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猎

　　子夜，月静。

　　只有招阴旗在黑夜里晃动。

　　突然，墙角的一处草垛里传出一声轻响。一只黄大仙悄悄探出头来。

　　甚少夜猎的云挽青原本紧绷的身子微微松懈，隐在角落里的姬氏众人却异常紧张。

　　那只黄大仙通体金黄，一双眼睛隐隐冒着不寻常的绿光。

　　难道不是邪祟？是邪灵？

　　万物有灵，在南交沾染灵气的生灵不在少数。邪灵大多沾染了秽物，大多刁钻古怪，比邪祟更难以应付。

　　黄大仙一双眼睛在院里扫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劲直往云霞子冲了过去。

　　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立着身子四处张望，似是试探。

　　果然，一道剑光直扑大仙而来。

　　云挽青见状，不禁咧嘴一笑，“如此沉不住气，还说什么仙门翘楚……”

　　大仙见有埋伏，转身便往回跑。

　　身后又有一人飞身而下，拦住它去路。

　　“咔咔~咔咔~”大仙见情况不妙，发出一声怪叫。

　　姬氏众人手持长剑，将它团团围住。五人立定施咒，开始布阵，试图将它活捉。

　　却不见姬月白的身影。

　　“嘶！”

　　墙角的草垛里又传来一声轻响。

　　姬氏众人全心对付大仙，竟无一人察觉。

　　又一团金黄从墙角窜了出来，却是奔着不远处的河滩而去。

　　云挽青赶紧飞身追了上去。

　　白雾遮月，雾气朦胧。

　　此时的河滩安静异常。

　　滩边堆满了乱石，一堆堆、一座座，就像死人的坟墓。

　　身后突然掠过一道金光！

　　云挽青急忙转身，却空无一物！

　　再站定时，一股凌厉之势自身后而起，掠过耳畔。

　　云挽青自知无法闪躲，便反手执剑一刺！

　　“呲～”两柄银剑狠狠相抵，刮擦出刺耳的响声。

　　来人一身蓝衣，胸前绣着细致的忍冬纹。饶是如此凉薄的月色，也比不过他眉眼那般冷清。

　　尽管脚下那团金黄如此明显，云挽青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姬月白！你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吗？要是你这剑再偏那么一点点，我这只耳朵就没了！”

　　“不会。”姬月白冷冷道。

　　因为他的剑法一流，想要误伤其他人，不可能。

　　云挽青气得不行，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敲起了石子。

　　“上回你冤枉我偷藕，这次又差点割我耳朵，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云挽青说得委屈巴巴，难怪姑姑要他离姓姬的远一点。

　　嘭！嘭！嘭！

　　石子的撞击声侵入夜色，剥开了遮月的云。

　　姬月白执剑而立，蓝衣飘飘，遗世而独立。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今夜要拖着这条腿回去了。”云挽青难得的诚恳。

　　姬月白置若罔闻，负手离去。

　　“喂！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要谢谢你，给个面子行不行？”云挽青追上去。

　　......

　　“要不，下回我请你喝......酒......”云挽青话说一半，飞快一个转身避开剑芒，却也是断断续续说完了想说的话。

　　身后几只黄鼠狼幼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云挽青羡慕道，“好剑！”

　　好贱？云挽青说完觉得此话不太妥当，连忙解释，“我是说—惊鸿！”

　　惊鸿确实是一把好剑。

　　寒光逼人，攻无不克。

　　“呜～呜～”石堆里传来渗人的呜咽声。

　　云挽青蹲下一看，一只黄鼠狼幼崽躲在石缝里瑟瑟发抖。

　　那双眼睛，如它的父母兄弟一般，隐隐透出一股不寻常的绿光。

　　“它好像......很害怕。”云挽青轻声道。“它亲眼目睹至亲惨死，怕是被你吓坏了！”

　　姬月白冷声道，“此灵至邪，不可留。”

　　“自然是不能留下的。”云挽青取出一张符咒，一阵金光闪烁，那只幼崽静悄悄的躺在石缝里。

　　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般可爱。

　　到底是让它死得没有痛苦。

　　天色渐白，雾气愈加弥漫。

　　两道倾长的身影，并肩同行。

　　“你说，如果它不死，会不会找我们寻仇？”左边那个影子动了动。

　　“若是我将它抚养长大，算是它的仇人，还是恩人？”

　　“还是冲动了些，该将它留下的。带回九颂，偷偷养起来。”

　　云挽青一人碎碎念念。

　　“九颂不养邪物。”姬月白难得搭话。

　　“此物性灵，我很好奇它将来会如何对我！不过，如此它必定在煎熬中长大，倒是比杀他还要残忍。”

　　恩人还是仇人？

　　云挽青思来想去，还是做不出答案。

　　“宋兄？”

　　行至山门，云挽青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宋初寅坐在石阶上，满身湿气。

　　“其他人都回来两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外头瞎转悠？”宋初寅担心道。

　　又眼瞅着姬月白慢悠悠地从雾气中走来，想来应是同云挽青一道的。

　　宋初寅心虚的唤了声，“早啊！姬二公子。”

　　姬月白点了点头，越过二人拾阶而上。

　　他身姿挺拔，皎如玉树，飘逸的蓝衫迎风招展。

　　周身依旧偷着往日里的冷清。

　　却，如此孤寂。

　　云挽青回看了一眼，心下竟生出一股怜惜。不由得脱口而出，“他向来独来独往，想必是没有朋友的吧？”

　　宋初寅点头道，“高处不胜寒，岂是我们这般凡夫俗子能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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