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郭子仪与李嗣业

卢文臣在许远的质问下，顿时面红耳赤，垂下头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别看他出生卢氏这样的高门大户，但面对许远这样一方朝廷大员，也不敢正面硬刚。
更何况，张巡和他的手下控制着睢阳城的军事力量，一旦惹恼了这些手中握刀的将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可不是盛唐时期，唐律法度未必奏效。
斥退了卢文臣等人后，许远并没有显得轻松，反而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并且嘘声叹气，一旁的书童见状有些不解。
“太守，何故叹气。”
书童作为许远从老家一直带在身边的心腹，深知许远的为难处境。
“郭嘉不幸，内忧外患。”
许远叹气摇头，自从玄宗皇帝南逃蜀地，大唐就几乎没有可用之兵，就算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所杀，但是其手下的鞠仁兵依然有很强悍的实力。
卢文臣等睢阳城中的文官集团，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睢阳城局势稍微有所缓和，竟然有了压制武将的苗头。
“太守也不必太为难，毕竟，咱们睢阳城有神仙罩着，凡事听从神仙安排就是。”
书童见许远为难，于是出言安慰道。
“也是。”
许远听了微微点头，心中也就释然了，睢阳本来已经如累卵之势，可就因为李沐的出手，轻易的就将睢阳的困境化解。
想到这里，许远立即将官吏中的心腹召集来，让他们全力以赴帮助张巡，配合火枪兵的组建，甚至将刚刚富裕的后勤，分出特别的一部分，给火枪兵们使用。
于此同时，远在长安附近的香积寺附近。
大唐朝廷好不容易集结了十一万人马，主要由安西军和北庭军为主，包括有吐火罗叶护5千人，于阗军队5千，回鹘军队5千，西南蛮族军队。
叛军一方十一万人马，主帅，安庆绪所带领的11万叛军核心主力，副帅李归仁，安守忠。
准备在此一决高下，断定大唐是重归一统，还是分崩离析。
沙场萧风瑟瑟，大军云集旌旗如云。
“嗣业，你观此战如何？”
在一处山坡上，郭子仪披甲站在高处，向远处的叛军方向眺望，相比于大唐几乎是一支国际雇佣兵临时组合不同，叛军一方反而人马精锐，团结一致。
这种情况令老将郭子仪忧心忡忡，他特意带着先锋官李嗣业，前来查看军情。
“末将只知服从军令。”
李嗣业神色凝重，双眼炯炯有神，他已经将身死置之度外，发誓就算身裂百片，也要帮助大唐赢得这一战。
“其实这一仗，并非我所愿，大唐的兵力并不足以打这一仗，若在此地战败，那么大唐将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这不是打仗，这是赌。”
郭子仪伸手轻抚长须，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那为何，朝廷还要强令郭老将军，在此地进攻叛军？”
李嗣业有些奇怪的询问道。
“陛下对此很坚持。”
郭子仪口中所说陛下，并非逃亡蜀地的玄宗，而是刚刚登基的唐肃宗李享。
李嗣业薄唇轻抿了一下，他知道李享是擅自登基称帝，并且遥尊玄宗为天子，李享为了证明自己政权的合法性，必须要收复长安，才能向天下表明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合法。
“不说这个了，听说睢阳顶住了尹子奇的进攻？”
郭子仪轻摇了下头，似乎想要将那些烦心的事情抛之脑后。
“听细作回报，尹子奇从九月初就没有什么进展，睢阳并没有落入叛军的手中。”
李嗣业微微点头，为了掌握叛军的动向，郭子仪也是费尽心血。
“这就好。”
郭子仪原本紧绷的面孔，略有松弛，这可以说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只要睢阳城一天还在唐军手中，南方富庶省份的钱粮就能够源源不断送来。
“只是，张巡他们应该撑不住多久。”
李嗣业对张巡打心眼的佩服，凭借着数千人，竟然硬生生拖住了叛军十几万大军，扪心自问，若把自己放在相同的位置，恐怕都做不到张巡这样好。
“能撑多久是多久。”
郭子仪神色黯然，其实朝廷已经抛弃了张巡和睢阳，认为睢阳城根本就挡不住，所以对于淮北等各地太守的见死不救，朝廷并没有发一言。
“令公，咱们就对张巡见死不救吗？”
李嗣业有些激动，插手对郭子仪询问道。
“咱们还有余力吗？”
郭子仪抬起眼，看向了因为激动面色红润的李嗣业，他看似面沉如水，但事实上已经麻木了。
开战以来，有多少郭子仪熟悉的城池和军队，在叛军的攻击下纷纷陷落，或者被击溃，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作为朝廷倚重的大将，这种痛心的无奈，恐怕任何人都无法理解。
李嗣业张了张嘴，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他们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还是打好面前这一场战役，如果能活着，那么还可能有机会去救睢阳。
当然若是输了，他们恐怕下场不会比张巡等人要好到哪里去。
“将军，不好了，那些回纥人杀了咱们的人。”
正在此时，一名偏将怒气冲冲的登上山坡，指着下方的唐军营地，向郭子仪告状道。
“知道了。”
郭子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令公，那些回纥人太欺负人了。”
偏将的双眼通红，只因为发生了点口角，回纥人就拔刀杀人，完全没有将大唐的士兵和法度放在眼中。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找回纥人寻仇。”
郭子仪不仅没有安慰偏将，反而沉声下令道。
“令公。”
李嗣业听了也吃惊不小，他知道郭子仪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将领。
“令公，咱大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亏？”
偏将气的单膝跪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唐开国以来东征西讨，从来只有万邦来朝，现在连小小的回纥都骑到了头上，这种闷气谁吞的下去。
“下去。”
可是，郭子仪只是淡淡的挥手，斥退了那名偏将。
“瞧，这就是今天的大唐。”
郭子仪看着离去的偏将，冲李嗣业苦笑一声，说完便大步离去，只是李嗣业分明看见，郭子仪那紧握颤抖的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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