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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闹钟的声音把成文磷从翻来覆去的噩梦中艰难地拖曳出来时,窗外的天色依旧是一种浓稠的暗紫色。成文磷看了一眼手机,才早上五点半,比平时的闹钟还早了半小时。

        “呃对平时都是老弟叫我的,这次就设了两个闹钟。”他想着,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腰酸背痛,根本起不来。

        他只觉得,一夜之间,自己变成了一张被揉成团了的纸片子。

        一晚上的梦魇的记忆已经开始从脑子里迅速消失,无非就是自己这半年来常常梦见的高考,比如忽然天降到考场上而自己什么也不会之类的内容。

        再或者是被家人,或者同学围攻之类的画面。

        他摊开四肢躺平在床上,看了看手机桌面上的倒计时,距离高考还有82天。他于是开始胡思乱想,默默地胡思乱想。

        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昨晚的屈辱经历,又或许是怎么都学不会的一种数学题题型,又或者最近班里隐隐流传着的一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他努力地试图清理思绪,于是紧紧闭起眼睛,尽量把一切杂念都扔出脑子。

        班主任总说,高三最后几天,如果心里不踏实,那就把那些不安感像纸团一样一个个丢进想象中的垃圾桶里,然后在心里写一份今天的新清单。然后,到了晚上,再把这份旧清单连同今天新的那些不安一起,揉成纸团,扔掉。

        于是他一个个丢掉了心里的所有杂念。

        但是他似乎还是在脑子里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纸片”。

        他把那张最后的“纸片”拾起来一看。

        是那个法医大叔。

        冷峻的眼神,像是被凿刻出来一样的脸,基本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也如同一把锋利的解剖刀一样,凌厉而简练。

        昨天晚上,当他还手的动作终于是被蜂拥而上的小混混给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当一把折叠凳狠狠拍向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听见了大叔的声音。

        有些蹩脚的方言,以及大叔正常说话时不同的那种很明显是故意压低了的声音。

        大叔似乎在质问着那些混混。

        但他还是感到自己被谁死死压在地上,挣扎间,鼻血呛进了嗓子里,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呼吸瞬间都变得困难起来,面前的一切都开始蒙上一层模糊的阴影。

        成文磷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睛,这才看见窗外天色已经有了点放亮的趋势,已经六点了。原来是自己又睡过去了。

        他慢慢地扶着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东边的天边已经发白了,但是西边仍旧是一片漆黑。

        “我扶你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窗边的一片黑暗里传来。

        成文磷被这黑暗里忽然的一句话吓得有些心惊肉跳,但是几秒后他还是反应过来,这是大叔在和他说话。

        大叔像是浸泡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暗影里。

        他慢慢从一把椅子上站起来,站在了窗边明暗交界的地方。狄明的眼镜上映着微微的晨光,看不清眼睛。成文磷呆愣着看着逆着光一言不发的狄明,总感觉自己在看一幅黑白色的素描人物图。

        “叔,你在这多久了?”

        “啊。也没多久。”狄明漫不经心地说着,又想要扶着成文磷挪下床去,但成文磷没有拉住狄明,他自己一咬牙,撑起身子,默默地挪下去,穿好了鞋。

        “叔,你在这儿干嘛?”

        狄明想了想,回答道:“我,后半夜来这里写点东西。”他随手抄起桌上堆着的一本积灰的笔记本,展示给成文磷看。

        一片漆黑里,成文磷当然看不清那笔记本上落着的一大层灰,于是就信了。

        “你去上学,这一带的路你认识吗?”

        成文磷抿着嘴想了想,回答道:“好像不认得。”

        昨天晚上太黑了,他都不怎么敢环顾周围记记路,现在叫他一回想,成文磷也觉得没什么把握能认识回学校的路。

        还好大叔没有多问。他只是淡淡地答道:“哦,”想了想,又说:“那我送你吧。”

        还好腿脚似乎没有伤得太重,成文磷走了几步,感觉还可以,只是一屈腿就疼,但别的不怎么严重。

        出门时,狄明忽然顿了一下,成文磷还奇怪怎么不走,就看见他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发呆发了有好几秒,而后忽然开口道:“嗯你等我一下。”

        没过多久大叔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纸包裹,他一边进电梯,一边撕开它,从里面取出一条淡黄色和白色相间的绒布围巾交给了成文磷。

        “朋友送我的,嗯,但我不是很需要。”

        成文磷有点不知所措地推辞着:“啊,真不用”

        他只感觉这个大叔很好,但同时也很奇怪。

        昨晚救了他还收留他一夜,甚至愿意给自己做一顿饭,成文磷心里甚至都非常过意不去。

        但是,这个大叔阴沉得有点反常,而且还有些诡异。几次忽如其来的莫名凝视总把他搞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刚才,狄明就像是潜匿在黑暗里的乌鸦用一双呆滞的眼睛死死盯着一块腐肉一样,着实让他有一丝后怕。

