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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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意识之后,嗅觉紧跟着苏醒。
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夹杂着尿臊味,在鼻腔内横冲直撞。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撒目四周。
光线虽然阴暗,但是能分辨出这里是条狭窄的小巷。
不远处有一大堆生活垃圾,难怪气味会这么臭。
蓦地,一只活物“吱吱”叫着从我眼前跑了过去。
听声音,应该是老鼠。
我吓得赶紧坐起来,双肩和双臂却痛得仿佛要断掉。
疼痛令神志清醒许多,却迎来了更大的难题。
——脑海里空空如也。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太不对劲了,怎么会这样……
晃了晃脑袋,还是空的。
使劲想啊想,汗都出来了,只想起了一张温柔的面孔。
模样特别眼熟,像……我?
还有,她的翩翩舞姿如天仙般飘逸。
“妈妈……”仿佛接收到了潜意识中的暗示,我喃唤出声。
这个人是我的母亲?
可她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啊,比我现在大不了多少吧!
我再度拼命回忆,始终一无所获。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扼住了我的喉咙。
惶惶不安之际,一个人影踉跄而来。
越是靠近,酒臭越浓。
来人终于站住,解开裤带,开始撒尿。
臊味四起。
我不敢言声儿,用疼痛不已的双臂抱紧身体,警惕地聆听。
终于,那人方便完,一边整理裤子,一边前行。
分明已经路过了我,却又止住脚步,返身折了回来。
“哟,妞儿!”口齿不清,酒味呛人。
我往旁边的破箩筐那儿委了委身子,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那人趔趄着蹲下来,往我跟前凑着,“乖,让哥弄一弄,解解馋……”
“别碰我——”除了失声尖叫,我甚至忘了逃跑。
“呵,还挺烈……”男人舌根发硬,却准确地扑了上来。
我被压在肮脏的地上,虽然隔着衣服,却遭遇上下其手。
抓得好痛。
哭泣,嘶喊,惊恐,绝望。
眼看臭嘴哈着酒气俯下来,我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倏地,一声钝响,男人像死猪似的趴住不动了。
我还是不敢睁眼,不敢动手掀他下去。
惊惧之中,身上的重量蓦然消失。
“你特么是不是傻啊?啊?不会反抗吗?由着这种贱男强.奸你是不是?”一个略粗的女声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不安地张开双眸,发现眼前是一个梳着漂染短发的浓妆女孩。
她手里的木棒,正是敲昏贱男的武器。
看见同性,心头的委屈顿时汹涌而出。
我快速爬起,搂住女孩,恸哭起来。
“靠!”她爆了声粗口,“你特么掉粪坑里了吗?怎么这么臭!”
随她怎么嫌弃,我只管涕泗横流。
“我靠!你特么别往我衣服上抹啊!这可是我刚买的朋克服……”她嘴上嫌弃,却并未推开我。
旁边的男人忽然动了动,我惊得止住哭声,抱着女孩的胳膊不撒手。
“哎,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吧!”她的声音没有刚刚那么横了。
大概是保护欲在作祟。
我茫然摇头,咕哝着,“记不起来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抿着嘴唇看了我一会儿,“这里太味儿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把你收拾干净,然后再送你去收容所。”
看样子,她是把我当成流浪的傻子了。
怎么都好,只要让我有个去处,别留在这里遭受凌辱。
扯着女孩的衣襟,我随她走出小巷。
七拐八拐,进了平房区的一个院子。
院内搭着透明雨棚,下面摆满了健身器材。
房子举架不太高,但是屋子里面很整洁。
“等着啊,我去给你找两件干净衣服。”说完,女孩走开了。
我傻愣愣地站在地中央,局促得揪着衣角。
蓦地,旁边的房门传来响动。
扭头看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门缝间。
我不知道什么是帅哥的标准,但,他的样子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也在打量我,浓眉渐渐拧起,脸上有嫌恶。
随后,“咣”一声阖上了门板。
女孩很快便回来了,抱着衣物,带我出门,去了院内的独立洗浴间。
她把我送进去,并没有离开,而是粗手粗脚地帮我脱掉脏兮兮的衣服、冲水、洗头洗澡。
水虽然是热的,气温却很低,我几乎全程发抖。
洗完,擦干水珠,女孩帮我套上了干净的衣服。
内衣裤都是新的,可是内衣偏小,有点勒。
外衣尺码更不合适,上衣太紧,裤子太肥。
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随女孩回了屋子,她又帮我把头发给吹干。
清清爽爽的皂香氤氲而起,她围着我打转,频频点头,“这还差不多!没了屎臭味,还是很漂亮的!”
