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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同一屋檐下(上)


  “老夫将行李与马车押在这里,只牵走一匹马来驮货。这样你总放心了吧?还不快腾个地方让你娘先坐下”老头挤眉弄眼,脑袋抽风一般,向门外的方向甩了甩道。
  女子轻哼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色,便去门外牵马。
  随后将马车停在院墙一脚,卸下了两口木箱。老头毫不客气,扶着她的母亲一人一个坐在了箱子上面。女子紧接着又去拆卸绳索,将扼首放下。做完这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王诩则陪着西施坐在厨房边的屋檐下,欣赏女子干活,心中无比的惬意。
  这段时间,王诩向偶像不住的提问。譬如西施的由来。
  “夷光幼时居于鄙中西口,父母皆不识字,故而也未取名,大家便习惯唤我西施。”
  王诩长长的“噢”了一声。
  “原来是西村口施家的姑娘啊。我还以为你以前姓西呢。”
  旋即开始追问关于西施的成语。
  “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何人们喜欢用沉鱼落雁来形容你的美貌。大雁下落倒是可以理解。比如我喂鸽子的时候,它们也会下来,挺喜欢我的。可沉鱼嘛。我想是个人站在河边,即便不是洗衣服,哪怕有一点声响,鱼也会吓得躲入水中。沉鱼怎么能算是赞美呢?难不成是个反义词。就好比东施效颦?”
  每一个问题都将西施逗得连连发笑。
  “妾身倒是从未听过这些故事。玄微莫非是杜撰出来,打趣与我?”
  王诩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西子捧心一说,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玄微当真想听?”西施双眼微合,心慵意懒的说道。
  王诩“嗯”了一声,便听西施深深地吸气:“夷光之名便是大夫文种所赐。妾身被赠与南王,深居馆娃宫,终日以色侍人。按照文种之言,在得到南王宠幸后,我便假意思念故土,继而装病...”
  说着说着,西施情不自禁竟悲愁垂涕起来。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多岁的少女在无知懵懂的年纪被人当作货物送到异国他乡。而祖国以自己爹娘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她从事间谍活动。
  她没得选择,所以在吴王宫装病时,常捂住心口,为促成文种向吴国借粮的阴谋,想尽办法让吴王夫差带她返回故土。
  然而最初时,夫差以为她患有心悸之症。出于怜惜,担心药苦,怕西施不肯服药,遂命人打造了一支古怪的金钗。
  这金钗上镂空的小球可放入药丸与香木,而西施佩戴后便可随时闻见药香,既可治病又有安神的功效。不难看出夫差对她用情至深。
  由于西施装病时眉头紧皱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夫差便刻下了“病心矉美,以赠西子”这八个小字。
  “病心矉美”这么有内涵有情谊的四字,后来竟被传成了“西子捧心”与“东施效颦”两个通俗易懂的版本。毕竟夫差“卧薪尝胆”都能被后世误传为勾践的光荣事迹,何况他本人发明的四字成语呢?
  西施在被豫让等人救出后,一直心存愧疚。加之又听闻伯嚭抱着夫差的尸身一同投江,她便有了轻生的念头。可那时的她刚一归国,便是举国欢腾,百姓们更是夹道欢迎。加之与父母再次团聚,这种想法便暂时被搁置了。
  命运多舛,后来西施又被文种作为礼物送给了范蠡。对方意图拉拢范蠡一同制衡勾践。而那时的范蠡早已有了黄氏与官氏两位妻子,西施则成为了妾室。范蠡出走越国后,西施便有了身孕。
  文种被诛,勾践对范蠡的背叛始终耿耿于怀。多次暗杀无果。范家则是东躲西藏,之后又传出勾践此举乃是垂涎西施的美色。于是西施遭到了范家的迁怒。为了生下孩子,她便自毁了容貌。由于对夫差心存愧疚,西施终日以泪洗面,最终双目失明。
  听到西施后来的际遇,王诩也不禁老泪纵横道:“难怪你叫夷光,你的女儿却叫悝平。一个为祖国争光,另一个却是愧享太平。唉!自古红颜多薄命。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礼貌的冲西施点了点头。之后绅士的又递给对方一块手巾。西施吸了吸鼻子:“所以说这一切皆是妾身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或许重返越国那一时间的贪慕虚荣,亦或是对亲情的眷顾使得她更加自责。
  王诩先看了看已经累瘫在地的悝平,再看看梨花带雨的西施,不怀好意的问道:“呃...悝平到底是跟谁姓啊?”
