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6章

林昱曈到底只歇了五分钟菜，就强行活过来把剑拿给另外三人看：“很沉，你们看看谁能挥动。”她也想过趁山妖还没醒去偷袭，结果发现再往山洞深处走些，面前就成了一片黑雾——显然是地图没开，关卡在谨防玩家不讲武德。

        刘纹弓箭用得不错，但据本人说近战完全不行：“没办法，控制不住，一定会眨眼，基本就是去送死。而且让我拿剑，出意外的几率很大。”说完，他充满暗示性地眨了眨眼。

        刘崎力气不小，跑得很快，但到底是初中生，发育没完全，拿着剑有些笨手笨脚：“我当活靶子还凑合，和boss单挑有点不行。”

        “我们两个是祭品，如果山妖有攻击优先级，多半就是得当活靶子。”祝凌接过剑，掂了掂，“真沉，这剑怕不是个纯摆设吧？”

        “或者我们先用各自的武器上，把山妖差不多干趴下了再上剑？”林昱曈提议道，“我本来想着，谁拿剑当刺客，谁就揣着玉，现在怎么分配？”

        “近战最强肯定是祝老板。要不还是祝老板拿剑，刘崎当靶子，我给刘崎打配合免得他真被抓了……”刘纹看向林昱曈，“战术指挥？”

        “我可以试试远程伤害，只要刘崎别同时发动技能。”林昱曈透露道，一只手把玉递给祝凌。

        祝凌没接：“这块玉多半只对山妖有压制作用，不能当护身符。你在后排保护好玉，我们尽量把山妖控制在山洞之内。”

        林昱曈点点头。

        这次关卡的特殊道具，除了从神棍眼眶里掉出来的两支小红珊瑚，就只剩一沓五雷符没用上了。但战场在山洞里，几个人也没用过这种符，担心万一把它往怪兽脑袋上一贴，真能把天雷引下来——把山洞劈塌就尴尬了。

        趁着刘纹和刘崎讨论战术，林昱曈悄悄问祝凌要不要提前用自己的能力布防。祝凌答应了，于是林昱曈慢慢做了很多个悬挂在山顶石壁上的巨型晶体——只要山妖经过，她就能把晶体块最上面那层消掉，争取让晶体正砸在山妖脑袋上。

        刘崎在洞里洞外捡了一大袋小石子，说是准备砸山妖用，看样子是打算当个尽职尽责的移动靶子。祝凌在擦她的长柄刀——丧尸关时，她被飞溅的组织液恶心得不行，出来就去挑了把能拉开距离的武器。

        “现在想得再好，过会也肯定有突发状况。”祝凌说，“做好自由发挥的准备吧。”

        十点五十五分，山妖的呼噜声彻底停了。

        十点五十七分，山洞深处的黑屋逐渐散去。

        十一点整，一个巨大的山妖脑袋穿过最后一层黑雾，显现在四人眼前。

        一只剑齿虎的脑袋，眼睛是血红色的，仅剩一边的獠牙像野猪脸上的那样自下而上长着，泛着白光。那山妖正要张嘴，林昱曈二话不说先把它头顶的晶体砸了下去。

        山妖被砸得一低头，晶体却碎了，林昱曈立刻让碎片消失以免误伤。

        山妖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

        那声音像雷声，却不尽然，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震得林昱曈头晕恶心。前排的祝凌更不走运——那山妖明显是冲着她叫唤的。

        随后，它的整个身体都显露了出来——六条腿，末端不是猫科动物的掌，而是像鹰一般的爪子，却被坚硬的毛覆盖。它的三条尾巴抽打着石壁，差点把顶上的晶体都震下来。最麻烦的是，这怪物正匍匐在地上，却少说有三米高，几盏头灯和手电根本照不出它的全貌。

        四人一时静止了。林昱曈扭过头去看祝凌——她的状态显然不好，山妖吼声的杀伤力明显不止于声量。“想办法封住它的嘴！”林昱曈见山妖又朝祝凌张开嘴，立刻用晶体糊住它的眼睛。

