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几千年前是一家

胡桃的年纪和刻晴差不多，在十六、七岁之间，她身着带有花纹和长后摆的红衣，仿若盛开的雪梅花一般。
  那一对红褐渐变色的双马尾此时正随着她卖力挖坑的动作随意飘扬拂舞，就像是火焰的尾巴一样引人注意。
  “大丘丘病了，二丘丘瞧；三丘丘采药，四丘丘熬；五丘丘死了，六丘丘抬……”
  胡桃一边挖着坑，一边哼唱着自创的丘丘谣，根本没有发现钟意和钟离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钟离微清一下嗓子轻唤道：“胡堂主。”
  “哎呀，原来是客卿来了。快，下来帮本堂主，我们一起送七七往生。”
  胡桃连头也没抬一下，反倒是招呼钟离帮着自己挖坑埋七七。
  钟离似乎是无奈地叹息一下又道：“胡堂主，有客户上门。”
  “客户？！”
  胡桃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起身抬头用那双梅花眼瞳看向钟意。
  等她看到钟意身边的青衣中年人时，更是眼前一亮，从坑里跳上来，十分热情地招呼道：“两位贵客，你们好，我是胡桃，往生堂的当代堂主。”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小手想和钟意握手。
  因为刚才一直在挖坑，她的小手上满是污泥。
  “胡堂主客气，叫我钟意就行了。”钟意倒是不在意这些，和她浅浅地握了握手自报家门顺便道出来意：“我想拜托胡堂主送我这位长辈往生。”
  “哦哟，不但和客卿同姓，还是最为罕见的‘胡’级贵客呢。”胡桃眉开眼笑道：“好说，往生的事交给我们往生堂做准没错，包你们满意。”
  “胡堂主，往生堂何时对客户有了分级之说？”钟离皱眉问道。
  “因为这是我现在刚想出来的，客卿你没听过很正常。”胡桃大咧咧地道：“以后啊，咱们往生堂的客人就分为胡、桃、竹、木四级，级别越高，重要度就越高。”
  “请恕我不敢苟同。”钟离虽然外表年轻可内里却有些古板，素来最重规矩的他自然不能赞同胡桃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
  “这不重要。”胡桃扬了扬小手道：“客卿你赶紧来搭把手，我们先把七七埋了，再送那位胡级贵客去无妄坡往生。”
  “白术大夫刚刚来了堂里，堂主今天要是把七七小朋友埋了，回去恐怕要被千岩军找上门，堂里的生意也会大受影响。”
  钟离深知胡桃的脾气，在这位胡堂主的心里，往生堂的生意绝对是排首位的，所以他才把后果说得严重些，想让她自己放弃埋七七的想法。
  “哼，麻烦的家伙！”胡桃已经被白术坏了好几次事，她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得送七七往生，哪怕是被千岩军请到总务司喝茶也在所不惜。
  钟离摇了摇头看向钟意，他果然是应付不来胡桃，现在只能看钟意的了。
  据他所知，钟意可是能说会道的很。
  钟意本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这只是对陌生人，胡桃和七七自然不算陌生人而是故人，那他就要管一管了。
  打定主意之后，钟意便开口道：“胡堂主，送人往生这种事，也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否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这还用问吗？七七她肯定愿意啊。”胡桃理所当然地道：“僵尸既没有味觉，又身体僵硬，甚至都记不清楚事情，活着就是受罪，每天都是煎熬，早点往生有什么不好？”
  她正说着僵尸的种种缺陷，一直没弄清状况的七七却是忽然说道：“我想要…活下去。”
  七七作为僵尸，在感情这方面比申鹤还要淡漠，说话的语气更是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却给人一种充满渴望的感觉。
  “……”胡桃听了顿时一阵语塞，不过她很快又说出了一个送七七往生的理由：“本堂主送七七入土，不只是替她个人着想，更要平衡阴阳秩序。那个白术收留七七，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我不能坐视这种忤逆生死规律的事情发生……”
  钟意忽然又问道：“胡堂主知道七七为什么变成僵尸吗？”
  胡桃摇摇头，她还真没有了解过七七的来历。
  “钟离先生，这可是你擅长的领域了。”
  钟意觉得讲故事这种事还是交给钟离这个老古董来比较好，省得他在旁边一直摸鱼。
  “这就说来话长了……”
  钟离微微一叹，说起了七七的来历。
  七七本是一个普通的采药姑娘，却被卷进了一场仙魔大战之中。
  仙魔大战里仙人都有殒命的风险，更何况是七七这个凡人姑娘。
  她受到大战波及重伤垂死，众仙人于心不忍，便用仙力将她复活。
  但复活未尽全功，致使七七变成了如今的僵尸模样。
  “竟然是这样……”胡桃有些举棋不定。
  她从没有想过七七的身上竟然有这种隐秘。
  “胡堂主，既然众仙家都愿意给七七一个生的机会，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钟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至于白大夫的事，岩王爷他老人家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这里，钟意还不忘记问一下岩王帝君本人的意见：“钟离先生，你觉得呢？”
  “所言甚是。”钟离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好嘛好嘛，我以后不会强埋七七了！”
  胡桃终于是松了口，决定把七七当成千载难逢的例外，等她自愿往生的时候再把她送走。
  目光在钟意和钟离两人之间徘徊，胡桃忽然带点狐疑地问道：“你们两个都姓钟，说起话来又一唱一和的，该不会是什么亲戚吧？”
  “我倒是想和钟离先生攀个亲戚。”钟意笑了笑道：“可惜实在是高攀不起啊。”
  “呵呵。”钟离也是一阵轻笑道：“说不定几千年前我们真是一家呢。”
  虽然两人都在笑，可是相比于钟意单纯的开玩笑，钟离的笑似乎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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