        可还在他呆愣着想事的时候,大叔就自顾自把围巾展开,慢慢地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成文磷有些惊讶,但除却屏幕上的楼层数发出的一丝微光,电梯里一片漆黑,他也不知所措。

        只是感觉,围巾摩擦过自己的脸颊,感觉软软的。

        已经及到了底楼,于是电梯门缓缓自动打开。外面的微光照进了漆黑一片的电梯,成文磷这才看见,大叔在笑。

        在一片破晓的微光之中,大叔的单眼皮似乎天生就像一道横亘在瞳孔上方的一道僵硬的横梁一样,阻挡着那双眼睛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尽管如此,成文磷此刻还是感觉到,大叔的笑很有某种静默的感染力。

        “或许大叔也没有那么的诡异。”

        成文磷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过大叔给别人戴围巾的方式也是挺奇怪的,成文磷整个下巴都被立起来的围巾包裹住了。

        狄明咂了咂嘴,轻描淡写地评价道:“你还是比我适合这东西,我一般喜欢黑的。”

        成文磷回避着大叔那ct机一样的目光,结巴着:“啊谢谢,谢谢。”

        大叔带路的方式也很奇怪,这次他没有像昨晚那样走在前面,而是像个影子一样跟在自己后面给他指路。从大叔家去学校似乎也不远,尤其是到了学校周围,成文磷也认出了路。

        “前面应该再左拐两次就到了吧。”正当成文磷想要告诉狄明自己已经不用送了的时候,狄明却在后面喊了一声:“直着走吧。”

        说罢,还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肩,示意他往前走,不用拐弯。

        成文磷费解:“没走错?”

        大叔抿了抿嘴说:“没。”

        确实没走错,五分钟后两人确实到达了学校对面,但其实狄明绕的是一条远路。

        成文磷在想,大叔或许是很久没回来,不太明白新路况了还是怎么的,就没多想。他拍了拍大叔的肩膀:“叔,实在谢谢你,可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狄明压低了那一晚上都没摘下来过的帽子,抬起头来,表情淡淡地呼出一口白白的水雾:“行了,去吧,好好学。有缘再见。”

        于是就再没说什么,转头就走,动作干净地好似不带一点留恋的意味。

        成文磷也回过头去,正要过马路上学,他的脑子里忽然闪电般地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他连忙回头,想要叫住大叔。

        结果他刚说出一个字,就回头发现五步之外,大叔和他同时同步地回过了身去。

        狄明有点惊讶地盯着他:“啊,你先说。”

        成文磷拿起手机:“叔,留个联系方式?”

        三

        早上八点多时,风沙市的朝阳已经默默从远方的山头上爬了起来。早春的寒冷逐渐被驱散,狄明终于可以把大衣拉链解开。徘徊在学校对面,看着金橙色的日光笼罩着安静的街道上,狄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成文磷”狄明叹了口气,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狄明想起来刚才在学校门口,自己刚要叫住成文磷,他就自己回过头来的样子。

        他从在电梯里给成文磷围上围巾的时候,就在想要个联系方式了。

        但他不知为什么,开不了口。

        这大概就是社恐人的日常了吧。

        走在路上,他一直在思忖着,想要着一些理由问成文磷要个手机号,但是马上要走到学校了,他都没想出什么理由,难不成还跟他要一晚上的住宿费啊。

        当时,狄明慌张地咬着嘴唇,走着走着,却忽然想起来,再往前走,就要走到昨天成文磷挨打的地方了。

        “如无必要,尽量不要让受害者事后再看到案发现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学过的一句话,忽然从脑中蹦了出来。

        “也是啊,”狄明看着眼前穿着一身脏校服,走在前面的成文磷,想着,“这小子还要忍着委屈学两个多月呢。”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第一次近看成文磷的时候,他看见这孩子高挺的鼻梁上横亘着的那道血迹。

        还是他后妈找人打的他。

        真惨啊。

        只是少年的眼里原来也不像光荣榜上的那样除了“悲壮”什么也没有。

        当成文磷的那双眼睛当真就出现在狄明眼前的时候,狄明却还是发现,成文磷也没有自己那么的一蹶不振——绝望和警惕之下,成文磷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和。

        “只不过魔都真的不是啥容易混的地方哟。”狄明苦笑着,对着金色的朝阳自言自语着。

        他掏出手机,慢慢在搜索框里输入刚才问来的电话号。

        搜索结果马上就出来了,网名是单字一个“p”,还真就是“磷”呗。

        头像则是一张几近空白的画。

        只有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剪影,形单影只,仰着头,带着自己拉长了的影子,漫步在空白一片的大雪地里。