        另外三人也同时动了：祝凌提着刀跃向山妖的侧后方，刘崎一颗石子正打在山妖的鼻子上。正当山妖张开嘴，准备爆发出第二句吼声，刘纹把一支带火的箭头射进它的喉咙。

        吼声如期而至，只是祝凌已不在原处。

        山妖一爪朝刘崎的位置抓去。

        林昱曈用绳索套住山妖的獠牙，死死拽着，同时用更多晶体堵住虎头上的眼睛和耳朵。刘崎又一颗石子打在山妖面部，山妖狠狠一扭头，林昱曈连忙松开绳索。

        但创造出的空隙已经够祝凌爬上山妖的背，同时一剑朝它的后颈刺去。

        剑尖被弹开了，山妖六条腿的关节处闪出隐隐的光晕。

        “刘崎闪开！”林昱曈话音刚落，山妖就扑向他所站的位置，用两只前爪发起一连串进攻。林昱曈操纵晶体挡下了其中一击，但刘崎到底比山妖小太多，不过几秒，就被逼入了石壁的死角。

        山妖张口欲咬，林昱曈忙把自己的金属保温杯用力掷向石壁，祝凌用绳索套出山妖的两腮往后扯，刘崎来不及拔刀，用刀鞘拼命撞向山妖的尖齿。

        山妖的头轻微一偏，长獠牙顶住了石壁，没咬到刘崎。

        金属杯撞在岩石上，发出响亮的嗡鸣声。

        山妖扭过头，刘纹趁机从死角钻出。山妖反应过来，对着刘崎一声暴吼。

        但声音却被刘崎的能力吸了进去。

        它停下两秒，像是终于意识到背上有个什么东西，猛地直立起来，用尾巴朝背后抽去。林昱曈刚看清山妖腹部眼睛的位置，刘纹就一箭射了过去，被山妖用爪子拍开。

        祝凌从山妖背上跳下。

        刘崎用绳子抽向山妖的下肢，山妖不为所动。但与被祝凌攻击时相似，它的腿部再次冒出六处光晕。

        林昱曈知道了它腹部眼睛的位置，正尝试用晶体封住，见状喊道：“五雷符！”

        刘纹听明白了，趁着祝凌和刘崎吸引山妖的注意力，用五雷符沾水裹住箭身，朝发光的位置射去。

        箭头没入山妖的血肉。

        林昱曈于晶体托着十几张五雷符，飘飘乎乎地往山妖身边送。

        被射中的光芒消失了，连带着那条腿也迅速萎缩。山妖吃痛，再次直立起来，咆哮一声，然后甩开祝凌和刘崎朝刘纹冲去。

        刘纹趁机再射一箭，命中了另一块光晕。

        林昱曈在他第二次举起弓时就看出他没打算跑，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等他射出第二箭就立刻拽着他的衣摆往边上扯，躲过山妖的第一爪子。眼看着第二爪就要挥出，林昱曈断开上方晶体与石壁的连接，取出防暴盾往刘纹面前一塞。晶体块正砸在山妖面前，水花般碎了。这时刘纹第二箭的作用也到了。山妖被打出了硬直，僵在原地。

        祝凌从后方赶到，从半空中扯过一张五雷符，卷上小刀钉进山妖的关节里。刘崎有样学样，立刻效仿。

        但是一层血红色的雾气从山妖身上蔓延开，把刘崎整个从它身边掀了出去。原本覆盖在它眼睛上、塞在它耳朵里的晶体都如细沙一般从原来的位置上流了下来。林昱曈顶着压力，把晶体一层层往上填，却是徒劳无用。