“我……要怎么称呼你……”我嗫嚅问道。
她眯眸俏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叫狄芸。你呢?”
不待我回答,又立刻接话,“同样不记得了,是吧?”
我用力想了想,“沁儿……,妈妈管我叫‘沁儿’……”
“姓呢?姓什么啊?”她拉着我,在沙发上坐好。
“姓……”我绞尽脑汁,“想不起来了……”
狄芸哑然失笑,“乖乖,你这个智商是不是只有几岁啊?”
这句话提醒了我。
不,我的智商是正常的,应该是脑子里的记忆只停留在几岁。
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沁儿,再好好想一想,你是哪里人?”狄芸耐着性子继续询问。
忽地,门板“哐哐”作响。
狄芸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你自己慢慢想,我去看看活祖宗怎么了!”
说罢,去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没多久,狄芸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沁儿,想不到就别想了。这样吧,你先住下,等想到了什么再说。”
我正愁无处容身,对她的提议求之不得。
稍后,狄芸做晚饭,我在一旁打下手。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虽然脑子里记不起人和事,却对生活常识了如指掌。
这么说来,还不算是个傻子。
饭桌上,我坐在狄芸旁边,跟那个初次见面便一脸嫌恶的男人坐对面。
“沁儿,这是我哥狄风,你也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端起饭碗,狄芸介绍道。
我嫣然巧笑,唤了一声,“狄哥哥好!”
——人家看起来就比我年长,总不能叫“风哥哥”吧!
虽然,他跟“疯哥哥”还是蛮接近的。
哪知,听完我的称呼,他竟神色专注地看过来,目光硬朗。
狄芸好像没有察觉到,顾自帮我夹菜。
我被瞧得很不自在,只有低头猛吃。
饭后,急匆匆拿了碗筷去洗。
却没想到,狄风快步跟到了水池边。
我刚拿起一只碗,他就顺手夺了过去,认真地用洗碗布擦拭油污。
老实说,我有点怕,碎着步子退出厨房。
狄芸搂着我的肩膀回了房间,“傻丫头,别怕,我哥不是坏人。”
“可是他好凶……”我唇角下勾。
“你是没看见他以前的样子,那才叫凶呐!”狄芸叹了口气,“可我宁愿他回到以前那种不可一世的状态……”
我虽然不懂她的话,但是愿意聆听。
狄芸却看了一眼墙上的古董挂钟,“到点儿了,我得去上班。这是我的房间,你晚上就睡这儿吧!”
“不……”我慌忙拽住她的衣襟,“你别走,我害怕……”
“有什么可怕的!”她扯回衣服,粗声粗气地安抚,“你好好睡觉,明早一睁眼,就能看见我拎着香喷喷的小笼包回来了!”
说罢,摘了墙上的背包,挎在肩头,大步出门。
我不敢跟出去,窸窸窣窣爬到床上,蜷腿缩在角落里。
俄而,客厅里开了电视,声音很大。
恐惧之下,越是嘈杂,越令人不安。
我把脑袋搁在膝头,双手掩住耳朵,身体哆嗦得像筛糠。
蓦地,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惶然抬头,狄风近在眼前。
“你、你要干嘛?”我往后挣着身子。
他不作回应,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我扛到肩上,出了房间。
我吓得忘了呼叫,像要死过去似的垂手垂脚。
走到客厅里,狄风把我放在沙发上,扳着我的头,让我看电视。
……,这是什么用意?
