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正的危险来了

真是一帮好小伙子！经过中国防暴队的时候，瑟利夫总统特意打开车窗，向他们挥手致敬。

但是瑟利夫总统所不知道的是，为了完成好外交部大楼定点驻守任务，这些中国防暴队的小

伙子们付出了多少艰辛与汗水。

为了确保利比里亚外交部大楼和瑟利夫总统的绝对安全，从执行定点驻守的第一天开始，防暴队就明确了“24  小时不间断驻守”的目标，三分队的三个小队轮流站岗。24  小时全天候站岗，意味着每个小队每天必须连续站岗  8  小时以上。看起来任务不算艰苦，但却远非想象的那样简单。首先是距离的问题。执勤分队当时还住在解放军维和部队运输连，按照正常行驶到达外交部大楼需要  40分钟左右的车程，但是蒙罗维亚毕竟是一国之都，是首都，也是“首堵”，队员早上出勤会遇到上班高峰期，下午换勤也会遇到下班高峰期，所以每次从暂住地出发到外交部大楼，基本都要一个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其次，是站岗时间的问题。白天在太阳下暴晒  8  个小时，显然队员们是吃不消的。所以，为了保证队员的身体健康，防暴队经过调研后明确，晚上岗哨的时间要长一些，从晚上  8  点到次日上午  8  点结束，这个班次是  12  小时；另外两个班次是  6  小时。既然有晚上通宵站哨，就必然牵涉次日补休的问题。倘若有个补休的好环境倒也无所谓，问题在于运输连的住宿条件实在太差了！解放军维和部队运输连有将近  300  名维和官兵，本身的住宿用房都显得紧张，好不容易给防暴队挤出了几个房间，队员们基本是十多人一间，最多的三十人一间。小小的集装箱板房里，除了队员们的床铺、蚊帐和行李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还不算艰苦，艰苦的地方在于解放军维和部队官兵每天都要训练和执勤，集装箱板房隔音效果很差，外面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安稳，加之解放军维和部队运输连的隔壁是利比里亚的国家电厂，几台大功率的发电机没日没夜地轰鸣，让人很难睡着。刚开始执勤不到三天，队员们就都熬成了黑眼圈。

另外，为了赶在雨季来临前争取早点搬到新营区，白天部分队员还需要赶到中国第四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在利比里亚总统办公大楼（外交部大楼）执行定点驻守尼泊尔防暴队的营区，与驻扎在那边的一分队队员会合，进行搬迁营建工作。

所以，每天能保证休息的时间不会超过  5  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紧张忙碌中。

执勤的时候也不轻松。在外交部大楼执勤，绝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任何的一举一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要求之高、标准之严，绝不是普通的任务可以比拟的。每名队员一个岗次站下来，几乎双脚麻木，迈都迈不开步。

同时，面对的困难还有烈日下流汗太多，却无法喝水，补充不了水分；站岗时间长，消耗的体能过大，等等。

高荣坤是三分队七小队的指导员，因为相对于其他队员来说年纪较大，被队员们戏称为“高大爷”。“大爷”虽然年纪大，却一点不服老，每天的站岗都是第一个先上，回营区休息的时候都是最后一个休息。因为下岗后他还需要向分队领导汇报当日执勤的情况，其他队员熟睡后他还要查岗查哨，所以一个星期的执勤时间过去后，他患上了严重的腰肌劳损。为了不影响执勤，他不想对分队领导说起这个伤病，只是默默地咬牙坚持。一次，在执勤的时候，炎热的天气让他的嘴唇晒得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一位在边上玩耍的黑人小姑娘看到了，于心不忍，给他拿来了一个香甜的芒果。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神，闻着小手举过来的芒果的清香，他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一口。可是在防暴队严明的纪律面前，他还是轻声谢绝了。

队员邹桂宏是队里有名的狙击手，在定点驻守任务中，他的任务最重，需要在装甲车的车顶

上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烈日的光芒刺花了他的眼睛，汗水流到眼里像针扎一样难受，可是他却不能有丝毫放松，他必须不间断地搜索周边每一寸可疑的地方，防止有任何袭击的可能。装甲车的车顶比地上更热，因为铁板能吸热，队员们尝试过把生鸡蛋打在装甲车上，还真的能烤熟。所以，当一天的哨站下来，他的手臂因为贴在装甲车上而被烧伤，用手轻轻一碰都剧痛无比。

正是有了像高荣坤、邹桂宏这样的队员的默默付出，中国防暴队在蒙罗维亚迅速树立起了良好的形象，被亲切地称为“蒙罗维亚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是，维和任务毕竟不是靠着颜值高就能完成的，真正的危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了。

