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彼岸

　　　　逛了大半圈西市，魏姝对此处出售的货物种类、物价水平有了大致了解，心里又萦绕着天境线有关的问题，再加上兜里没钱可花，继续逛下去意义也不大。

　　她就拉着大黑蛇去了南市，找了间其貌不扬的小馆子，坐下点餐。

　　大黑蛇激动万分，老实盘坐在凳子上等吃的。

　　要不是魏姝答应带它来吃好吃的，它才不会把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冥晶交出来呢。

　　不对，要是魏姝不在，它哪里还用走正道进来，直接溜进去偷吃霸王餐跑路不是更省钱？

　　大黑蛇认真地想，要是来吃霸王餐，它肯定要选最大的酒楼，哪里还用来这种小馆子唷？

　　魏姝对它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

　　之所以选了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冥晶只够来这里吃面。

　　幽冥界的通用货币除了冥晶还有冥石，一冥晶可以兑换一百冥石，而这里的一碗面是十冥石。也就是说，这点钱可以让大黑蛇吃五十碗面。

　　为了省钱，也为防万一，魏姝这个已经筑基的师父很自觉地只点了大黑蛇的份。

　　不过，它的单人份也不是一碗两碗能搞定的，魏姝一口气给他点了十碗，花了一块冥晶。

　　热腾腾的鸡汤面很快上来了，这是用还未开化的冥雉吊的汤底，见不着肉星，但汤很香醇，上面还撒了些野葱似的物事，十分清爽好看。

　　端面的老板脸色却不大美妙，收钱时还暗暗白了大黑蛇一眼。

　　魏姝顿时了然，看来这家店也曾经被祸害过。

　　大黑蛇对此视若无睹，也不需要筷子勺子，两颗头直接埋进碗里吸溜。不一会，那两碗面连带汤汁都被吸得干干净净，它又去吸第三第四碗面。

　　趁着大黑蛇进食的功夫，魏姝悄悄探出神识，“偷听”附近冥灵的谈话。

　　忽然间，她“看”到了方才城门处排在他们前面的熊瞎子，后者正坐在一间邻近的酒肆里跟另外一只熊瞎子喝酒，豪气万丈。

　　她本只是顺带扫过这里，却被熊瞎子的对话吸引去了注意，最后居然专心听了起来。

　　原来，刚才进城那只熊瞎子跟魏姝一样，也是第一次到彼岸城。不过，它是来投奔同族好友，也就是另外一只熊瞎子。

　　熊乙在彼岸城居住多年，是个小商贩，熊甲则是个初出茅庐的土老帽。于是，前者就兴致勃勃跟后者说起了彼岸城的种种传说，以及近来发生的趣事，这些都是魏姝很感兴趣、而虚老头的知识面未能涉及、大黑蛇又没法开口直接告诉她的信息。

　　据熊乙说，此城之所以取名彼岸，不是外头流传的劳什子极乐世界代名词，而是因为彼岸城下的巨型水镜。

　　这面形似大湖的水镜来历神秘，岁数估计跟幽冥界齐平，比后来才建的彼岸城老多了。还未建城之时，就有很多先天冥灵发现了水镜的奇妙之处。

　　水镜照出的所有事物都会发生一定幅度的变形，如将有实体的冥灵照成一副枯骨，将没实体的冥灵照成一团烟雾，将老的照成少年，将胖墩照成竹竿，将丑八怪照成美天仙。像熊乙，它凑过去就能照见自己体内的森森白骨。

　　幽冥界早有传闻，说是这面水镜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但也有种说法，说是水镜能照出来者心中最大的欲望、或是最深的恐惧。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但，有一个全幽冥界的共识，那就是，水镜很危险，比魔沼地的黑色水泽更危险，不想死的千万不要主动接触。

　　听到这里，熊甲跃跃欲试地问：“魔沼地？我听说过，是不是在北边？兄长去过吗？那黑色水泽为什么这么危险？里面有凶猛的水生种族吗？难道是冥龙？”

　　“胡扯！冥龙只生活在幽冥海里，怎么会屈身在那么小的水泽里？”

　　熊乙神秘兮兮地说：“老实告诉你，这也是我听来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像，那个黑色水泽是通往魔界的通道，所以那片沼泽地才会叫魔沼地。魔界的生物都很凶残的，你要是掉下去，可就回不来幽冥界了。以后你要跟着我做生意，没准会路过魔沼地一带。那里有种幻彩菇，可以炼制成上等的幻心香，城里住的贵人最喜欢用这玩意助兴了……”

　　熊甲听它讲了一通生意经，连连点头，又问：“既然魔沼地能连接魔界，魔界又那么凶残，为什么兄长说水镜比那黑色水泽还要危险呢？”

　　熊乙肃容道：“魔族虽然凶残，但也不是全打不过，还是有办法回来的。毕竟咱们也算是半个兄弟，彼此之间还是有点情谊的，比外界那些好多了。但，城底下那面水镜好像能通往另一个更为神秘莫测的世界，掉下去的冥灵无一折返。不然，那些冥灵怎么在城门外都老老实实，不敢乱动？它们要是惹恼了守城士兵，很可能就会被扔下水镜，再也回不来这里。”

　　熊甲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它先时忍住了没有跟那大黄蜂争执，不然，被扔下去的就是它了！

　　“兄长，你说的另一个世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界？我听说，那里有很多模样古怪、身上没毛的生物，他们也能修炼，但是跟我们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魏姝心道，这熊甲居然听说过人间界，看来，跳下去能离开此处、去往人间界也不是什么秘闻嘛，怎么大黑蛇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不料，熊乙却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们这里跟主界早已断开近万年，天道规则不全，从前和人间界的特殊通道已经断掉了。我们是出不去的，除非是通过魔沼地去往魔界。但是，人间界的生灵却能通过天境线过来，只是许进不许出。总之，那面水镜并不通向人间界，也不通向任何已知世界，没有冥灵掉下去再回来过。你性子急躁，一定要记住……”

　　到了这里，魏姝心中波涛汹涌，已经没心思继续偷听下去。

　　这熊乙话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感觉世界观都受到了重塑。

　　大黑蛇说，跳下那面水镜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外面的真实世界，也就是熊瞎子口中的人间界。可熊乙又斩钉截铁表示，水镜通往的神秘世界绝不是人间界。

　　两者的话有明显的矛盾，要不是其中一方说了谎，就是中间有什么特殊缘由她还没搞清楚。

　　更重要的是，熊乙话中透出的“跟主界断开”“近万年”“天境线”“许进不许出”这几个关键信息，忽然让魏姝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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