我缩着肩膀,睨了他一眼,然后听话地望向荧屏。
画面中,一个梳着背头的好看男人在说话。
“若有谁见过照片中的女孩,请提供线索。一经采用,酬谢十万元整。若哪位能够将女孩平安送回,蒋某愿意支付现金一千万。”
稍作停顿之后,男人眯起寒眸,语带叹息,“骆骆,回来吧,三叔想你……”
深情款款,令人动容。
待到男人的影像消失不见,我仰头看向狄风,“狄哥哥,我又不认识这个人,你让我看他做什么……”
狄风瞧瞧我,再瞧瞧电视广告,拿起遥控器,用力摁了下关机键。
莫名其妙,也不知气从何来。
我的恐惧并未偃息,小心翼翼站起来,准备回房去躲着。
没走两步,又被上肩,扛着回房。
往床上放我的时候,狄风的动作放缓了许多。
我没有躺下去,一骨碌爬起,又缩在那个角落里。
他站在床边,拧眉看着我,一动不动。
对峙了足有五分钟,我忍不住哭出了声儿。
没想到哭泣也能退敌,他转身走掉了。
可是,我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抽搭抽搭哭了会儿,却见男人又回来了。
“咔嗒”一声开了灯,他缓缓靠近床边,把胳膊伸了过来。
指间捏着一枚棒棒糖,花花绿绿的糖纸很好看。
我抹了把眼泪,“谢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
他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动作敏捷跳上来,屈膝坐在我面前,两条大长腿把我圈了起来。
“你又想干嘛?”鼻子不透气,声音囔囔的。
他把糖纸拆掉,圆圆的糖块送到我嘴边。
我倔强地扭头,“不吃,有毒……”
牙齿“咯吱”声过后,他捏开我的嘴巴,把棒棒糖塞了进来。
甜甜的蜜桃味萦满齿颊,让人舍不得往外吐。
“好,我会把糖吃光,你走吧!”我推着狄风的膝盖,想让他快点离开。
僵持了半分钟,一只大手揉揉我的脑袋,他转身下了床。
昏暗的灯光下,结实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我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身体很累,顺势滑倒,枕着胳膊继续搜寻记忆。
直到大半颗棒棒糖融化,脑袋里终于浮现出一个地名,——寒城。
然后,便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蜜桃味沁人心脾,我昏昏然入睡。
早上一睁眼,天色蒙蒙亮。
电灯关了,我身上盖着棉被,光秃秃的糖棒搁在枕旁的面巾纸上。
正愣忡呢,狄芸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来。
“沁儿,醒了?来,起床吃饭,我买了小笼包和菜粥。”
我惺忪坐起,“芸芸,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夜晚出去,天亮回来,会不会是……
这种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口。
人家救我于危难,我不可以伤人自尊。
她明显一愣,“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出去卖的吧?”
冰雪聪明。
我赶忙摇头摆手,“不,不是的……”
“姐姐我虽然有纹身、化浓妆,还喜欢在身上穿各种洞,但绝对是洁身自好!”随手拉我下床,“话说回来,我要是敢随随便便跟人睡觉,狄风能一拳打死我!”
说真的,若不是已经清楚她的为人,这番话足以令我心惊肉跳。
“跟你说吧,姐姐我是驻唱歌手。”她大剌剌搂住我的肩,“姐姐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自信又骄傲的眼神,令人信服。
我忽然觉得老天待我不薄,竟然在穷途末路遇上这样一位贵人。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萍水相逢注定要擦身而过。
吃过早饭,我郑重其事地向狄芸辞行。
“你要走?连记忆都没有,你能去哪儿啊?”她的嗓门儿很高。
紧跟着,狄风从他的房间里冲了出来,站在我身旁,“呼哧呼哧”鼻息粗重。
我分别对兄妹俩微笑点头,“谢谢你们的收留,可是我想去寻找身世。”
“你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亲人,上哪儿去找身世?等着被卖进红灯区做鸡还差不多!”狄芸恼火地说道。
虽然口无遮拦,但不无道理。
我垂下脑袋,咕哝着,“昨晚想起了‘寒城’这个地名,很熟悉的感觉。或许,我就是寒城人氏……”
“你要是寒城人,怎么会被丢在桂城的小巷子里?”狄芸不认同我的想法。
“这个,我也想不通。总要去寒城看一看,才会离真相更近一些……”我固执己见。
一时间没人说话。
我抬起头,却发现兄妹俩在对视。
狄风依旧重重地喘息,面色焦灼,狄芸则一脸无奈。
“罢了罢了!”狄芸洒脱地甩甩手,“我们陪你去寒城!”
