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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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宾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起风了,路上的行人不多。路两旁的梧桐树的叶子,因风起而在空中旋舞,被高高地抛起,然后飘落。徐美夕站在马路边上,看着这四季更替的时刻,等着叫出租车。
【你在哪儿?】是白总。
徐美夕不敢相信,白总竟然回自己了?自从白总被江信安排在徐美夕家里醒来之后,她打卡似地给白总“爱的问候,”却从没收到过回复。
【景山大酒店这边】虽然知道他不会来,徐美夕还是极为热情的发了个定位。
【等我。】是语音,声音极度温柔。和白总平时冷若冰霜的声音完全不同,徐美夕看着手机呆了两秒钟,白维宁……白维宁醒了?难道说今天发的视频有用了!
徐美夕实在不佩服自己的探索精神,如果这首歌就是唤醒白维宁的关键,那她得把这件事立刻告诉江信和金博士。江信收到徐美夕的信息,兴奋的要命,这么久没有反应,他还以为这个计划要失败了呢。现在白维宁再一次出现,真的是太好了。他立刻联系金博士,还让徐美夕见到白维宁后再通知他。
白维宁从衣柜拿出卫衣,办公室外的灯还亮着,柯阳宇刚去了卫生间。白维宁轻轻地拉开门,悄无声息的上了电梯,冲了出去。秋风吹在他的脸上,自由呼吸的感觉。太好了!他打开手机,看到徐美夕的位置。离自己不远,是她的那段哼唱叫醒了自己,一会儿见了得好好谢谢她。
柯阳宇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总裁办公室虚掩着的门,学长刚刚来找自己了?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轻轻一推,门开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跑到窗前,那个拿着白色卫衣在跑的男人——白维宁出现了!
景山酒店位于中心路上,和百佳超市中心路店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当年这两个项目是同时开发的,那个时候百佳还是白氏的产业,而景山是白景峰和几十年的好友合作的项目。
风有些凉,路上的行人很少,像是突如其来的风,把人都赶回屋子里似的。白维宁以前最喜欢夏天,爸爸说夏天的夜晚,大家都喜欢四处逛逛,到哪儿都热热闹闹的。他还记得夏天的夜晚,百佳超市的生意是最好的。那时候他总会陪爸爸和妈妈来超市转转,他们自己的超市,自己买东西也是要结账的。因为他的父母从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自己的员工。
白维宁向前跑着,有几个路人向他看去,还有两个小姑娘看见了白维宁的脸,震惊的长大嘴巴,等想到拿手机拍的时候,那个绝美的男人已经跑过去了。只留下少女两人,阵阵地惊呼,怎么能好看到这种地步……
因为白总完全没有兴趣爱好,但是他为了能够提升效率,更好的工作,一直有坚持运动。他从不去健身房,而是直接在办公室旁边打造了一间健身器材室,然后请了私人教练来指导他做力量和耐力的训练。所以这样奔跑,白维宁不仅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力量释放的兴奋。
徐美夕站在梧桐树下的站牌前。白维宁叫她名字的时候,她满脸的惊诧。她伸手指了指白维宁身后,白维宁回过头,看到了正追过来的,上气不接下去的柯阳宇。“别跑了,”柯阳宇大喘着气,他可没有那么好的体力,“白维宁,你快回来,你哪儿都不能去,回来,我答应过白总……白维宁,你快回来……”
“我的朋友,走吧!”白维宁笑着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徐美夕的手。
柯阳宇彻底停了下来,他只能假装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但视线却落在了那两个奔跑的人身上,他看到他们正在笑。白总一天到晚都不会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去释放和拥有感情一样。可白维宁却在冲着徐美夕笑,她可以成为白维宁的朋友,那她也许也能帮到白总。
徐美夕被白维宁拉着跑在铺满梧桐叶的大街上。“我们这是要跑去哪儿?”
“甩掉柯阳宇。”白维宁笑着。
徐美夕停下来,“我不能跑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柯阳宇根本没追上来。她才想到白维宁还不知道,柯阳宇已经和他们一伙儿了,根本不用这样跑着躲开他了。
白维宁也停了下来,白色的卫衣系肩膀上,不伦不类的搭配,也只有他这个人还能好看。白维宁不时地回头张望,怕柯阳宇跟上,但后面只有纷纷飘落的树叶。两个人还拉着手,等徐美夕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尴尬的放开的时候,白维宁转身笑着看她。“我醒过来了!”他高兴地笑着,像乘风而来。
“你睡了很久,所以跑的飞快。”徐美夕口气轻快,带着打趣的意味,但白维宁知道她在替他开心。只有她不会在意他醒过来后,公司怎么办,那些员工怎么办……
“你醒过来之后,都干什么?”徐美夕四处张望,寻找柯阳宇或者江信的踪迹。但显然一个故意没有跟上,另一个并没有得到通知。“就这样在大街上奔跑和闲逛吗?”