        祝凌和刘纹冲过去想拽刘崎起来，山妖却一爪子抓了过去。刘纹把胳膊往山妖面前一送，祝凌抓准时机把刘崎拽走。林昱曈趁机废掉了山妖的一条后腿后迅速跳开。

        她扭过头，只看见刘纹一刀朝被山妖握住的左臂削去，整条手臂就被山妖卷走，扔进了肚子上原本被毛盖住的另一张嘴里。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刘纹就喊：“能力！不用担心！”

        山妖还剩一前一后两条腿，还在同一侧，自然无法站立，轰地倒了下去。

        祝凌正要乘胜追击，却被一声咆哮吼了回去。

        林昱曈这才发现，几人和山妖在洞穴里边打边跑，把山妖堵在了一个过道里。现在另外三人都在山妖尾部，被它抽打着地面的尾巴挡着过不来，只有自己，被山妖的头冲着。

        她正要移动晶体废掉山妖的最后两条腿，那怪物的眼中却突然迸发出一阵红光。遂即，它仰头以最大力朝着林昱曈嘶吼。林昱曈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才意识到自己被震飞了出去。耳朵嗡鸣不止，眼睛也被一片血色糊住。她只来得及咬紧牙、伸手摁住眼镜和头灯，整个人就来了场硬着陆。

        疼痛如海啸般袭来。

        它不是想把玉震碎吧？有那么聪明吗？

        林昱曈头磕在石面上，差点灵魂出窍。她半身不遂地躺在地面上，觉得自己脑子都快给震出去了。缓了几秒，她动了动四肢——还好，没骨折——于是忍着头晕摸向口袋里的玉。

        嗯，没碎。

        她耳不聪目不明地慢慢爬起来，同时在山洞顶上结下了更多晶体。

        除去头狠狠磕了一下，她身上衣服穿得厚，顶多有些血肿。

        我不是有肾上腺素吗，她想，一时半会应该不碍事。

        另一头，祝凌似乎想到了个办法，和刘崎一起把山妖的三条尾巴捆成了一束，一人一边扯着。山妖剧烈挣动着，刘纹于是也过去帮刘崎。

        山妖仰头，张开嘴正要叫，林昱曈就把晶体砸进它嘴里。

        现在它学乖了，把仅剩的两条腿压在身下，叫四人无法攻击。林昱曈没管它，朝祝凌等人大喊了一句“闪开”，就把山洞顶上的所有晶体都砸了过去。

        施展能力的速度似乎快了些，林昱曈想，难道撞到脑袋还有这功效？

        几秒之内，山妖身旁就布满了大量晶体。

        林昱曈发动能力把它变成了一块板，将山妖的两腿连同尾巴封住。像是半个身子被冻在冰封湖面下的狐狸一般，山妖已失去了攻击能力。从头造出一大块晶体要花费的时间很长，但把挨着的晶体连成一块就迅速多了。

        最关键的是，山妖在挣动的过程中把自己翻了个面，但是因为半身不遂所以翻不回来了。

        等飘在空中的晶粉被林昱曈清除，祝凌走上前，用剑刺向山妖腹部的眼睛。

        剑尖没能没入。

        林昱曈看祝凌愣了一秒，遂即张嘴朝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大声点，我听不见。”她告诉祝凌。

        祝凌把剑递给了她。

        哦，可能得有玉。林昱曈接过剑，刺入山妖的眼睛。

        山妖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哀鸣，看祝凌他们的反应，应该还挺吵。林昱曈只听见了一些朦朦胧胧的声音，像是隔着很远。等山妖彻底不动了，她走过去砍下了它的另一根獠牙。

        獠牙掉在地上，变成一根白色的剑鞘。林昱曈捡起来时感觉它是有花纹的，但她撞了脑袋之后看东西有些模糊，也就太不清楚到底雕了什么。

        祝凌拍拍她肩膀，往她脑门上贴了个符，然后指了指她的脑袋。痛感渐渐消失了，但是视力和听力还没完全恢复。

        大概是怕我脑溢血，林昱曈想。

        问题是她已经杀了山妖，关卡的出口又去哪了？

        一个穿黑袍的人影从山洞深处走出。林昱曈看那姿势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第一次出关卡时祝凌还是于淇是不是提到过一种穿黑袍的鬼，说见了就容易凶多吉少来着？