        狄明看着那个步履中带着一点迷茫的小人,若有所思地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可他却忽然想起什么,发送完申请,就去看了看自己的头像。

        好家伙,自己的头像和成文磷恰恰相反,同样还是那种写实风格的画,画的却是一大片黑紫色的夜里,只能隐约看清一个不起眼的、眼睛发着红光的小白人,正坐在左上角的一座电线塔上。

        当初,他只是偶然看见这张图片的,觉得挺好,也没多想,就拿来做头像,一用就是五六年。

        会不会其实是一个系列的啊。

        正当此时,一个没备注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

        狄明看了几眼,也想不出这是谁,就默默接起了电话,但没出声。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歪?”

        狄明想了想,说:“嗯。”

        “回去了没啊?”对面的口音带着浓浓的东北味儿。

        “回了很久了,楚警官。”

        “少来!电话都不给打一个!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老朋友啊!”电话里,对面的“楚警官”声音洪亮如钟。

        “当然了。”狄明依旧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着,“嗯你送的围巾挺好看。”

        对面笑了笑:“嗐,我就说你也试试白的嘛,别整天就知道穿黑的,太埋汰了。上学那会儿跟你一起出去,你猜咋滴?后来就有人传言,说我有个一身黑衣服的贴身保镖。”

        狄明刚想说这围巾他送人了,听到这里,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来电话的人是他这几年唯一保持着联系的朋友,楚言。

        楚言和狄明一样在魔都上大学,楚言学刑侦,狄明学法医。两个互相之间想不打交道都难的专业。

        两人的学校离得很远,他们是在大一的一项假期实习项目中认识的。

        毕业后,狄明和几乎所有同学的联系都断了,但唯独楚言还一直主动联系着狄明。

        楚言在电话那头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这两天忙什么呢?”

        “我爹妈的后事刚办完,也没啥可干的。”狄明说罢抿了抿嘴,只是皱起眉头,看着自己故乡独有的那种湛蓝湛蓝的天。

        “不像你啊,你居然闲得下来。”

        狄明反问:“那我怎么样才像我呢?”

        楚言也不知怎么回答了。

        良久,电话的那头才传出一句略显不安的“节哀顺变。”

        “没啥好哀的,我不是很在乎。”狄明眼神一冷,没有一点反射弧,语气生硬地回道。

        “嘶”楚言想了想,终究是没有选择像平时那样和狄明拌嘴。

        狄明几乎永远拒绝对外表现出任何难受的样子。

        “你真的不在乎吗?”

        楚言忽然很认真地问狄明。

        “刚毕业那会儿,办李灯学长的那件案子时,你也和我说不在乎来着,不是吗?”

        对啊,李灯。

        参加那次暑假实习的还有楚言的学长,李灯。三人当时被分到同一小组来着,李灯和楚言也是狄明大学时代仅有的两个真朋友了。

        见狄明沉默不语,楚言继续说:“可是当时我晚上等你下班的时候,还是看见你溜进太平间里,然后就在里面一个人待了几小时。我都怕你要出事,最后就差破门而入了,你才出来的。”

        “你是去看李灯的吧?”楚言质问道。

        狄明呃了一声,低下头,用脑门狠狠抵住自己的膝盖。

        良久,才支吾着回话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有个怪癖,就是喜欢盯着尸体看,所以我就是去看看。随便看看。”

        楚言叹了口气,似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真的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也没有继续拆穿这显而易见的借口,只是把语气放柔和,叮嘱狄明道:“我就是说,你要是难过了,不用憋着,和我说说也行,说说就好了。我你还信不过?”

        但狄明已经陷入了沉思,他都没有听到这句话。

        昨天晚上吃完面后,他想了好久,心里却越来越乱。

        不知怎么,他就跟个游魂儿一样,飘进房间里,然后坐在椅子上,看向了成文磷。

        成文磷蜷缩着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睡得很香。

        狄明忽然就觉得,那时的成文磷真有点像当年那裹在白色布袋子里的李灯——那天晚上在停尸房,他也是这么凝望着李灯,静默地和李灯作别的。

        于是,他就一直盯着成文磷,想着往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他整整一晚上。

        “没事我先挂了啊。”狄明把埋着的头抬起来,有点疲惫的语气打断了楚言好不容易憋出来的安慰。

        “不,其实还有一件事,关于李灯的案子,听说最近查出来一点内幕来,其实他不是简单地”

        狄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没等她说完,便警觉地打断道:“这话,你能对我说吗?”

