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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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者是扶琅仙尊,虽比许泽清还年长些岁数,看着一点都不老,面如冠玉,鹤骨松姿。
稍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弟子眼中万年不换的冰块脸。
他进了屋也不曾找个椅子坐下,沉默看着两人,这让殷绾浑身不自在。
好在很快,扶琅仙尊就表明了来意,希望白延川出去,自己要和殷绾单独聊聊。
殷绾对眼前这位苍峒山地位最高的仙尊还算是心存尊敬,点头示意白延川为他搬来一把椅子,然后去门外看着。
待白延川出了房间,扶琅仙尊即刻抬手布下结界,包围整座衡阳主殿。
殷绾注视着仙尊,眼里透着疑惑。
按理来说,如果是昨日无头凶尸一案,自己无需门派仙尊亲自前来问话,她自己也愿意将一切如实相告。
“殷姑娘今日可觉得好些?”嘴里说着关心的话,面上却瞧不出一丝表情。
“仙尊不如开门见山,向我表面了目的吧。”
来到苍峒山有些时日了,外头弟子们对这位仙尊的看法大多就是不近人情,冷漠固执,满心都是宗门规矩。殷绾可不信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前来探望。
“那我就直说了。”扶琅仙尊抬眼看向殷绾。
那些个弟子说的很对,不要和这仙尊对上眼,那股子凌厉劲儿,就像是要给你定罪似的,仿佛和你有深仇大恨。
他嗓音低沉:“昨日,你去见了谁?你的衣裙发钗,都是谁赠与你的?”
桑姐姐是被扶琅仙尊给
一个可拍的设想在殷绾脑子里萌生,她双眼顿时瞪大,感到极不可思议。
殷绾主动凝视着扶琅仙尊的眼睛,想从其中寻找到一丝惶恐或担忧,奈何这些神情都不会在这位第一仙尊眼里出现。
“我见了一个可怜人,一个被坏人欺负却不敢说的可怜人。”殷绾话语清晰,意有所指看着眼前的仙尊。
也不知这道骨仙风、气度不凡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呢?
扶琅仙尊微微蹙眉,“这其中有些许误会。”
他的手指缓缓转动着一个翡翠扳指,继续开口道:“殷姑娘,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
打扰?殷绾只觉得好笑。
想必是仙尊不想再让人看见他伤害桑姐姐的证据吧!
“好,知道了。”殷绾单手多拿了一个枕头塞到身后,懒散地靠下去,“世人皆知,苍峒山扶琅仙尊乃仙家弟子榜样,门派帮主楷模,严毅刚正,殊不知其背地里都干了什么!”
殷绾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随意地观望四周,剑眉舒展,白色里衣衬着她略带病色的小脸,更加显温柔,只有那张小嘴不肯饶人。
她微微抿嘴舔到了下唇,触到一块薄薄的痂,过了一夜已经不疼了。
那桑姐姐的嘴伤得严重,怕是隔三岔五忍痛忍的吧。
想到着,一丝愤怒在殷绾心中隐现,越发觉得眼前君子是个表里不一的禽兽,不禁发出讥诮的嗤笑。
“不要虚看外表就下结论,那会显得人蠢。”扶琅仙尊起身,“你好好休息,现如今沈将军一案亟待解决,切勿生出其他事端。”
“我明白。”
接下来几日,无头凶尸的事会引起门派内的恐慌,这扶琅仙尊在处理山派事务方面绝无纰漏,殷绾也不会乘人之危,把这烂摊子搅大。
殷绾现在不打算出手,不代表等凶尸的事情结束后她就不管桑的事了,这件事她早晚要个说法。
“混蛋一个!”殷绾嘟囔着。
当白延川有些慌张地快步进屋,便看到殷绾一脸凶相,思索着什么,将一只手的指头掰地咔咔作响。
那手昨日还渗血不止,白延川真怕殷绾下手没个轻重,弄疼了自己。
“怎么了,仙尊说什么了吗?”白延川握住殷绾的双手,让她手里的力道放松。
“没事。”殷绾回过神,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姐姐!”
还未见人,先闻其声,楚言一路蹦跶着跑进屋,来到殷绾床前:“昨日瞧见姐姐受了重伤,自己没帮得上忙,今日听闻姐姐醒了就赶忙过来看看。”
说着就蹲下身子紧挨着白延川,“怎么样了,还疼吗?”
殷绾动了动肩头,只有微微不适感。“不疼了,你姐姐我是谁啊,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趴下吗?”
“那是,我姐姐最厉害了!”
屋子的门未关,被一双玉手推开,“我这屋子许久没见这么热闹了。”许泽清一边往里走,看着床边俩小家伙,不禁感叹着。
“恢复得不错。”
“那是!”殷绾已经跃跃欲试想下床了,“许大哥,我已经好了,一会儿就能下地,一个时辰就能下山逛市!”