像往常一样，徐晓伟在吃过早饭后，就会习惯性地拿起指挥中心呈送过来的每日要情参考详细阅读。自从上次通过辛茨先生与利比里亚国家警察总局取得联系后，整个联利团和利国警察高层都对徐晓伟议论纷纷，认为这个中国警察有魄力、有胆识，值得钦佩。徐晓伟在初步尝到甜头后，没有沉浸在沾沾自喜中。他清楚地认识到，不可能每次需要信息的时候都去麻烦辛茨先生，必须建立起一个常态化的信息共享协作机制，让信息变得公开透明，让信息成为维和勤务的主导，这样可以让防暴队及时掌握社会动态。

为了实现信息共享并形成机制，徐晓伟在这段时间里，反复往辛茨先生和马萨奎办公室来回跑。在他的努力下，辛茨先生和马萨奎先生同意建立起三方联动的信息共享机制，每天派人向防暴队通报社会治安要情和突发情况预警。现在在徐晓伟手上的，就是上午联利团行动分析中心发送过来的预警。

看完今天的预警后，徐晓伟竟然感到心里一阵泛酸，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脚底下慢慢升起。手上的这份预警说的是，今天市区可能会有大规模的示威游行。这本来是一个正常的预警，平时也经常会看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份文件给了徐晓伟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晓伟强压下去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马上拿起对讲机把徐彪叫了过来。

“你通知一下执勤分队，今天要特别注意游行示威的人群，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务必提高警惕！”徐晓伟虽然内心不安，脸上还是平静如水，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倒是徐彪警觉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这也让他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因为执勤这么多天来，遇到过的群体性  事件大大小小有十多起，都是安全顺利地处置完的，还没有一起像今天这样由徐晓伟亲自叮嘱要注意提高警惕的。

但是，就在徐彪正准备拿起对讲机通知前方提高警惕的时候，对讲机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05，05，301  呼叫，我们在外交部大楼外遇到当地群众袭击！”

当天的情况完全超出了联利团情报部门的预期，因为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天举行的游行活动是总统候选人乔治�6�1维阿的造势活动。乔治�6�1维阿是利比里亚的传奇人物，是一名盛名享誉世界的足球运动员，曾经在意大利  AC  米兰等世界顶级足球俱乐部效力，并成长为世界级的球星。维阿先后获得了“世界足球先生”“欧洲足球先生”和两届“非洲足球先生”的称号，被誉为“非洲球员的典范”。

乔治�6�1维阿退役后选择从政，不再匆匆忙忙地在各大绿茵场上奔跑，而是用平缓的步伐行走在利比里亚蒙罗维亚的林荫大道上，姿态里彰显着“平易的尊严”。他曾经向选民们宣称，他会为饱受战乱之苦的利比里亚带来和平与安定，而他的同胞们把他称为“乔治王”。在这个被部落纷争、政客和内战整得支离破碎的国家里，维阿成为超越各种藩篱的英雄。在  2004  年  11  月维阿宣布参与总统选举的那一天，成千上万的支持者就在大街上高歌狂舞。维阿就像一股热带旋风，撼动了这个在  14  年的内战中饱受摧残的国家。2005  年，利比里亚在经历  14  年内战后首次举行总统选举，  39  岁的维阿参加了竞选，不过当年未能当选。2011  年，维阿以副总统候选人的身份参加选举，也未获成功。2014  年，维阿当选为利比里亚参议员，为自己参加  2017  年总统大选打下了基础。

而今天是乔治�6�1维阿正式再次参加总统选举后的第一次造势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人数还比较少，所以驻守在外交部大楼的防暴队员并未引起最高警惕。慢慢地，维阿的支持者从四面八方开始涌入蒙罗维亚，一辆接一辆的车队，一群接一群的人群穿着蓝色的  T  恤，高呼着“乔治王”的口号，载歌载舞地集中到外交部大楼。眼看着人数从开始的几百人慢慢增加到上千人、数千人、上万人，队员们开始紧张起来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冲突，人群始终保持着冷静。当接岗的队员从自由港营地乘车过来接替站岗的队员时，人群突然发生了骚动。一些激进分子不断朝行驶中的中国防暴队队员挑衅。