        他在“我”字上加了个重音。

        楚言啊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狄明现在已经不属于公安系统了。

        狄明叹了口气,李灯当年是在非法组织做卧底,暴露后才殉职的,有关他的情报大概一定是不能对普通人随便说的秘密。

        他知道楚言查案子很有一套,但就是有个缺点:藏不住秘密。

        “啧,你去年告诉我你早辞职了这事儿的时候,我就一直没反应过来。”楚言的语气里充满着懊恼。

        “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也不知道,比如我至少知道他是饮弹自尽的。”狄明犹豫了一会,还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啊?”这回轮到楚言惊讶了。

        其实她刚刚正想告诉狄明这件事。

        “他手上的火药反应形状很奇怪,怎么也像是用手拿着枪塞进嘴里才能喷出来的形状,所以致命的一枪是自己打的吧,局里的同事不可能查不出这一点,他们只是没和咱们说而已。”狄明慢慢解释。

        “对啊,当时他的验尸和调查应该都禁止我们这些刚毕业的插手了,你怎么知道?”楚言依旧不解。

        “我离开这行的原因,也不仅是身体方面的。”狄明的声音都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也是因为,我在实习期就私自解剖了李灯。”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音。

        “所以,那天晚上你在太平间,其实是在”

        狄明用静默回复着电话那头几乎变成了咆哮一样的质问。

        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还是狄明率先打破了僵局:“是的,我在对他动刀子。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决定不再管这事了。今天谢谢你了,改日再聊吧。”

        于是没等楚言说什么,狄明就把电话挂掉了。

        面前猝然挂起一阵大风,带起一大片咆哮着的黄沙,使得远处的学校都被隐匿在了沙尘之中。

        狄明不禁打了一阵寒颤,这才想起自己的故乡之所以被称为“风沙城”的原因。

        他记得,自从他小时候开始,这个小县城就似乎刮着一种裹挟着沙粒的,永不停止的大风。

        要不是前几年这里忽然发现了石油,估计没有人会想留在这种城市里。

        然而没等那些跟着石油塔一起出现的高楼大厦完工,石油就在一次地震里因为地层结构的变动而彻底消失了。

        沙城的繁华昙花一现,似乎就像一场梦。

        于是人们又慢慢走了出去,只剩下这看着很像大城市,但是实则根本没什么人,而且尘土飞扬的穷乡僻壤。

        而在土黄色的小城和土黄色的生活之中,似乎唯有这一座窗明几净的学校,还保留着这座逐渐荒凉去的城市的唯一一点希望。这个不起眼城市里的高中,即使在经济衰退、生源暴跌的那些日子里也依旧坚持运营着,每年还奇迹般地教出好些考上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学校朗朗的读书声似乎能让一些路过的烦躁的失业者都察觉到一点不一样的氛围。

        狄明记得,当年,他毕业的时候,自己的班主任老李曾和他们班说过这么一句话:

        “和学生们待在一起真好啊,和年轻人相处真好啊。因为你们总能带给我一种久别重逢一样的感觉,那就是我刚入职那会儿,咱们风沙城大搞建设的那几年,城市里洋溢着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春一样的氛围,这会儿,也就只有从你们身上,才能找到那种味儿了。”

        老李依旧保持着一个语文老师特有的那种诗意的感慨。

        虽然当时的狄明真的不太明白。

        拍完毕业照即将离开校园的时候,老李拍了拍狄明。

        “小子,三年了,一直都这么闷罐子,上了大学找不到女朋友啊。嘿嘿。”

        那时的狄明释然地笑笑,又欲言又止地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想了想,他最终也没反驳,只是感慨颇深地慢慢吐出一句:“老师,以后多保重。”

        “去了大城市,也别忘记这里啊,多回来看看,过年也可以找我喝酒啥的。”

        三年来,李老师一直很喜欢狄明,一直以来也明里暗里关心着这个一直很用功又一直很沉闷的孩子。

        不过他也知道,狄明的家庭情况不甚和平,他和父母的关系似乎也挺紧张的。或许照着狄明的性子,怕是要一去不回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回家看看”呢。

        而到了这种离别的时候。李老师心中更是生出百般不舍。

        狄明看见老李眼眶好像有点湿。

        于是他居然伸开双臂,抱了抱老李。

        他说,老师再见。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后来的自己就这么远离家乡,足足有六年没再回来过。

        狄明这次回来,主要是来奔丧的。

        他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上大学后,就基本不怎么往来了,连学费都是他自己通过打工之类零零碎碎的路子凑齐的。

        他都觉得,自己应该不怎么惦念自己原来的家了。

        “可是,你真的不在乎吗?”

        楚言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其实真正听到父母的死讯时,狄明还是默默地消沉了很久的。

        狄明呆呆地苦笑着,他看着眼前熟悉的学校,对着面前的黄沙说:“我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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