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夸奖与五迷三道

融合了记忆之后，L才知道，潘煜真的对“多莉”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念。
当他发现拥有喜怒哀乐的多莉和病原体之间存在着特殊互动之后，发自内心地想要摧毁病原体。
潘煜喜欢的是一个假的躯壳。
他原本为唐念准备了一支特殊的注射剂，会让她变回头脑简单的状态，可那样她的身体也会变形，不符合潘煜的审美，所以他最终改为准备进行一场手术，切除唐念的一部分前额叶。
如果没有L的干预，那么潘煜将会在两天后将唐念约进他的实验室进行摘除。
饱餐一顿后，唐念又问，“所以真正的潘煜去哪了？”
看对方不回答，她语气严肃，“你可不能杀人哦，那可不是乖孩子的行为。”
孩子。
L微微迟疑。
她从不久前，就一直用某种类似于长辈的、带点纵容的语气跟他说话。
“没有。”
他认真地回答了她，“他在上面。”
“上面？”
“嗯。”
L叫来侍应生，用潘煜的贡献点结了账。
潘煜不止一次赞美过生机盎然的、充满生命力的地上世界。
所以L就把他送过去了。
这样好像没问题吧，他不是喜欢吗，L使用了他的大脑，就满足他喜欢地表世界的愿望，这叫礼尚往来。
他是善解人意的。
L的指尖在大理石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动几下，答非所问，“这个人类，有个观点很有趣。”
“什么观点？”
L慢吞吞地说，“人类是寄生虫，有致病性。”
唐念后背一麻，“什么？”
“蚕食掠夺这里的资源来维持自己种群的生存，人类消失，这里会变得更好。”
说这话时，他平心静气，只是在陈述人类的观点，不参杂任何主观想法。
十分客观，淡漠，也认真。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唐念的手，拉开门，空出的另一只手拿着她的外套。
体贴而绅士，修长的手指分开了唐念自然拢合的掌心，五指交扣在她的手指间。
动作矜贵优雅，有些陌生。
一群人在身后弯腰曲背，恭送他们离开，L目不斜视，身居高位的潘煜见多了这样的场合，不觉得有问题。
可这并不是那个潘教授，而是她的L。
微妙的不安与忐忑悄然攫住唐念的心脏。
“人类想要进化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你们的种群很脆弱，又极具野心。”
所以创造出许多超越平凡肉体的奇迹。
来自异空间的致命访客将希望和毁灭同时带给人类，给了他们希望，同时点燃了贪婪。仿佛又一次被上帝之手送来的伊甸园之蛇。
唐念停顿几秒，“所以在你眼里我是寄生虫吗？”
L蓦地沉默，似乎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但还是说，“你是最可爱的寄生虫？”
聊不到一起了，唐念眯着眼睛看他，被审视的感觉让他紧张。
L后知后觉拉着她的手，缓了几秒才淡定开口，“别生气。”
他开始解释，“虫只是一个物种，如果虫有智慧的话，也可以变成主宰星球的种族。”
“可以了，别说了。”
再聊下去就真的要生气了。
“吃饱了吗？”L适当转移了话题。
唐念笑了一下。
算了，记忆刚回来，他在她心里还算可爱。
第二天，仍旧来到实验室。
游戏让玩家配合Prof.  Pan，协助基因实验推进，她都积极参与了，应该不会被挑出错误。
除了计算机高速运行带动的散热片风声，实验室内再无声响。
L余光扫过安静坐在旁边的唐念，问，“怎么了？”
这一次，唐念用很委婉的语气，大胆地假设，让L小心论证，“有没有可能制造出某种抗病溶液，能够将产生异变的人体重新变回来？”
她凑近，温热的呼吸吹拂在L的侧脸上，“就像生病了吃药一样，恢复健康。”
L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向她解释，“变异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特殊改变。”
他想要告诉人类，基因发生改变后，药物通常无法将其改回原来的状态，因为基因的改变一般是永久性的，并会在代际之间传递。
药物无法改变基因的DNA序列本身。
可没等他说出来，唐念就先放弃了，“做不到吗？”
L发现，他无法看到人类失落的表情。
她抽回手，顺势起身，“没关系，我可以再去问问……”
手心一空，L立刻后悔。
“我可以。”他迅速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笑容，“你们种群现在的改变是基于注射了经过特殊加工的我的本体体液后发生突变的，复原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可以让它继续改变，改变到更为符合人类原本序列的……给我一点时间。”
“你可以吗？”她的眼神怀疑。
“嗯，可以。”男人脸色苍白，笑容用尽全力，“不要去找别人。”
他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对上她的眼睛，说不出一个不字。
唐念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笑容晃眼，L沉沦在这个笑意中，头发被她伸手摸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唐念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头发好像长了点，要剪吗？”
“……”
还是说不出不字。
“……”他睫毛颤了颤，脸色发白，点头，“好。”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唐念给了他指示，让他去帮她完成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还给他画下的大饼，说最喜欢他满足她心愿时的样子，夸他很厉害很棒。
她好像更喜欢聪明的自己。
L脸颊微红。
他对她有用时，她的心情就很好，也会多给予他关注和温暖。
如果他能完成她交代的事情，她会非常开心。
为了哄她开心，L尽心尽力按她的要求泡在实验中。
助理实验员在第三次进入实验室送资料时，忍不住说，“潘教授，你已经三十六个小时没睡觉了，休息一会儿吧？”
男人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接过助理递来的器皿，摇头，“不行。”
“可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没关系，我很好。”斯文的教授认真调配着手里的试剂，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她会去找别人。”
……真是个怪人。
助理实验室云里雾里，离开时还在不住回头。
潘教授最近也太刻苦了。
她的女朋友会在睡醒后过来，并提上一份早餐。