  想象着会有一段狗血的剧情。比如范蠡既没得到西施的心,还帮夫差养了近二十年孩子之类的桥段。最好再来个小妾的孩子争夺陶朱公亿万家产,成功上位诸如这样励志的故事。
  短暂的讶然,西施迟疑的回道:“施家无后,我想让她随我姓。”
  王诩微张着嘴,似乎很懂的回道:“难怪都这么大了,还未成婚。”
  话中的意思自然是你想招个入赘女婿,所以耽误了女儿的大好青春。
  西施幽幽的叹了口气:“是我这做娘的害了她。悝平生得美貌,却是整日学人舞刀弄剑,还说一辈子不嫁人。”
  或许是母亲悲惨的遭遇刺激了女儿,所以这对母女的行为举止才会这般大相径庭。
  王诩惭愧的低下了头:“不靠长相吃饭,那是好事。应该鼓励才是。”
  这时缓过劲来的悝平披着一头长发,确实挺美的走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指着王诩:“喂!别偷懒,该你干活了。”
  王诩没好气的站起身来:“喂你个头啊。没大没小的,以后叫叔叔。”
  女子双手叉腰,大不咧咧的笑得前仰后合:“真不害臊。你这年纪做我阿翁都够了,还让人家管你叫叔父。不要脸。”
  王诩一甩衣袖,牵着马行至院门口,回过头冲悝平笑道:“乖孙女!等爷爷回来给你买糖吃。”
  伴随着哈哈的笑声,悝平的愤怒,王诩充耳不闻,随即大步流星的转入小巷。
  临淄城人多且繁华。王诩曾听闻到了战国时代,临淄的居民每一户出一个男丁便可组成十万大军。估摸着这座国城目前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人口。
  他不禁唏嘘起来。人家一个城市竟顶的过自己的国家。卫国灭亡亦是迟早的事情。
  牵着马,夹在人群当中,他慢悠悠的步入正街。
  这里的繁华不像葵丘,沿街摆摊似乎是被禁止的。多半是商铺里堆不下了,才将货物摆在店门口。所以一路走来,感觉临淄的街道特别宽敞。
  逛遍了外城的南街,王诩发现三件奇事。第一,整条街几乎都是在做布匹、食盐、武器甲胄的生意。第二,街上的行人多半都是红衣劲装的武士。第三,除了几家营业的酒肆与食肆,根本看不到贩卖生活用品的店铺。
  到了饭点,王诩买了两批布后,进入到一家食肆准备打包些饭食带回去。
  店里的掌柜开了大半辈子的食肆还从未见过有人空手来打包饭菜的。即便偶尔会遇到些熟客遣下人来带些点心回去。店里也只是用荷叶包好,草绳随便捆扎一下就完事了。至于要求购买竹篮与餐具的客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在王诩的死磨硬泡下,掌柜见对方是位老者便也答应了。出于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老者的回答竟是这般的可笑。
  “噢!老夫逛遍西市,却未找到。不想已是申时,总不能让家里人饿肚子吧。”
  掌柜心想,你家里人到底是有多懒?竟让一个老头子出来打包饭菜。不过,这话他倒是没好意思开口。于是好心的指点了王诩。
  “国城嘛,寸土寸金,自然不会有人在此做些小买卖。老丈想买的东西皆在闾里之中。这入城需缴纳十数枚钱币,故而卖瓜果食蔬的小贩会在城外聚集,沿途叫卖。至于木匠嘛,一般是在司空府挂名,付些钱便能雇得。”
  如遭雷击。王诩无言了半晌。跑了大半个时辰,原来卖生活用品的地方就在西施家附近的民坊。
  之后向掌柜打听了司空府的位置。一听是在内城城南,王诩表示绝不再走回头路。于是决定自己动手修补屋瓦。
  待到折返城南民坊,才发现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是将院子后门改成店铺并且出售各类生活用品以及小吃。王诩买了一通,直到马匹背上再也堆不下这才回到了西施的住处。
  三人就在院子里席地而坐,木箱作为桌案使用,他们围在一起吃起了午饭。王诩一边吃,一边向二人普及在临淄生活的常识。基本是将那食肆掌柜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挑出鱼刺,夹了一块鱼肉放入西施的碗中。
  “依我看你们母女日后也可像邻里那般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倒也不难。”
  西施没有应声,只是稍稍垂下头,默默吃饭。
  西施浣纱倒是挺有名的。不过眼瞎毁容后就不知能不能优美的洗衣服了?西施似乎没有特长,又不能在古代开家干洗店。所以他继续提议道:“卖豆腐就很不错嘛。豆腐西施不就是这么来的。”
  王诩的不学无术,就连电脑都无力吐槽。如今又秀起了下限。
  “啊?豆腐?豆腐是何物?”
