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茶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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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水来了”罗天推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副情景。
自家小侯爷一手摁着郡主的肩膀,一手捏着郡主的下巴,眼睛里还透着那么点危险。
反观郡主呢,郡主她
罗天赶紧侧过身,在心里抽了自个一巴掌。
他乱瞧什么!
见有人进来,两人立刻恢复常态。
封翊走上前从罗天手里接过冰水,却也没让他直接出去。
罗天看着白岭月含了口冰水,这才反应过来:“郡主”
白岭月嘴里含着水,舌头倒是舒服多了,她瞪了一眼罗天。
“哎怪我,方才忙昏了头,忘了说今日这茶没往凉了放,还是烫的。”罗天脸上略带歉意,蹲在白岭月跟前。
白岭月把冰水咽下去,道:“不必多言,明日赐死。”
“啊——”罗天抬头看她,白岭月又拿起冰水喝了一小口。
罗天知道郡主能这么说必然是不会真生他的气,心里也确确实实担心着。
他犹豫着想在问点什么,但封翊摆了摆手,罗天只好往出走,关门前也只是多看了白岭月一眼。
“还疼么?”封翊问道。
白岭月摇了摇头,无甚在意道:“之前在清幽谷的烧伤,比这个严重多了。”
封翊现下想起那天的火光冲天和悬崖下的漆黑一片,也仍然心悸,他问道:“当时为何要隐瞒身份?”
白岭月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却很快回道:“你不也没说实话。”
两人相对无言。
他们的身份不是互相告知对方的,而是在大殿上被骤然戳穿的。
那样的情况之下,封家近乎涉嫌私藏罪臣遗孤以及知情不报的罪,周围都是像拖他们下水的虎狼,两人谁会去在乎为什么隐瞒身份。
而出了大殿还没松一口气,白岭月便被莫宸召去承乾殿。
如今想来,两人竟从没认真坦白过此事。
即便最开始互相都不信任,那么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后来呢?
封翊此时此刻才发现,自从回到庆安后,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白岭月、
她为什么隐瞒身份?她跟皇上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在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属于哪里?她关心这个案子到底要做什么?
封翊一概不知。
面前这人被他挂在心上,他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但白岭月却用一句“你不也没说实话”将试图再走近点的他推的远远的。
“有点乏了。”封翊轻轻一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白岭月沉默了片刻,起身离开,又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封翊,平州的案子你要亲自去么?”
“嗯,是得亲自去一趟。”封翊点头,以为她要说些临行的道别之言。
但门口的人神情严肃,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白岭月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平州的人口失踪、姜川的贪污受贿、督察院的毫不知情。
还有,莫宸遇到的和潜进侯府的刺客,以及她被拐卖到羌北营地。
当时只觉得是人贩子胆大包天,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莫宸把她扔到疾射营便已经显露出极大的敷衍,想让她游离在这张网的外面,但她从回庆安开始就没打算脱离。
只不过,白岭月想起封翊方才的问题就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聪明人的谈话有时候就如此,点到即止的试探,她没有正面的回答便是最好的答案。
但封翊那抹略带自嘲的笑此时却萦绕在白岭月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白岭月知道翻案之路必然阻碍重重,想要达成的目的必得身陷险境,又怎么能把封翊拖下水。
她怎么舍得。
大约十日后,在白岭月不知上了多少封奏折请旨与镇抚大人通往平州后,莫宸也终于妥协下来。
这样内容无甚差别的奏折,莫宸倒是可以不看。
但白岭月日日在承乾殿前求见,他不见,那丫头便在那里跪上两个时辰。
莫宸便只好随她去。
巧的是,白岭月这边还未跟封翊离开庆安,那边段恒府上就遭了贼。
事情传到定北侯府上的时候,白岭月才收拾好东西,一行人准备赶夜路去平州。
“别回去了,堂堂段指挥使会解决不好几个毛贼。”封翊此次去平州并不打算大张旗鼓,也只带了白岭月和罗天,以及两名随行的锦衣卫。
白岭月心知肚明平州的案子不能明着查,封翊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不过段恒府上这贼闹得也太巧了点,白岭月于是道:“若我今夜在那边”
“那或许不只是贼这么简单。”封翊神情淡淡的,显然有人已经知道白岭月要去平州,但却还不知道他们何时出发。
“我们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人这么心急了。”白岭月道。
封翊带着她往侯府后门走:“等到了平州,情况也不一定比庆安要好。”
罗天在后门准备好了马,那两名锦衣卫也已经到达。此去虽不光明正大,却是莫宸的授意。
明面上朝廷已经派人去平州查人口失踪案,但要是能查出什么东西,也就用不着封翊跑这一趟了。
过了半月余,一行人才到了平州,中间无论走水路还是小道,皆没有遇见别的什么人,平静得出人意料。
平州往北靠着北疆一带的留城,往东挨着大兴的羽江。从南的庆安城到中域一带再到西陲有一条商路,而平州地小,根本挨不着这条财路。
但封翊到达之后,却没有看到任何穷困潦倒的景象,祥和地几乎让人怀疑这里真的会发生失踪案么?
