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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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背筋骨硌生疼,殷绾的身体缓缓回过劲儿,一张嘴,灌进的是夹沙刺人的腊月风,嗓子本就干到发紧,风一碰,刺拉拉痛。
她舔舐一口嘴唇,舌尖划过尽是干硬翘起的死皮。过度缺水,舔舐都润不了裂唇。
殷绾一手揉压眉心,一手抵住身下,支撑起身来。
夜半无声,头顶高处的沟裂,一轮明月圆润,比在中原和江南来得亮,光映上姑娘脸庞,清冷高洁。
再好的月色,殷绾也无心观赏。
她手下的触感不似败枝黄沙,也非硌手石砾,更像麻布破衣,顺着一寸寸摸上去,能碰到冰凉铁片……
殷绾偏头,借着昏暗月光,看见一只满是污秽的青灰手,瘦到骨关节突得厉害,呈空心握拳状,想必是生前抓着什么东西。
压着一具尸体,殷绾心里还是膈应,忍着疼起身,弹了弹身上沙砾,再去瞧时,能隐约看出尸身轮廓——
衣衫短袍看不清本来面目,穿着的战甲到死都没肯脱下,殷绾猜测他或许是传言中出征此地那万千士兵中的一员。
殷绾转身想走,左脚刚动就是一疼,直达骨头里,引得她倒吸一口气,捂着膝盖骨,单脚挪动到一旁的大石块上坐下。
她手心也在摔下来的时候被碎石砸了,黑灯瞎火,大半夜里看不见,殷绾勉强着松松握拳,粘腻的不是汗,是夹细沙的厚血。
怎会不愈合呢?
殷绾心中着实迷惑,这问题困了她许久。
周身静无活人气,她屈起食指,慢慢蹭上自己侧颈,触到那条久不见好的疤,那指头上的关节骨顺着疤痕勾勒,往上勾勒到后颈突骨处,再换一边,延伸至另一侧颈,几乎缠绕她细颈一圈。
指背皮肤触碰到颈下,一阵一阵跳动,告诉着殷绾,她乃半个活人身。
从她心底看不见的地方升起一股莫名恐惧,如一团迷雾,混沌了一切。
殷绾换了指腹,细细摩挲,疤痕上并非光滑,更像是微雕刻在半粒宽的米上,精细得不让人察觉,使劲儿看使劲儿摸,才发现了门道。
这可真是遇上险了。
殷绾心当即凉下半截。
回想自己伤痛不见好就是从这一道口子开始的,现在殷绾明白了,那第四枚针当真会要了她的命。
若是她想的不错,颈上这疤并非伤口,而是一道封住鬼官法力的咒术禁制。寻常禁制对鬼娘不起作用,眼下这一道,必定是改了、加了什么。
殷绾去摸后颈,两处疤痕末端的连接口不足一寸。
一旦圈咒收尾相接,她手中法力就真被缚住了,解不开咒,施不得法。
她知道结果,却没替自己难过片刻,心中所想却是那个白衣俊朗少年,他……会寻不到她的。
殷绾勾勾手指,关节上隐映出黑线与夜色相容,这端缠于指,另一端连着少年腕。殷绾揉磨黑线,线连向远处,她暂且看不到。
黑线细,隐入周身无尽墨色,殷绾却从极稀少的肌肤相触中窥得一丝温度,属于她的腼腆少年,沿着细丝缠上手指。
此刻,念想可做真,是个梦也好。
寂静引人困,梦里比现实可怕。
殷绾不过合眼眯了片刻,无数傀儡凶尸撕咬画面似洪水冲毁堤坝,倾泻涌入脑海。
身体的痛感比撕咬来得更快,瘆人的阴吼冲击耳膜,不等他们靠近,多日梦魇让殷绾浑身止不住哆嗦,过去都是装的,白延川不在身边,她忍什么?她忍不住。
在凶尸咬断她肩胛骨,将左臂生生卸下之际,殷绾猛地回神,在身体向左边倒下前撑住地强迫自己睁眼。
肩膀处的疼痛来不及减退,似灼烧、似针刺,梦中境与周身景一点一点融合,从每一段枯枝,到每一粒沙土;颊边吹起鬓发的风,头顶亮堂堂的圆月……
一切是梦,梦却是真景。
殷绾转动膝盖,不怎么疼了,张手也是拉扯伤疤发的紧。
她抬手摸侧颈,原先残留一寸,现在不过一厘,是她摸都摸不清的。
殷绾慌乱着起身,握紧了手。
她与白延川靠黑线相连,自打方才召出来便没收回去过,此刻更是不敢放。
她不确定自己的法力还能撑多久,如此一想,殷绾手脚先过思索,迈开步子朝前跑去,凭着黑线指引,近乎莽撞地朝一个方向跑——
喉咙里呼呼灌冷风,头顶发丝被吹乱,理好的发髻随着玉簪掉落散开来。
殷绾双颊刺冷,手指头冻,身上披的厚斗篷不知道掉落在何处,不算单薄的衣衫抵不住西北的寒,孤独带来的恐惧比尖刀更疼。
倏忽间,殷绾远远看见一星光亮,微小如萤火,慢慢靠近她。
傀儡纸蝶!