“陪我去寒城?为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素昧平生,要这么鼎力相助吗?
狄芸抬手戳了戳狄风的胸口,“问他!活祖宗是这个意思,我不能违逆。”
我转视狄风,“狄哥哥……”
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焦灼从脸上褪去,嘴角向上翘起了好看的弧度。
随后,大手揉揉我的发顶,转身回房。
初次见面不是很嫌弃我吗?
怎的现在反倒像个兄长似的呢?
好奇怪的人!
狄芸又搂住了我的脖子,“走,帮我收拾行李,咱们马上出发,过午就能到寒城。”
“不用这么急,你得补个觉才行……”我脚步踟蹰。
“又不困,补什么觉!姐姐一向雷厉风行,这样才能活得痛快——”她高举另一只手臂,作振奋状。
一个小时后,出了桂城,一路向南。
狄芸的座驾在我的意料之中,凤凰红吉姆尼,车子外观和性能都符合主人的个性。
她在前面驾驶,我和狄风坐在后面。
吉姆尼的最大缺点就是内部空间相对较小,我们俩不得不挨着。
偏偏狄芸的车技跟性格一样粗线条,赶上路况不好,简直要把人给颠飞了。
晃了几晃,狄风便把我搂在了怀里。
结实的手臂有点硌人,但,很踏实。
我不清楚自己从前有没有跟男人亲昵过,尽管没有对比,依然能够确定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并非心旌荡漾,只是单纯的温暖。
后来,路况好了,他仍旧不肯松手。
其间,狄芸在服务区停车,愣是把她哥的双手掰开,带我去了一次厕所。
再回到车上,甫一出发,那双强壮的手臂又捆住了我的身体。
执拗得让人哭笑不得。
就这么被他抱着,抵达寒城。
这个城市远比我看到的桂城要繁华,处处都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
我们在快餐店吃了饭,落脚于一处家庭旅馆。
歇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狄芸就出去找工作了。
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
出门不到一小时,她给狄风打来电话,告知试唱通过,正式开始驻唱。
这种飒爽的个性,我远远无法企及。
原本我想出去走走,换好了鞋子,却被狄风拦在了门口。
他不说话,眼神和表情却胜过千言万语。
“狄哥哥……”我支支吾吾,不晓得该如何央求。
犹豫之时,又被扛在肩头,送到了卧室床上。
我躺下以后就闭眼装睡,没多久,脚步声远去。
根本无法沟通,只能等狄芸回来。
第二天上午,我跟狄芸提及此事,她快要笑翻了天。
兄妹俩在房间里单独交流好久,妹妹到底还是没能说服哥哥。
他坚持不同意我出门,理由是外面太危险。
狄芸笑着把商谈结果告诉我,表示爱莫能助。
实在无计可施,我只能选择冷处理。
——不主动说话也不被动回应,把那兄妹俩当成透明的。
效果可喜可贺,半个月后,我终于能出门了。
不过,却是三人同行。
车水马龙的街头,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不知道该从何找起,更无法确定能不能找出自己的身世。
狄芸带我去买了合身的衣服,我偷偷算好了花销总合,打算以后有钱了就还给她。
在外面吃过晚饭,妹妹去酒吧上班,哥哥“押”着我回了住处。
仓促的一次外出,有点像监狱放风。
不行,我要亲自跟狄风谈谈。
一进门他就开了电视,正在演广告,却不肯换台。
我把音量调小,蹲到他面前,仰视着他的帅脸。
——前几天瞄韩剧,恍然发觉狄风长得就像翻版元彬。
只不过,狄风的眼神更加倔强。
盘桓片刻,我柔声开口,“狄哥哥,沁儿得出去工作。”
他的嘴唇抿阖不定,似乎想说什么。
“只有出去工作,才可以融入到这个城市。接触的人多了,才有可能寻找到我的家人。”我循循善诱。
没有回应,他甚至垂下了脑袋。
我轻叹一声,“再说,也不能一直让狄芸养着,我不要吃白饭!”
一阵短暂的沉默,清朗的嗓音霍然而起,“我养你!”