表面现象不能说明一切,封翊此前从姜川口中得知,每年三月、七月、九月初,那茶商都会来平州做生意。
而眼下已是六月底,平州的天气也热了起来。
茶商也是大兴人,常年在边境靠贩卖茶叶为生,姜川也只知道他跟平州布政使张怀启关系匪浅,两人有不少生意往来。
“哦?他恐怕还知道张怀启的生意不是什么正当的吧。”白岭月道。
几人此时正坐在客栈的二楼房间内。
罗天接道:“那是自然,姜川不定收了那张怀启多少好处。”
“但张怀启也是个独吞私利的人,不可能跟姜川分这一杯羹。”白岭月双杀撑着下巴。
封翊听完两人的话,道:“因为姜川不够格。”
此言让桌上的人脸色皆是一遍,而那两个跟来的锦衣卫就站在门外。
罗天警惕地用眼神瞥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主子,此事无凭无据。”
“还用有凭据吗?”白岭月捏着桌沿,声音也跟着低下来,“上边有人就差把‘我不干净’这几个大字贴头上了,可有人敢动他们吗?”
封翊挑了挑眉:“动与不动,皇帝哥哥不是给我们机会了么?”
白岭月:“”
咳,有人没完没了。
“按姜川所言,这几天那茶商也就快到平州了,听闻此人除了做生意还极爱收藏字画。”封翊微微转头,“罗天,近几日放个消息出去”
罗天得令后就闲不住,立马从窗户就蹿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封翊和白岭月两人。
自从上次之后,白岭月第二日便回段恒府上,直到出行前一晚才来寻他,两人也再没面对面单独说过话。
他们现下所待的这个客房是封翊的,按理说,罗天已经走了,白岭月也该回自己房间。
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动。
天色还早,封翊倒也不催她。
半晌后,白岭月闲得发慌,于是开口:“小侯爷可有猜到这张怀启做得什么买卖?”
封翊抬眼,道:“何必问我?你心里不也有同样的猜测。”
白岭月语塞,不正当买卖和人口失踪放在一起,的确很难让人不多想,但若真会如此,他们是如何把手伸到庆安里的。
“岭月,你当时是如何被拐到羌北的?”封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白岭月顿了顿,像是在心中翻转犹豫。
封翊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事到如今,郡主还是不信任我?”
“并非如此。”白岭月道,“只是事情牵扯到当今圣上。”
“何事?”封翊眼神一暗,其实他已经猜出了五六分。
“行刺之事”
张怀启年前刚娶了第八房小妾,本应是喜事,却因今年都城派下来的人让他成日里惶惶不安。
虽说跟庆安里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这次张怀启也把派下来的人安排的不错,但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茶商就要来平州取新货了,这个节骨眼上可能再出什么岔子。
三日后。
“大人,大人。”张怀启府上的一个小厮轻轻敲着门。
张怀启逗着怀里眼泪汪汪的女人,不耐烦道:“滚,没见本官有要事在身。”
“大人,茶商到了。”尽管被训斥,那小厮还是如实禀报。
张怀启忽然抬头,随即放开怀里的女人,一边披着褂子一边勒着裤腰带。
“请进府了吗?”张怀启打开门,将那小厮拉到一旁。
“还没进府,在外头绊住了脚。”小厮抬手掩住口型,“说过几天就来府上拜访大人。”
今年本就事多,张怀启心中有些不踏实,急忙问道:“他可说了是何事?”
“都交代小的了。”小厮点点头,“看上了一幅字画,等弄到手便前来与大人同赏。”
张怀启听完,不自觉地抬手抚了抚心口,道:“小事小事。”
说完又吩咐道:“这几天那边多派点人看着。”
“是,小的明白。”小厮模样的人说完便弯腰退下。
随着张怀启回到房内,屋檐上一直静默不动的黑影迅速闪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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