只不过潘教授不吃东西，所以提过来的早餐也进入了她的肚子里。
L的精力还算好，不像人类一样需要睡眠，只是高度负荷复制重组着人类认知的神经元们有些辛苦。
他回过头，露出浅浅的笑意。
唐念正坐在一边陪着他。
这样就很好，他很满足。
慢慢的，他发现唐念的小动作变得多了很多，她柔软的手指总是时不时从他头上脸上掠过。
动作轻柔亲昵，像在抚摸一只猫猫狗狗。
L很喜欢被她碰触的感觉。
他手里的玻璃器皿叮当作响，中间下到下基层实验所，将楼下那些被他抛弃的分体提上来，塞进玻璃器皿中。
唐念没有打扰他，也总是很安静。
可是每一次她靠近，L就不由自主地屏息，期待感受到她的手。
他听到她说。
“你现在这样看着好帅。”
L一张脸泛起粉色。
“是吗……”
银白色的金属框眼镜在鼻梁上架着，让他看起来矜贵而冷淡。只是心已经飘忽不定了，满脑子都是旖旎的想法。
唐念手指不停地在他身上移动，被她碰触过的地方都麻麻痒痒的，介于舒服和难耐两者之间。
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
调配好其中一样试剂，他冷静地摘下手套，转过身合上房门。
下一瞬，唐念整个人被按在他怀中。
L将她的双手反擒在背后，垂眸用一种晦涩难辨的眼神盯着她，缓慢俯身，捉住了她的唇。
轻轻一下，点到为止，继而用力拥抱住她，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下颌从她的发顶上蹭过，即便十分渴望，还是留了一分理智的问，
“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的，她只会想要什么的时候，才会说甜言蜜语，才会对他温柔。
唐念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
她是真的想要摸摸他而已，回笼的记忆让她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进入地图时，那个跟在自己背后亦步亦趋的田螺少年。
曾经，她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般的存在。
只是他既然问了，她也没必要扭捏。
唐念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问，“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L点头。
淡蓝色的发丝从额前垂下来，遮住眉眼。
唐念踮起脚尖，贴在他耳旁说，“我想……”
她慢慢地陈述，徐徐地说着自己的猜想。
L白皙的耳垂缓慢红透，像是熟透的莓果。
唐念说，“我这些想法比较肤浅，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
岂止是异想天开。
可L坚定地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好。”
唐念惊讶，“可以做到吗？”
L说，“我会尽力做到。”
“你有办法？”
“会有办法的。”
他说得很笃定，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唐念手指动了动。
又一次掐了下红润的耳尖，他的睫毛迅速颤抖起来，捉住她的手，求饶似的看着她。
她柔声说，“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L知道失望是什么意思。
他神色认真，握着唐念的手腕，“不要失望。”
失望是个不好的词汇，他不希望唐念对他失望。
再听话的猫猫在服从了主人下达的指令之后都需要一点甜头来安抚。
年轻斯文的男人褪去了疏离外壳，粘上来，贴着唐念，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L的嗅觉系统比人类要灵敏许多，能闻到许多人类闻不到的独特信息，甚至猜测出她的情绪。
就像此刻，她的心情还不错。
分析她的情绪已经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本能。
她开心，他或许就能小小地得寸进尺。
男人的气息不稳，睫尖扫过唐念的锁骨和面颊，像寻求贴贴的小狗一样轻轻柔柔地黏着她。
“你又想干什么？”唐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有些惊讶，“你又想那个了吗？我们说好的，白天不可以这样的，你要含蓄一点。”
薄红从耳尖一路蔓延到脸颊，他轻声说，“我没有。”
直白的话语让他感到羞耻，他本意不是这样，只是单纯地想亲近她一点而已。
吸收了潘煜的大脑后，他一定程度了解了人类社会的文明规则。
他之前是有些不含蓄了。
“其实我不是很热衷那种事。”L的手禁锢在唐念的后背，紧密贴合的身躯使他的话没有一点可信度，他仍旧神色诚恳地解释，“我只是想要一直碰触你。”
.
这些日子，研究所里上上下下的研究员们，都察觉出怪异之处。
潘教授最近几乎是玩命一般的工作，没日没夜待在研究所里彻夜不休，对外的说法是，在排查上一次负二层突发异变的传播源。那些上层人这会儿无心探究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众人只当是他是为了地下世界的安危鞠躬尽瘁。
只有频繁递送资料的助理研究员知道，他是被那个看起来毫无价值的女研究员迷得七荤八素。
大多数情况下，潘教授都将自己隔离在无菌室里，对着一堆高精密仪器操作，多莉研究员则是通常都在外面等他。
等对方疲倦地出来后，她会走上去送上几句赞美。
于是潘教授又像满血复活一样，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再一次投身他的研究当中。
但凡来到这里的人，一定都能看出来，潘教授对待多莉研究员几乎到了讨好的程度。
这与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助理研究员在送资料时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女人的甜言蜜语。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吗？”
“不是我。”潘教授慢吞吞地说，“你也可以当作是我。”
“真的好棒，太优秀了！”
“……还好，后面会做得更好的。”
“真的吗？也太厉害了吧！”
多莉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感叹，“认真工作的男人好帅。”
不出意外，潘教授瞬间红了脸，血色从耳尖一路爬到脖颈，整个人快要熟了。
助理研究员放下手里的东西，心情复杂地退出去。
他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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