面对激进分子的挑衅，队员们没有动怒，而是紧紧地握住枪支，随时保持着战斗状态。看到中国防暴队的队员没有动静，这些激进分子变本加厉，一些人开始往猛士越野车上爬，一些人开始朝车上扔矿泉水瓶和臭鸡蛋。领队的一分队分队长杨勇见状，迅速用对讲机向防暴队副队长徐彪作了汇报，并叮嘱队员准备作战。按照联合国武力使用原则，当维和警察受到侵袭时，可进行适度还击。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开枪是不明智的，中国防暴队队员仅有  10名，而现场游行的人，目测至少有数万名，黑压压得一眼望不到边，如果枪声响起来，也许愤怒的群众会把他们置于死地。但是情况越来越糟糕，队员们紧张地把手伸向了催泪瓦斯和防暴弹，一场冲突犹如箭在弦上，马上就要爆发了。关键时刻，分队长杨勇勇敢地站了出来，他打开窗户，从车里探出了头。他的本意是想让语言队员向人群发出示警信号。没想到，他刚探出了身子，眼尖的群众就看到了他衣服上醒目的汉字——“警察”。

“是中国警察！”人群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欢迎中国警察！”“中国警察，我爱你！”“欢迎来到蒙罗维亚，中国警察！”

形势迅速好转，原本针锋相对的局面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游行的人群迅速消除了浓浓的敌意，重新又载歌载舞地进行和平游行，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中国防暴队队员。

事后，队员们才了解到，原来“蒙罗维亚街头亮丽的风景线”——中国防暴队队员们已经变成了当地群众眼中的“网红”。只要中国防暴队队员所到之处，群众无不伸出大拇指。中国防暴队的良好形象开始在蒙罗维亚深入民心。

这次执勤中的突发事件虽然最终结果皆大欢喜，但是却给防暴队敲响了警钟，那就是无论蒙罗维亚的街头看起来多么风平浪静，底下依然是暗潮涌动。作为驻守在最重要部位的中国防暴队，必须时刻绷紧神经，从踏出营区的第一步，就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为了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徐晓伟、黄侃、徐彪等人反复研究处突方案，在多次应对群体性  事件的经验中总结提炼，创新推出了“135”勤务模式（一行警卫、三角巡视、五边联动），科学地进行武装警卫，显示武力威慑。至任务结束，先后成功应对了“4�6�15  蒙罗维亚学生联合游行”“4�6�17  蒙罗维亚市政公司讨薪”“4�6�122  蒙罗维亚职业培训中心学生游行”等  6  起突发性群体游行示威事件。尤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外交部勤务实施细则》《“五查”勤务标准》《安全执勤四个规范八个严禁》等  8  项制度，被联利团防暴办罗米提主任称赞是“值得联利团学习、借鉴的样板模范”。

与此同时，防暴队更进一步深化了信息共享机制，坚持“以我为主、对我有利”的原则。徐晓伟等队领导主动走访利比里亚  警  卫  局、外交部安保部门、地方警察局等机构，拓展建立“情报信息共享、警务联勤联动”的交流协作机制，切实提升自身安全护卫能力。推动实现了重要警务提前预警，即总统及重要宾客到达外交部，提前  5  分钟预警、提前  5  分钟启动预案、提前  5  分钟进入战位，先后完成了  35  次总统及贵宾的警戒安保任务。2016  年  4  月  19日，200  余名利比里亚大学学生游行，要求瑟利夫总统见面会谈。收悉预警信息后，防暴队立即启动处置预案，协同总统卫队、安保部门，形成联合防护队形，出色完成了安保任务，得到利比里亚国家警  卫  局、外交部安保部门的高度肯定。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  2016  年  4  月  30  日，这一天是利比里亚历史上意义非常重大的一天，因为从这天起，作为联利团驻守外交部大楼的最后一支队伍，中国防暴队将完成使命，把定点驻守的重任交给利比里亚警察总局。这是利比里亚内战后的数十年里，首次由本国警察接管外交部大楼。

就在中国防暴队移交前一天的晚上，瑟利夫总统一如既往地端着咖啡杯在窗口望着笔挺的中国防暴队队员。“我的国家要是有这样的队伍该有多好啊！

这样何愁国家不太平？”瑟利夫总统脑子里出现了像中国防暴队一样庄严齐整的利国警察，巡逻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每走到一处，群众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和鲜花。

“咚咚咚……  ”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把瑟利夫总统的思绪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总统阁下，明天的工作议程放在您的桌子上，请您审阅。”秘书轻声地说着。

“好的，我看看明天有什么安排。”瑟利夫总统从窗边走回办公桌，“哎，等等！”瑟利夫总统叫住了刚想推门离开的秘书，“明天中国防暴队要进行交接了？”

“是的，总统阁下。”秘书转过头来。

瑟利夫总统吩咐道：“那你把明天其他的工作压缩一下，这个交接仪式我必须参加，这是一种对他们的尊重。”

“是，总统阁下。”秘书关上门走了出去。

目送秘书离开，瑟利夫总统坐在办公椅上，心情竟有一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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