        祝凌把一只手搭在了林昱曈肩上。

        还没等林昱曈看清楚，那人一伸手，远处传来一声闷响，祝凌就一把揽过她开始往洞口跑。林昱曈这才觉得地面有点晃。

        应该不是她自己头晕吧？

        一路跑出山洞，祝凌又拉着林昱曈沿着来时的小路狂奔。刘纹少了一条胳膊难以保持平衡，刘崎就在后面拽着他哥。林昱曈折腾了一天累得个半死，加上体力本来就不怎么样，还没到婴儿塔就已经快吐了。她被祝凌抓着，只能留意脚下别踩空，两途的状况是一点也顾不过来。等她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在下坡了。她也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祝凌往下跑。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经过一片平地时，回头看了一眼。

        林昱曈有点懵了。

        整座山在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崩塌——一片雾紧追着四人，身后的岩石土层不断崩裂，滚进雾里。仿佛被雾遮挡住的山体彻底消失了。

        在她摔倒五次又被祝凌一把拉起来后，四人终于回到了小镇。

        林昱曈还没来得及吐，就发现不少镇民都莫名其妙地围在山脚下。他们见祝凌等人下山，全像丧尸一样涌上来，抓着四人就咬。林昱曈发现那帮镇民只能抓着自己，实则咬不下去，就抽出刀狠狠划出去。

        可刀径直穿过了面前的镇民，一片衣摆都没划破。

        林昱曈使劲从几个镇民嘴里抽回手，摸出剩下的五雷符见人就贴，被贴中的镇民就和符纸一起化为灰烬。林昱曈瞅准了最近的房子，一路朝大门贴过去，没有五雷符了就用其他辟邪的顶上，也能让镇民停住几秒。

        最后在四人推推搡搡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终于成功突围进了那间屋子。林昱曈一扭头，发现刘纹现在两只手都不见了。完好无损的刘崎则是一脸茫然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小枝红珊瑚。林昱曈大概明白了——刘纹应该是发现了这红珊瑚能让镇民们无法伤害持有者，所以就趁自己还有手时把他塞个他弟了。

        关卡把这个道具给了会被留在小镇里的两人，或许说明了他俩原本就应该留在小镇里度过这个夜晚的。两个祭品会提前醒来，大约是关卡给他们预留了提前拿剑的时间。或许关卡最初的设计，是让他们两路各走各的，最后在小镇上决战，再一边打一边找玉。

        关卡应该也没想到他们几个这么够意思，而且林昱曈还提前一个人把两条线给跑通了。

        祝凌和林昱曈招呼刘崎去封窗户，把试图探头进来的镇民一人一拳揍出去。

        关最后一扇窗时，林昱曈看见那名老道士站在对面的房顶上，手上举着一根火把。

        她在老道士的注视下关上窗，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缕整个关卡的故事线和提示。

        十年前，柳依被作为祭品献给山妖。少年带着玉石去救人，砍下山妖的一根獠牙。

        十年过后，山妖再次苏醒。作为外来者的玩家们被当作预备粮，最后选出的祭品被送给山妖，剩下的人被屠杀殆尽。但是对于十年前的少年去了哪里，众说纷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少年已不在小镇，玉石也不见踪迹。

        可是那块玉明明就在柳依的牌位里，獠牙变作的剑也被镇在白塔下。

        谁做的这些？

        而且那天傍晚的大婶怎会被别人看见自己的棺椁？这里的尸体为什么都没有气味？河边为什么会有能装满好几座仓库的碎骨，连芦苇丛里都有遗落？为什么刀划不开镇民的身体？为什么这座小镇没有小孩子？

        林昱曈站起来，走向祝凌：“祝韶姐，我们得把河边那几座仓库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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