱下外衣披到小圆身上，这一动作让人始料未及，脱下衣服又还给诸怀。她就是这样混搭衣服，最开始的时候还将雨衣穿到最里面，言之凿凿道：“透明的衣服当然是内衬。”在原媛解释后大致明白哪些衣服可以外穿。

        “诸怀，你们做什么工作养家，我也想分担点。”虽然有所预期，但看到他摇晃下带血的剑也心中一颤。只看她面色诸怀就大概读懂，“没事，早晚会习惯的，你只是一时间还没接受身份变化。”

        这一刻原媛深深体会到书上一句句“是食人”所言不虚。

        夜晚诸怀再次外出，原媛一个人守在厨房水槽边难以入睡，以往很快亮起来的天色却被暗夜装点得格外深沉，不愿醒来。时间滴答滴答的如同爬在身躯上的虫蚁，挥之不去又无时无刻不能体会它的存在。

        正这时旁边房间门打开，一向不出门的溪边难得走出来坐到原媛对面，原本就阴沉的表情在刘海下更看不到此刻样子，原媛睁大眼看着屏住呼吸生怕唐突了他。

        一时间客厅又安静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的安静比一个人独自沉默更加焦灼，空缺中蔓延着尴尬。许久原媛才说了句废话，“你出来啦。”说完傻笑着，猛然对上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神只看到他摇头，“你弄错了，你该提防的人不是我。”

        溪边声音平和，只是复述一个事实，原媛也听诸怀解释过，书上也说过他们的身份，只是看到溪边的身高总觉得是个很不得了的人。见到对面人眼神愣住溪边接着慢悠悠复述，“在这里只有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曾经只有两个人，现在多了你带来的拖油瓶。”

        “这个我知道，诸怀说过，我们和其他伙伴不一样。”像是终于有了会的问题一般抢答，原媛想到诸怀的话回应溪边，却见他还是摇头。

        “诸怀和他们也是一样的。”不知道所谓一样是什么，溪边眼中有些向往，只一瞬就藏匿起来，“他一个人和那些人周旋已经很吃力，你管好你自己，不要指望他救，包括你带的拖油瓶，如果你是想体验当救世主的感觉我劝你打消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句“是食人”再次回忆起来，原媛不明白溪边说的一样是地位还是能力，但和屋子里唯一人类以及一棵树划分到一起，总归不是什么好分类。

        恶狠狠的语气中莫名听出对诸怀的维护，原媛笑着没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我知道。”

        自那天起原媛再没见到溪边，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相柳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什么，倒是没什么所谓，花园中除了长高的草坪还有几朵雪白野花，院子路边放着水壶。别墅内像就这样一起美好度日的一家人。

        九月下旬一日原媛终于接到警察电话，发现有失踪人口，考虑到出门会给自己和身边人制造危险，安安独自去到警察局许久未归，眼看天色暗淡原媛祈祷他尽快回家。

        “我回来啦。”声音在二楼响起，跑上楼正看到诸怀脱下冲锋衣露出里面吊带。原媛一通电话打到安安手机上却在家门口听到铃声。

        “我回来了。”又一道孩子声音响起，像是想到什么往楼上跑，二楼转角处便见到了诸怀。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诸怀眼睛猩红手中长剑已经出鞘。“姐姐！”安安喊着跑到原媛身后，混乱中楼上传来掌声，不知什么原因今日相柳并未出门。他就这样趴在楼梯上看着，欣赏原媛求助的目光不打算行动。

        诸怀长剑批下被厚重野草挡住，飞溅起来草碎迷乱视线，二楼客厅中到处飞溅枯草，眼看安安躲闪灵活又有原媛的草垛保护，诸怀红着眼睛变为一只牛首四角双耳猪鼻牛头怪物，身形庞大，怒目圆睁，口中生獠牙，呼吸见发出鸿雁哀鸣。

        此时诸怀也没了什么理智，身上皮肤红色肌理带着许多伤痕，一脚踏碎草垛，将枯草视作玩物不放在心上，安安在原媛身后依然吓得跌坐地上，再难拉起逃跑。又一声雁鸣，仿若提前庆祝胜利，安安已经要被踩碎脚底，正这时身后房门开启，绿眸黑狼啼叫一声叼起安安，身形巨大挡在原媛身前，在巨型野兽面前，杂草像个笑话一般不值一提，原本发狂的诸怀听到狼嚎之声迟缓了进攻，原媛愣神着被黑狼一爪拍入门内拍了个踉跄扑倒在地。

        这时候原媛才发现溪边是黑狼不是黑犬。安安跑到她身后打颤，之前露出獠牙的黑狼化为人形，独自盘腿坐在地毯上。

        这间房间很黑，门窗紧闭，地上放着个已经歪了的纸盒子，地上地毯偶有凹凸起伏被爪子抓出来的线头。原媛想象着平日里睡纸盒子在地毯上踩奶抓线的溪边就觉得有些好笑。

        安安在原媛身后还没能缓和下来，被轻拍手臂安慰着平复了心情。

        “谢谢你救了我们。”原媛看向溪边，他目光盯着安安带着敌视，“只有诸怀会因为我出手停下攻击，以后我也无能为力。”不屑于安安将头躲到原媛身后的行为，溪边看向原媛接着道：“那就是我们原本的样子，看到诸怀的真容，怕了？”

        “不怕，毕竟我现在也已经不是人类，何况还有相柳在，诸怀应该会收敛。”原媛像想到什么又有了希望般，身边溪边目光有些怜悯，“他不会管你，就像刚刚那样，你知道自己被下过毒吗？”

        “知道，初相识的时候是你救的我。”原媛回答得斩钉截铁，现实是又一次被否认，“不止，后来他下过毒让你入睡，昨天苹果里也有毒素，他应该在试探你，如他的实验证明，你已经百毒不侵。”

        一时间原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在她心中相柳与她相识交谈得都比其他人多，相比之下她更加相信相柳。

        “你在想什么，水神属臣爱上另一个世界女孩的戏码？”随着溪边的话原媛脸上微微泛红，幸好周围昏暗看不清楚，伸手抚摸面颊能感受到微微发烫。

        “一开始他跟着你是怕你暴露他身份。后来你成了神树，是不死国的信仰，他自然要救你。不死国在南方，应该是火神祝融管辖，可颛顼生父韩流娶了淖子阿女和不死国有亲，这地方的管理变从一家之地变成两家相争。那时候他们的信仰不死神树没有意识，现状不一样了，现在有了你，相柳自然要留下你。”

        “水神共工不是和火神祝融不合吗？”原媛企图反驳些什么，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笑，声音尽量平缓，可开口依然急促，她的心思自然也被溪边捕获。

        “祝融为共工生父都是炎帝血脉怎会不合？”原媛想抽动嘴角保持下自己的仪态，最后只能就这样面无表情，这时候她才想起最初时候诸怀的话，他叮嘱她要带着不死国归属相柳，也许她的到来早在他们谋划之中，她的未来也在一切算计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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