这是黑夜里的光,带来期冀。
殷绾一双飒气眼死盯着傀儡蝶,忘却周围冷寂,加紧脚步,奔向它——
近了、更近了!
殷绾喘着粗气,脊背上闷热出汗珠,风从衣领口灌进来,又受冻。
一丈、一尺、一寸……
殷绾伸出手,那傀儡蝶寻着她,与黑线相缠绕,快要落上指尖——
殷绾心脏砰砰狂跳,被激动填满,忘却了颈侧一厘有多短。
指尖刚触上纸蝶,傀儡术消散殆尽,化作无数荧光星星点点,扬入上空,灭了。
光消散在须臾之间,殷绾一愣神,身子瞬间卸了劲儿,脚下的力却来不及收回,狠狠摔在地上,结痂的掌心再次破口。
指关节的黑线在电光火石间白了,又黑,圆月偏西,上空隐隐作白,让手中一道丝逐渐辨得清。
可惜殷绾失了鬼官法力,只剩下一具凡人躯体,易伤、会病。
天快亮了,周身隐约可辨,是一具具兵将打扮的残尸,这里,就像一个巨型天坑,深度不像人挖的,顶口裂了道缝,送殷绾来到这里。
殷绾坐起,没了气力奔跑,忍不住对着傀儡蝶消散的方向看,抬手,再无黑线指引,她低声呢喃道:“阿川,我找不到你了……”
一时的空虚让殷绾忘记身处何处,直到周围无数响动,风沙微微扬起,才引来她的注意。
夜色将散,周身可辨。
殷绾看见,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具具站起,睁眼白膜,嗓子阴吼,如同过去的梦一样。
肩头痛感似乎没有消失殆尽,没了法力,她与凡人有何不同呢?就连站起来都得拼了力,她跑不动了。
殷绾没有像梦中那样跑,只是平静站在那儿,看着无数傀儡凶尸靠近,成千上万的,闻活人气寻过来,围了一圈又一圈。
殷绾里衣的后背让汗洇湿,细风都引得她发抖。她闭上眼,等待梦中景重现。
“阿绾——”
白延川!
殷绾睁眼,周围凶尸离她不足一尺,她闻声抬首去寻,推搡着凶尸身上的凉甲片,看见远处一抹白,借着初生朝阳变得金亮。
周身傀儡不停,推搡无果,殷绾只觉得被凶尸挤着,脚下不稳,踝骨一扭刺痛,直直摔下去,压了傀儡,乱了场面。
“别、你们别碰她!”
白延川下来时被迷阵困了半日,出来后就寻着黑线向这儿赶。其间,黑线白过一瞬,他是悬着心过来,如今怕是要坠入深渊了。
风吹起墨发与白衣宽袖,初阳映入双眸,将人晕出一圈光,好似天界的神官坠落凡间。
“滚、滚开!”
他像疯了一样用剑狂砍凶尸,不过数十刀,利刃就磨损碎裂,尸身毫发未损,独要白延川掌心聚力猛击,才打动一二。
白延川周身泛起厚重妖气,如墨色浓烟滚滚上天,与凶尸傀儡间的邪煞气纠缠。
他红了眼,却满心都是怕。
他进不了人墙,不知道中心那一抹青绸如何了,是粘了风沙,还是染了血。
做了一场梦,一场无穷无尽的梦。她在梦里痛了一遍又一遍,死了一次有一次。
山间灵雀叽喳,蹦上最高的梧桐枝头,抖落一枝雪。
悠扬的钟声传老远,也敲醒了榻上的姑娘。
殷绾轻蹙眉,睁眼是木雕画的木床顶,半透绣仙鹤白帘,偏头往外一看,屋内中央摆的兽首香炉正燃着,极淡的烟从兽嘴里吐出。
这屋子,这床……
殷绾起身,手上缠着柔丝白巾,脚腕子也上了药裹在被子里很暖。
她动动手指头——
果然没有一丝法力,她真成了个凡人,还是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
殷绾探头打量着屋子,这是苍峒山衡阳殿主殿,许泽清的寝殿,过去她也是躺过的。
钟声刚停,就听见殿门被人敲了敲,也不等里面的人醒了没有,不等她应话,就推开门进来,勾脚,用背一靠,干净利落,不让屋里的暖气跑出去。
殷绾翻动身子想下榻去瞧,一脚刚触地,低着头用余光瞥见一白袍裙裾小跑近了自己身,放下手中汤药,不顾她意愿把她腿抬起,藏回被子里,又将被窝的边往里塞了塞。
“外头冷,姐姐刚醒没力气的,再躺会儿,先别起。”
她语气柔,似官家宠大的小姐,身娇音媚惹人疼的那种。
如此妙音却给了殷绾胸口闷闷一拳。
殷绾缓慢抬头,眼睛描绘着苍峒弟子的白袍,逐渐上移,是南峰弟子碧色腰带白玉佩,领口银丝绣兰,镶玉银冠下一张素嫩的娇俏脸——
“阿言?”
殷绾喉咙沙哑,不等反应,话已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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