“逛市就不必了,以后等事情结束了有时间。”他示意殷绾躺好,再歇会儿。“晌午过后,我带你去见仙师长老们商议昨夜凶尸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差点和仙尊起争执,殷绾的心里还有些膈应,恹恹想着,双眉渐渐皱起,连自己都没察觉。
“不用担心,你是我带上苍峒山的客人,昨日之事是苍峒山考虑不周,我们都是心中有愧,定不会欺侮了你。”
许泽清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夜你出事后,那无头凶尸便逃了,不知去向,门派也查过了,沈老仙师的灵柩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尸身不见了,连他昔日的佩刀斩煞也一同消失了。”
在谈正事时,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严肃。
“一会儿用了午饭,我带你和白延川一起去主殿大堂。”
殷绾点点头,轻声嗯着。一想到要在衡阳殿吃饭就没胃口,她都可以想象那胖厨子会给自己做哪些淡出鸟味的食物。
她现在满嘴没味儿,淡得很,馋山下集市卖的蟹粉狮子头、羊肉烧饼和金丝枣泥糕,怀念山脚处小酒馆的香酥鹌鹑和荔枝酒。
她瞥了一眼站在床前的小狐狸和小凤凰,两人规规矩矩,一副等着自己差遣的模样,看得殷绾很是满意。
“反正我也好了,咱仨现在下馆子去?”说着便掀开被子。
朝食就没吃,人倒是见了一个接一个,接下来几日,怕是要为凶尸一事忙上一阵子,此时不下山就没机会了!
殷绾着急忙慌小跑着去屏风后边翻找衣服,“赶紧的,现在出发,饭馆人不多还有位子,别一会儿晚了!”
白延川原想着劝,看着殷绾一股兴奋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便帮着她梳发打扮,准备妥当就御剑带她下山。
苍峒山下的小城,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白延川算是第一次来这山下的小城,一路走来都是浓重的烟火气。三人就从街的南门一路逛到北门,又进了北门附近一家小酒馆吃饭。
殷绾没穿弟子的衣服,穿着许泽清为她准备的天水碧百褶裙,头上是白延川为她梳的双平髻,身后跟着两少年,活脱脱一个富家小姐带着俩侍卫出街。
进了酒馆,小二笑脸相迎,早已将脸混熟了,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位上了二楼靠里的雅间。殷绾不用开口,人家就将过去她常吃的几样报上菜名儿了。
殷绾也是从白延川的钱袋子里拿出颗碎银子赏给小二,叫他快些上菜。
身边两位少年都是不饮酒的人,殷绾也是为他们上了一壶茶。自从先前楚言告诉自己不会再为难小狐狸后,两人见面搭话确实多了不少,不再是争锋相对,互相不顺眼了。
正当两人喝着茶,隔间几位客人开着窗正讨论着什么。不是殷绾耳朵灵,实在是这些人谈论声过于洪亮,不听不行。
“听说了吗,最近这苍峒山有些不安生,当年的沈砚老仙师回来了!”
这一听,雅间里的三位茶水也不喝了,相互对视一眼,默默听着隔壁接下来的对话
“沈老仙师?他不是三年前就已经”
“可不是嘛,这回是人家的魂魄回来的,报仇来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当年沈老仙师的死又啥蹊跷的?”
“哎呦!这你们都不了解?这苍峒山呐广收弟子,混有魔族妖界血统的不少啊!你们想想,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怎么能让这些血统的玩意儿入仙门呐!”
“可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莫非这沈老仙师就是被那些个半妖半魔的弟子杀害的?”
“谁说不是啊!”
这男子一边磕着瓜子吧嗒吧嗒响,一边侃侃而谈:“沈老仙师过去也是将军出身,规矩多还严,最瞧不上这些混血统的,那些弟子就联手杀了沈老仙师!你说,都成为仙师的人了,早已是不死之身,突然暴毙怎么说得过去,这苍峒山就说是在下山除邪祟时被害了。”
“这沈老仙师的身手搁在当年可算是宗师级别的,苍峒山也没有几个能和他过几招,怎么可能被邪祟给害了?苍峒山这是包庇弟子啊!怪不得沈老仙师得回来寻仇!”
“啪!”
楚言手里的青瓷茶具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破口划伤了掌心,渗出血来。
“阿言!”殷绾有些担忧这个冲动的孩子。
隔壁的谈论声不停。
“就是,这苍峒山还是仙门百家之首,那些仙师长老做这些肮脏勾当,它也配?”
“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看这苍峒山还能挺多久”
楚言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抬手将门狠推出去,撞倒了前来送菜的小二,汤汁撒了,盘子碎了,溅了人一身,脏了一地。
“阿言,别去!”
该死的,别在现在关头给她出这档子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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