狄芸说狄风已经快一年没说话了,想不到,一出声就是表白。
突兀的表白。
声音好听,颜好看,还有一身腱子肉,这样的男人应该很抢手。
可是,我就像个情感白丁,get不到他的心意。
“我要自己养活自己。”这大概是相识以来我说得最决绝的一句话。
——随着对空白记忆的适应,我也开始重塑人格与秉性。
毕竟,恐惧什么的毫无用处。
又或者,狄芸对我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我虽然做不到像她那样“飒”,但至少要独立。
狄风专注地看着我,倏然露出了笑容,“固执的丫头!”
声音好听到令耳朵怀孕。
“你……不自闭了?”我冒着触雷的风险,踟蹰问道。
他摇头,神色泊然,“你把我治好了。”
“胡说,我又不是医生。”我故意虎起了脸色。
之前那半个多月,面对“自闭”的他,还算好过。
现在他恢复了“正常”,我反而无措起来。
想要坐远点,没等站起,双腿麻得又蹲了下去。
得,免不了要挨个屁墩儿了。
结果并没有。
狄风的大手捞住我的细腰,把我拎到了他的腿上。
结实的双腿像肉做的板凳,蛮舒服。
可这个姿势也太暧.昧了!
“放、放我下去……”我结结巴巴地请求。
他努唇忖了一霎,慢慢松手,“沁儿,你的腰身儿好软。”
我一怔,“好像我的柔韧性确实挺好的……”
“你是不是学过跳舞?”他正色问道。
这句话提醒了我,记忆中的妈妈是会跳舞的……
遂,借了狄风的手机,尝试查询寒城有史以来的著名舞者。
翻到第六张照片的时候,我呆住了。
连狄风也不免惊呼,“天,太像了!”
没错,就跟我的自拍照差不多,只是像素稍微逊了一点。
这位舞蹈家名叫骆倾倾,专攻中国古典舞,最擅长的剧目是《铜雀伎》和《仿唐乐舞》,并因此获奖无数。
我们相貌酷似……
她会跳舞……
那种越接近越恐慌的心情正在我身上发酵。
“沁儿,你查一下她的具体资料。”狄风在一旁提醒。
我深呼吸几次,这才继续查阅。
遗憾的是,骆倾倾在六年前就已经病逝。
过世时,年仅三十六岁。
我又迫不及待地寻找关于家庭成员的描述,只看见了“女儿”字样。
关于骆倾倾的女儿,用词的详尽程度不亚于她本人。
原来,这个女孩六岁那年遭到不明人士绑架,之后音讯全无。
骆倾倾在十年间利用巡回演出的机会寻找女儿,终是无果,最后忧郁成疾、含恨而终。
而她女儿的名字,叫作“骆沁”。
我的思绪有点混乱,忙让狄风帮我算一下骆沁的年龄。
二十二岁。
应该就是我这个年纪。
至于骆沁的父亲,全文一字未提。
“沁儿,她就是你的母亲。”狄风语气笃定。
我没有回应,目光凝滞地望着照片上的女子,电光火石般,脑海里划过了一幕幕模糊的画面。
风华绝代的妈妈。
牙牙学语的我。
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
最后,是打扮妖艳的年轻女人和不修边幅的年轻男人。
他们笑着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抱上了一辆车子。
坐了好久好久的车,我被带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他们偷来别人家自制的肉肠,半口都不肯给我。
吃饱喝得,那两只卑贱的动物当着我的面疯狂云雨。
结果,做着做着,两个人先后吐血,再无声息。
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冲他们微笑。
没多久,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成了记忆的终点,也是空白的开始。
那年,我六岁。
今年,我二十二岁。
调皮的老天爷用橡皮擦把这十六年间发生的事情全部给擦掉了。
呵呵,从我被扔在肮脏的后巷便能看得出来,之前我过得并不好。
也罢,不找了,就丢掉那些记忆吧!
二十二岁,我要重新活过……
把手机还给狄风,我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像着了魔似的,狂睡三天三夜。
期间,狄芸喂我喝过几次水,狄风喂我吃过几碗面。
三天后的上午,我洗了个澡,出门前往母亲的墓地。
网上随随便便就能查到,舞蹈家骆倾倾长眠于寒城境内的最顶级墓园,宁息苑。
狄芸得去酒吧彩排,狄风陪我前往墓园。
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座墓碑,汉白玉的碑面上雕刻着惟妙惟肖的飞天仙女图。
母亲在照片上的样子跟我现在差不多,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怅惘之色。
就连笑容,都那么凄婉。
“沁儿,你看——”狄风忽然指着碑座说道。
一束盛放的白玫瑰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走过去,随手摸了摸花瓣,是鲜花没错。
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影。
谁会来祭拜她?