  西施表示自己从未卖过豆腐,甚至听都没听过。向电脑百度了一下,王诩一拍脑袋,赧然的笑道:“豆腐嘛,还是算了。做起来又累还不能存放太久,万一卖成了臭豆腐。熏到自己也不好嘛。”
  傻笑了一会儿,见毫无吃相的悝平只顾着吃饭,一点自觉也没有。王诩不满道:“喂!你好歹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就没考虑过你和你娘今后的生活吗?就知道吃。”
  悝平伸手抹了抹满是油污的小嘴,瞪了王诩一眼。
  “这都是谁害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有...本姑娘年芳十八,才没二十呢。”
  说话时,瞪着一双杏眼,眉毛一挑一挑,跟个怨妇似的。
  论样貌这女子比王诩见过的女人都要漂亮。可这不修边幅,就如糙汉子一般的生活习惯却让他生不出一丝的欣赏。
  人家母女原本就是携款私逃,并且是巨款。根本不用担心往后的生活。可被王诩这么一搅和,钱没了。或许往后的日子只能先卖宝剑,再卖金钗,之后嘛估计房子也得卖了。
  至于这女子只有十八岁,王诩倒是十分诧异。一米七的个子放在这年代已经算是女子中的另类了。他不怀好意的瞅了一眼,或许东夷人都比中原人要早熟一些。
  得到这样的结论,扒了几口白饭,便独自修补屋顶去了。
  自从有了电脑,王诩的懒惰已经上升到又一新的层次。既不想干活,又怕踩空从屋顶摔下来,于是直接托管了身体。自己则在意识空间玩起了游戏。
  下方的施悝平仰头看到老头正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惊异地张着嘴,饭也顾不得吃了。
  先有徒手捏爆门锁的绝技,如今又来了这么一出。自诩为武人的她岂会生不出些别样的心思?这会儿再看王诩,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多了。甚至觉得那飞来飞去的老头就是自己丢失的一大坨黄金。
  一把超级玛丽刚玩到了隐藏关卡,活就干完了。王诩悻悻的接管了身体,再度回到现实。发现施悝平竟然就那么看着自己,以致院中的杂草几乎没有动过。除了墙角的三匹马在啃食劳动。这家伙竟是毫无作为。
  王诩气不过,数落道:“喂!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急着收拾,老夫还急着投宿馆驿呢。再不干活,老夫便走。”
  “干嘛催人家,拔草很辛苦的。要不你来拔,我去收拾屋子?”
  一个白眼送了过去,王诩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行行,快去干活。天马上要黑了。待老夫拔完草便要去寻住处,可不会再帮你收拾屋子。”
  施悝平嬉皮笑脸道:“这位老夫,要不你留下吧?”
  西施插嘴说道:“是啊!夷光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玄微暂且留下吧。”
  听到这话,王诩愣了片刻,扭扭捏捏的说道:“这样不好吧?”
  房子虽是又破又大,住得下好几口人。可自己一个大男人若是留在这里,万一让范蠡知道了,这可怎么解释?毕竟人家范蠡是国际名人,即便不在意,可万一传扬出去,那就是绯闻,岂不是又害了西施?
  施悝平见他一副扭捏做作的模样,惊讶的长大嘴巴。
  “难不成你真对我娘有意思?”
  王诩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说什么呢你。老夫是不想有损你娘名声。别胡说八道。”
  施悝平心想她娘的名声除了美就没有别的。如今脸都毁了,早就无人惦记。
  “怕什么?旁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阿翁,我娘是你女儿。这不就得了。”
  见还有人主动来认干爷爷的,王诩翻了个白眼。
  他与墨子、孙子为友,又认识老子的儿子,如今还是西施的干爹。自己又是卫国宗室公子,像他这么牛逼的人物,历史上怎么会没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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