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大军如草芥

当使者离开之后，郭子仪十分不解，沉思着睢阳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反而是一直沉默的李嗣业先开了口。
“令公，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嗣业好奇的问道。
“只是觉得怪异，睢阳能顶住叛军的进攻是好事，可是他们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子仪摇头抚须，一脸的迷茫。
“既然如此，我愿意去一趟睢阳，看看那里有什么古怪？”
李嗣业自告奋勇的说道。
“你？”
郭子仪看向了李嗣业，有点意外他会自告奋勇前去。
“反正最近令公你也只是在招募士兵，同回纥以及吐蕃商谈借兵一事，我的伤势也还没有好全，权当是散心了。”
李嗣业摸了摸下巴，对郭子仪说道。
“也好，睢阳事关重大，你顺便去了解一下，贺兰进明等人的动向。”
郭子仪微微点头，目前他能信任的也就这位大唐悍将。
当睢阳使者带着皇帝的封赏乘船返回的时候，李嗣业也一起随同前往，几人坐上船后一路南下，沿途看着两岸烽火，李嗣业面色凝重。
行在大河之上，两岸尽是烟硝味，烧毁的房屋和村庄在悲切的夜色中隐约可见。熊熊烈火仍然在某些地方肆虐，红光映照着漆黑的水面。烧焦的木屋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焦臭，沿岸散落着一些无助的人们，一些在火劫中失去亲人，一些则是逃难的难民。
船的木板上传来河水的悠悠流声，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岸尸横遍野。无数尸体漂浮在河中，有的已经膨胀得变得面目全非，有的则悄然下沉。两岸的土地被鲜血浸透，一些已经枯萎的植物在战火中黯然失色。
岸边残垣断壁，原本繁忙的村庄变成了一片废墟。城墙倒塌，房屋化为灰烬，人们的生计被战火摧毁，曾经的繁荣一去不返。即便是大树也在火中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在哭泣这片被战火吞噬的土地。
“李将军，听说你们在香积寺与叛军鏖战，最后怎么失利的？”
睢阳的使者看着岸边的一切，心中暗叹，若不是有李沐保护睢阳，恐怕睢阳的景象不会比这里更好。
“当日我军与叛军激战长安外，双方的势力其实不相上下，按计划安西军与北庭军顶住叛军主力，回纥骑兵绕后猛击，若按计划大事可成，只可惜回纥人的骑兵遭遇逆风慢了一步，导致功亏一篑。”
李嗣业对睢阳使者缓缓说道，从香积寺之战后，他便在脑中反复的推演，只能叹息自己的运气不佳。
“可惜了，回纥人的骑兵还是很强的。”
睢阳的使者也曾经在军中待过，知道回纥人的骑兵擅长突袭厮杀，胯下的战马也是高大的大宛马，要是真的绕后叛军，安庆绪定然是拦不住的。
“算了，我到是更好奇睢阳是怎么挡住尹子奇十几万军队的。”
李嗣业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中悔恨抹去。
“我们被围住后，周围没有人肯救援，哪怕南将军突围前往贺兰进明和许叔翼那里，也讨不到援军，虽然我们拼命抵抗，但是吃的都没有了，那时候真惨啊！”
睢阳使者斜靠着船舷，看着逐渐远去的被烧毁的村庄，当时可太难熬了。
“我听说了，弹尽粮绝，却依然能抵挡住叛军，实在太难得的了。”
李嗣业郑重的点了点头，出生行伍的他，知道最难熬的便是守城战，绝望是最可怕的情绪，没有人知道围城会什么时候结束，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人们时常会做出许多错误的决定。
“将军，你吃过盔甲吗？”
睢阳使者看向了李嗣业，笑着对他询问道。
“盔甲？皮甲吧！”
李嗣业微愣了一下，铁的甲叶肯定吃不了，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士兵们有可能会吃皮革，毕竟，那也是动物身上的一部分。
“我吃过，咽下去的时候，就像是小时候观看卖艺人，将一柄刀子吞下去般。”
睢阳使者笑着说道。
“即使如此也撑不住多久的，没有了盔甲，没有食物。”
李嗣业哑然而笑，到了吃皮革的地步，可见睢阳城中的绝境。
“不瞒将军，那时候一块老鼠肉，都能换处子一夜。”
睢阳使者将目光投向了江面，淡淡的说道。
“那信奉所谓的帝君，就能让你们吃饱饭吗？难道你们就没想过，那可能是妖魔？”
李嗣业抿了抿嘴唇，对睢阳使者说道。
“如果那时候，天上落下这么大的米粒，并且还是如瀑布般，将军你觉得那会是谁送来的？”
睢阳的使者收敛了笑容，用手比划了一下，向李嗣业说道。
“要真的天上落下米，那一定是神佛所为吧。”
李嗣业张了张口，他代入到其中的情景中，也不得不承认，在最绝望的时候，别说是天上落米粒，就是其他人哪怕送来一袋子米，自己恐怕都会认为这是神佛显灵。
“对，所以睢阳城中的百姓和士兵，认为为睢阳降下米雨的帝君是神，有什么错呢？”
睢阳使者轻叹一声，他甚至惋惜，李沐不能将自己的神威降落在整片大唐境内，那样叛军应该很快会被消灭，百姓也能够重新安居乐业了吧。
李嗣业打量着这位睢阳使者，心中泛起了嘀咕，睢阳的人对于这位什么帝君，信仰竟然如此坚定，不知道这对于大唐来说是福是祸。
“军队，是叛军的军队。”
忽然，船上的人发出了惊呼声，他们都震惊的看着岸上的远处。
远处，一支雄壮的军队犹如一座移动的山峰，伴随着各种声音和景象从远处扑面而来，令人目不转睛。
雄壮的号角声在空中回响，如同天籁之音，激荡着士兵的士气。号角声交织的战歌，传遍大地。
尘土飞扬，浓浓的烟尘升腾而起，遮蔽了远处的视线。尘土中点缀着阳光，犹如金粉，散发出神秘而威严的氛围。
旗帜飘扬，绚烂多彩的军旗翩翩起舞，印上兽纹和标志，每一面旗帜都代表着一个骁勇之士的归属。它们随风招展，使整支军队更加壮丽和骄傲。
这一切构成了壮观的景象，尽管远在千里之外，但各种声音和视觉元素传递来的信息都清晰可见。这支庞大的军队，激昂的号角，滚滚尘土，飘扬的旗帜，无一不散发着强烈的军事气息，令人感到庄严而壮观。
“是史思明部，他们行军的速度很快。”
李嗣业眉头紧锁，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这么一支大军如同汇合长安的安庆绪部，那么大唐再想要夺回长安就难如登天了。
“可惜，他们到不了睢阳，要是去了睢阳不过是蝼蚁一般。”
此时，那名睢阳使者却轻描淡写，似乎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在他眼中不过如草芥般一文不值。
“你们的帝君，能消灭这样的军队？”
李嗣业张了张口，伸出手指着远处，不相信的说道。
“嘿，他们最好别出现在睢阳，否则只能变成肉饼。”
睢阳使者笃定自信的对李嗣业说道。
“这么厉害吗？”
李嗣业摸了摸下巴，他在战场上面成千上万的敌人，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动摇疑惑，可是对睢阳使者的话，却一时间变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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