难道我在这世上还有家人吗?
谁能给我答案!
一阵秋风刮过,有花瓣凋落,随风而去。
我把怀里抱着的三十三朵桃红色康乃馨放在了白玫瑰旁边,——花语:我热爱着您,下辈子还要再做您的女儿。
旋即,屈膝跪在墓前。
“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语未完,泪已下。
幼时的六年记忆,短暂又粗浅,全部都是模糊的片段。
但,却足以令我感受到母亲的爱。
“寻女十年,终是无果,最后忧郁成疾、含恨而终”,回想起这句话,真如刀剜我心。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长久地叩跪,依旧无法泯去心底的感伤……
狄风终于看不下去了,强行把我抱了起来。
“你这样折磨自己,她看到了不难过吗?”他轻声问道。
是啊,她一定舍不得我受一点点苦……
又待了一会儿,我俯下身跟母亲道别,轻吻她的照片,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途中遇见了墓地管理员,几乎是灵光一现,我问他有没有留意过前来祭拜骆倾倾的人。
“有啊!”白头发大叔回答得很干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经常过来送鲜花,有时候还会在墓前坐一会儿。你知道的,现在很少有人这样长情,所以我才会印象深刻。”
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能简单描述一下他的长相吗?”
大叔给出了一个笼统的答案:有钱人的长相。
依据很简单,——没钱的人能不分冬夏地跑来送鲜花么?
话糙理不糙。
回住处的路上,狄风给我出主意,“沁儿,你只要经常过来,就一定能够遇见那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必须把根扎在寒城。
中午,狄芸排练完回来,我把今后的打算跟兄妹二人做了坦陈。
至于他们的去留,全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然,道谢是必不可少的。
兄妹俩对视之后,纷纷露出笑颜。
“姐姐这人强势,至今为止,从没有过女性朋友。那天,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样儿令姐姐心生怜意,估计这辈子都放不下你这个妹妹了。所以,你丫的别想赶姐姐走!”狄芸给出的答案帅到令人啼笑皆非。
狄风的回答则直接许多,“我妹救了你,你又救了我,咱们三个怎么分得开?”
成吧,那就抱团取暖。
第二天,我们退掉相对较贵的家庭旅馆,重新租了个两居室公寓楼。
以狄风的意思,是要租个三居室的,这样就可以每人一间睡房了。
我留了个心眼儿,借口省钱要紧,撺掇狄芸租下了两居室。
这样,我就可以跟她住一间。
有了住处,我和狄风开始找工作。
狄风以前是打拳的,明眼人一瞧他的体格便知其是武行出身。
这样的身手,随随便便就能到夜店去看场子。
为了照顾我,他坚持等我找到工作再说。
可是,像我这样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哪里有地方愿意用啊!