“以前我会去我的音乐工作室。”白维宁说。他曾以为他只要偷偷的藏起来,去过一会儿属于自己生活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些属于自己的生活,让他逃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现在我想见一见金博士……”白维宁认真起来,“徐美夕你知道吗,八年了,我还从来没有主动见过他一次。”
“已经八年了。”白维宁低下头,“可能已经没有人记得了我……或许他们根本不想让我存在。”
“不是的。”徐美夕语气坚定,她望向白维宁,“其实大家都希望你还是你。那天你睡着之后,江信联系了金博士,他、柯阳宇还有我都在试着把你叫醒。”
白维宁突然感到一阵讶异。从没有人说过希望他留下,他们都说如果白维宁能继承爷爷的头脑和手腕该多好。从爸妈出事的那天起,无数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然后他也开始对自己说了:如果他不是这样弱小、只喜欢音乐的白维宁,如果能像那个叱咤商场的爷爷——白景峰该有多好。
那次,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多天,接着他渐渐睡着了,他身体中另外的部分,那个有着白家血脉的部分,被唤醒了。他们说白景峰的孙子,就应该是白总这个样的……白维宁看到了他们眼中的赞许,看到因为白总的出现,那些人的忧虑渐渐消失了。
他决定沉睡过去,过往就像心底的梦,安置在心中的某个角落,然后就忘掉吧。可是在四年前,20岁的白总,正式接手百佳超市的那天晚上,白维宁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接到消息的江信,这会儿匆匆发来了信息,告诉徐美夕自己来接他们去见金博士。“每个人都可能发生……没办法开口告诉别人的状况,但都会好起来的。”徐美夕说。
“是在安慰我吗?那些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巴不得白维宁死了,只留下给公司卖命,为员工和股东造福的白总。”白维宁仰头对着空中飘落而下的叶子,叶子在他身边散落。
徐美夕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自己的经历。没有人相信,这幅身体里住着另一个徐美夕。“我原来只是一个……炮灰,”徐美夕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用尽全力却无法取得想要的进步,用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周围的人,却被人嫌弃,“很可悲的那种。”
徐美夕顿了顿,过去一幕幕的浮上来。“我每天最早一个去训练,最晚一个走,为了跳舞牺牲了全部时间,精力,没有朋友,疏远家人……可是却注定只能成为一个炮灰,永远也练习不好那些动作,哪怕无比娴熟,也无法给舞蹈注入灵魂……”
江信的车停在路边,他打开车窗冲着两个人挥手,“但我开始了演戏,所以……都会好起来的。”说完,徐美夕和白维宁向着江信的车走去。
白维宁突然停了下来,“你是为演戏而生的,不管别人怎么说,那天你教我的那个病人的演法,我永远都不会忘。”他的语气释然了很多,“……我也想试一试。”他说。江信下了车,向他们走过来。
“也许我可以和金博士见一面,谈谈我的想法。”白维宁说。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江信没笑。他不知道徐美夕是怎么说服白维宁的,他脸上是期盼的神色,让白维宁单独去见金博士,他曾无数次和白维宁提起过。
“可只有白总才能挽救百佳。”白维宁说,落叶在他们周围纷纷飘落。
“如果只是为别人而活,”江信说,“谁也做不到永远。”
“他不应该离开。”白维宁声音低沉。
徐美夕走过来,抬头和他对视。“他不会离开,你们会找到一个方式融合。”她平静的说。“你有没有想过……召唤你出来的不是我,而是白总。他或许觉得累了,撑不住了……他在向你求救。他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该他依靠你了。”
白维宁的身子微微发颤。“他真的……会累吗?”他从未想过。白维宁抬起头,百佳超市的大楼灯火通明,那间白总整日工作的办公室的灯光还依稀可见。“他那么努力的压制我……也会向我求救吗?”
“金博士说他和你一样,需要对方。”江信说。
“但金博士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白维宁说,“他一向只和白总说。”
“是你,”徐美夕说,“把选择权推给了白总。”
白维宁跑出来时的兴奋,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像这秋日的落叶,满目苍凉。
要是从前,他每次出来都忙着躲柯阳宇、忙着做音乐、忙着和江信到处吃好吃的,每次出来都如此兴奋,然而现在他觉得,好像被人重重一拳打在了胸口。“我竟然从没想过他为什么让我出来……”他似喃喃自语,“一切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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