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亲疏

　　这还是林春浓第一次进林元儿的闺房，只见窗纱、帐幔，茶几古玩，样样齐备，色彩调配的也很养眼。
　　林元儿最先给林春浓看的，就是一套青铜做的戏子小人儿，“这是几天前，钧之哥哥送家里来的，他还说要给你也送一套，你的可有了？”
　　林春浓摇摇头，“他还没去我家呢。”
　　“可能是张家有事吧，”林元儿摆弄着一个青铜的花旦，“他们都在府城过年呢。你如果想玩，可以把我这套先拿走，等钧之哥哥他们再回县里，我去他家再跟他要。”
　　林春浓说道：“不用了。”
　　“那你先玩吧，”林元儿把她手里那个花旦递给林春浓，晃了晃，“好看吗？”
　　也不知道这时的匠人手艺怎那么精巧，不足巴掌大的铜人花旦刻画得惟妙惟肖，上面的花冠上还有比较古拙的颜色。
　　林春浓点点头：“好看。”
　　“你拿着，”林元儿大方说道，然后又从她的梳洗台上抱下一个盒子，“再给你看个好东西、”
　　抬头的时候，林元儿的声音顿住了，指着林春浓发揪上的一串珠子，问道：“这是什么？二妹妹，好像珍珠呀。”
　　林春浓摸了摸，摘下来，递给林元儿，“这不是珍珠，我哥哥给我做的。”
　　她哥没事的时候，把树脂给鼓捣了出来，做出来一串串的珠子，也就是后世那种市场上买的几块钱一串的，看着挺好看的，其实跟真正的珍珠完全不能比。
　　她妈妈便在丝巾上给她缀了些，又给她做了两个发圈。
　　林元儿接过那串珠子在手里看了看，根本不相信林春浓说的话，这不就是珍珠吗？还想骗她。
　　林春浓就看着刚才还对她很友好的林元儿，一下子小脸乌沉沉的，刚想问怎么了，手里的青铜花旦被她一把夺过去。
　　“枉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她恨恨地说一句，扭身进了里间，直接把林春浓晾在了外面。
　　门口站着的丫鬟看到这一幕，进来看了看，见这位二小姐没有想哭的样子，暗暗放心，笑道：“二小姐，我们让着点大小姐好不好？奴婢带您去外面看会儿花，再回去。”
　　林春浓抬头，丫鬟对上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时间竟什么都不敢说了，好像二小姐能听懂她的话一样。
　　“我要走了，”林春浓说道，迈起小步子往外走。
　　“春明，”丫鬟要跟上的时候，林元儿从内室出来，把她叫住了，“钧之哥哥给我的那套青铜玩意，你拿上，一同给二妹妹带走，就当是我给她赔罪的。”
　　丫鬟心里疑惑，大小姐明明很喜欢这套玩具，怎么舍得给二小姐带走？
　　“快拿上呀。”林元儿皱眉，明明年纪很小，那种被林老太刻意教养出来的气势，还是让丫鬟心里有些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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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春明抱着盒子追上来，“这是大小姐叫给你赔罪的，再叫我给你赔个不是。”
　　林春浓不想要林元儿的东西，况且这还是别人送她的，但如果不要的话，林元儿那个从不许人违逆的大小姐脾气，又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林春浓向走来的林秋末跑了两步，林秋末看看春明，问道：“怎么了囡囡？”
　　当下林春浓只是摇了摇头，对林秋末道：“这是大姐姐给我的，秋末你帮我拿着吧。”
　　春明便直接把盒子递给林秋末，然后一直把他们两个送到老太爷院儿里。
　　刚进院子，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说话声。
　　林家驹回来了，族人们知道他回来，也都过来说话，女眷们转移去了老太太的房间了，这边的大房间，都是各家的男人。
　　和林家驹一起回来的，还有之前要跟林家驹一起去富阳县办事的林家全，他正高谈阔论道：“不是什么大事，有军队过富阳，叫大哥去接待接待。”
　　林家驹笑了笑，对一个好奇问军队为什么过富阳的族人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依我看就是常例的调防。”
　　听到大哥的话，林家全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笑笑端起面前的小酒杯，再不说这话题。
　　林春浓站在门口探了探头，里面坐着的林家乐看见自家闺女，赶紧站起来，到门口抱起女儿：“去找你娘不？”
　　娘那边肯定有奶奶，奶奶似乎因为名字的事很不喜欢自己。
　　林春浓摇摇头。
　　“那先跟爹待会儿。”林家乐伸出一只手，道：“秋末一起进来。”
　　看到已经出宗的林家老二抱着小姑娘进来，好些刚开始没搭理他的人都打趣道：“家乐，这是你闺女啊？长得真好，有三岁了吧？”
　　“差不多，”林家乐说道。