接连几日,频频碰壁。
一周后,狄芸给了我一张假的身份证,照片是我的,名字却叫做“狄萌”。
她说我现在从零开始,就是新生的芽儿,所以取名为“萌”。
用她的姓氏,则是真心把我当作了妹妹。
不过,假证就是假证,登不了大台面,我还是不能找那些太正规的工作。
斟酌再三,我在一家叫作“花火”的夜店做了服务员。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端茶递水送果盘什么的。
不需要卖酒,也没有提成,只赚基本薪酬。
狄风为了保护我,进了“花火”看场子。
工作了几天,听其他人说,这家夜店在寒城是数一数二的红火。
不止店面豪华,就连服务也是最特别的。
说的人把“特别”二字无限加重,令人不禁想入非非。
我是不太相信,毕竟扫黄打非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反正有没有“特别服务”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要端好托盘、别砸了酒水就够了。
转眼跨年夜,“花火”搞起了通宵庆祝。
往小包房送了几趟酒水,我累得靠在吧台旁歇腿儿。
蓦地,一杯温水递到了唇边。
“赶紧喝点,嗓子都熏冒烟儿了吧?”狄风对我耳语道。
我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儿朝天。
——进来工作之前,狄芸和狄风就告诫过我,无论多渴,都不要喝这里的水。
狄风每天都会带水给我喝,每次都是温乎的。
喝完,他把细长的保温杯揣进口袋,便去别处巡场了。
狄芸常说,她养了个白眼狼哥哥,只管小妹妹,不管亲妹妹。
狄风只是傻笑,什么都不解释。
我当然了解他的心意,但,有些事勉强不得。
休息了两三分钟,又来活儿了。
这回,酒水要送到VIP室去。
我有点迟疑,——那里都是有专人服务的,我这样的低水准根本就不够级别。
奈何经理催得紧,我只能硬着头皮前去。
VIP室门口,连噪音都比别处小。
我低头确定身上的工装没有问题,这才敲门入内。
按照规定,端着酒水,垂首走到桌前,双膝跪地,把酒水放好,起身,退行几步,再转身出门就可以了。
然,就在我放好酒水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对面沙发上传来。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没敢抬头,按规矩起身,徐徐退步。
却在后退的途中,被人绊了一下,仰面躺在了地毯上。
没等起身,便有一只大脚踩住了我的胸口。
很疼。
“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无辜地扁嘴。
——正式开始工作前,经理有教过如何应对无理取闹的客人,那就是忍。
狄芸则告诉我,一定要穷尽招数装可怜。
只要满足了对方的高贵感和优越感,逃脱刁难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可是,今天这个VIP似乎格外难伺候。
他根本就无视我的可怜。
“贱货,你错就错在又遇上了我!”老男人眯起小眼睛,脚下再度用力。
“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忍着胸痛,抵死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个“贱货”。
“啪!”
一记耳光扇了下来,脸颊登时火辣辣的。
“你凭什么打人啊——”我捂着痛处,边哭边问。
“打你都是轻的,老子今天非得干了你不可!”说着,他把脚挪开,俯身压了下来。
我奋力推着他的丑脸,口中大声呼救。
沙发上还坐着几个男女,他们都嬉笑着看热闹,没人过来帮我解围。
哪怕声援都没有。
“哧啦”一声,我的工装领口被撕开,雪颈和锁骨都露了出来。
“妈的,老子早就馋你这块肉了,没想到今天才到嘴……”话未完,臭嘴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我抓挠着反抗,失声痛呼,“狄哥哥——,狄哥哥——”
老男人抬起头,一只手钳住我的双腕,一只手解着皮带,满脸淫.相地说道,“错了,你应该叫永哥哥!来,永哥哥给你吃好吃的……”
我真的怕极了,撕心裂肺地呼救,“狄哥哥,救救我——”
眼看老男人褪下了裤子,就要进一步行动,房门“嘭”一声被踹开了。
老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飞到了墙角。
衣不蔽体,昏迷不醒。
狄风矮下身子,脱掉外套,披在我身上,搂着我的肩膀柔声安慰,“别怕,哥在呢!”
说完,拥我起身,准备往外走。
不成想,沙发上坐着的几个男人站了起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一个个横眉怒目,绝不肯善罢甘休。
“我对付他们,你找机会逃出去,往楼下舞池跑……”狄风对我耳语完,主动出击,直奔其中一个人的面门而去。
趁那个人弯腰捂脸的当口,我从他身边的空隙溜了过去。
也不知道哪来的灵巧劲儿,夺门便逃。
谁知,刚跑到走廊里,身后就有人怒骂着追了上来。
没几步远,后腰便挨了一脚。
力道十足。
我仿佛一支离弦的箭,飞出去老远。
地毯很厚,我没有像那个老男人一样摔晕过去。
但,胸痛得咳嗽起来。
身后,踢我的人没有马上追上来,而是骂骂咧咧地立在原地,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来啊,继续跑啊!骚.货,你倒是跑啊……”
我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着。
蓦地,骂声戛然而止,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回去帮他的同伙对付狄风了。
趁此机会,我继续蠕动爬行。
没有蹭出去多远,胸口猛然一通灼热,嗓子发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神志模糊之时,一双样式考究的男装皮鞋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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