　　林家驹看了眼说话的那个人，伸手道：“囡囡，大伯来抱抱。”
　　林家乐心道自家闺女肯定不习惯，笑道：“大哥，不用，这丫头还认生。”
　　“你啊，对孩子比我还溺爱，”林家驹摇了摇头，“对了，开春我要在富阳县征些徭役，修北面的那一段河堤，你如果没事，过去给我帮帮忙。”
　　林家乐虽然关心大哥的仕途，但并不打算参与其中，要不然他和林家分宗也没什么意义，当下拒绝了。
　　之后，这些人的话题从宜县到富阳县，然后又到朝堂，接下来是对那个因为攀上长公主而一夜崛起的张家的议论。
　　几个男人猥琐地笑了笑，“攀上长公主的威力这么大，要是我，别说家里的还没生孩子，就是生了，也得撇一边。”
　　“听说长公主的女儿，只差叫那张弼安爹了。”
　　男人们的话题越说越没有下限，但是有人看见林家驹皱眉，知他是读书人不喜欢这种话题，轻咳提醒说话那人。
　　话题收住了，没一会儿林家驹还是站起身，让人各回各家去。
　　林家乐对林家驹道：“大哥，我就回家了。”
　　“这都未时了，你到家岂不是天都大黑了？明天上午吃过饭再回。”
　　林家乐说道：“我们是第一年在夷水村过年，得有人守着。而且出宗了，再留在家里也不合适。”
　　话音还没落，方云霞一脸笑地和方小草从外面走进来，她说道：“二弟和二弟妹还真是一样的声口，你也别拦着了。大年下家中没人，也不吉利。”
　　林家驹看到方云霞的时候，神情就变得有些冷淡，然后也不理会她，只说道：“我再派两个人送你们。”
　　－－－
　　回去的路上，就在桐花镇旁边，一家人竟然又遇到了前段时间去夷水村，找孩子的那个人，他正和另一个有些富态的五十左右的男人在路口说话。
　　听到马车走动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对林家乐一家印象深刻，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家乐点点头，放缓车速，问道：“你家的孩子还没找到？”
　　“没有啊，”中年男人一脸愁容，“我家老爷都急出病来了，兄弟要是遇见可能是的，到这家来告知一声。”
　　说着介绍那富态男人，“他姓高，是我同宗的。”
　　“行，”林家乐答应得干脆。
　　看着马车走远了，富态男人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尖细：“那是什么人？”
　　“我找小少爷的时候，在一个村子遇见的，”男人说道，“他们家的姑娘挺可爱。”
　　富态男人并不关心这个，“不相干的人不要交流，找小少爷是要紧。”
　　“我知道，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少爷早已经－－－”中年男人皱眉，接下来的话没再说。
　　“那是最坏的打算，老爷还有别的办法，总归不能让那诺大家业随着一个女娃的青眼来定。”富态男人眯眼看向北边的方向，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像咱们这种残缺的男人，实在不能理解，怎么一个嫁出去的姐姐，比自家的亲生儿子还重要？妈的，疼外甥女比儿子还甚。”
　　如果不是千岁爷一个近宗的后代都没有了，这楚家的江山真是千岁手里的一个玩意儿。
　　这边，坐在车上的林秋末也是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富态的男人，是一个太监。
　　太监来到宜县，找人，是找他吗？
　　但是林秋末可以肯定，出来找人的这些，不是长公主那里的人。
　　既然如此，他要不要去，主动暴露？
　　胳膊上蓦地一沉，林秋末低下头，是小丫头打瞌睡倒在了他的身上，他笑了笑，把小丫头的脑袋扶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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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橘红色的太阳从东边露头，将新的一年最好的阳光洒满大地。
　　这一天的太阳光十分明媚，天空也蓝得如琉璃一般，比之三十空空荡荡的街道，今天时不时就见有人来往。
　　将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在林家门口停下，张钧之从车上跳下来，一溜烟就跑进林家大门。
　　两个年轻男子在后面跟着，之后是提着大大小小礼包的下人。
　　张家大爷张恪之和二爷张纯之，见一眨眼小弟就跑了个没影，都有些哭笑不得。
　　张恪之低声道：“你说得对，咱们要跟林家结亲了。这小子，家里那么多表姐表妹，也没见他这么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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