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别扭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蒋屹尊一早上起来就神采奕奕的。

        把自己捯饬好，便急不可待地去了俏俏的房间。

        门没锁，推一下就开了。

        他探头进去，看见乌云般的发顶还拱在被子里，便没忍心进门。

        让她再睡会儿吧，且得长身体呢！

        蒋屹尊转身去了厨房，袖手观望杰夫大婶做法式早餐。

        讲真，她的厨艺看起来有些粗糙，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还算不错。

        没多久，老杰夫也来了。

        两个男人半是看热闹、半是捣乱地跟着掺合了一会儿，早餐准备妥当。

        蒋屹尊没有坐下来一同用餐，而是端着他和俏俏的餐份儿，去她房间陪她一起吃。

        把餐盘放到桌上，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努唇叮了下她的额头。

        诶？有点不对劲儿！

        再亲一下，稍事停顿，便发觉烫得厉害。

        “俏俏，俏俏……”他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喃唤。

        好一会儿，女孩才艰难地睁开了慵懒的眸子。

        “屹哥……”声音囔囔的。

        “你发烧了，是不是昨天着凉了？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他满口懊悔。

        ——那么大的雨，一路跟他走回来，中途还坏了伞，能不着凉吗？

        俏俏却摇头，“像感冒，但或许不是……”

        没说完，干呕了一声。

        蒋屹尊登时慌了！

        “怎么还恶心呢？是不是昨晚吃坏东西了？还是，胃肠型感冒？”他胡乱猜测着。

        被子下的小身子忽然佝偻成了一团儿，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

        “俏俏，你哪里疼吗？啊？是不是？”男人揸着双手，额头冒出了细汗。

        “肚子，肚子疼……”她用昆虫哼鸣那么大的动静回答道。

        蒋屹尊当机立断，马上掀开被子，用薄毯裹上女孩，抱着就往外冲。

        院子里，老杰夫两口子拦住了他。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大婶有点压不住阵脚，扯着嗓门询问。

        蒋屹尊赶忙解释，说俏俏病了，发烧，还恶心、呕吐、肚子疼。

        杰夫大婶听完，睨了女孩一眼，忽然往后倒退两步。

        貌似很震惊的样子。

        蒋屹尊不想跟他们耽搁时间，便请杰夫大叔指引如何去往医院。

        大叔的脸色也很凝重，摆摆手，粗声拒绝，“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去医院。赶紧把俏抱回房间，我飞车去请医生。快，事不宜迟……”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院子。

        蒋屹尊心中腾起无限的感激之情，把女孩送回到她的床上。

        杰夫大婶远远地跟着，最后就站在房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俏，你头疼吗？”她居然是用汉语问出的这句话。

        虽然有点蹩脚，但，能听得懂。

        戴俏阖了下美眸，“是的，很痛。”

        杰夫大婶立时变得失魂落魄，一改之前的豪爽豁达，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嘴里用法语不停地念叨着，“求求上帝，不要啊，千万不要……”

        蒋屹尊察觉出情况有异，但他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照顾俏俏上，并未上前细问。

        未几，杰夫大叔请来了镇子里最好的家庭医生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的年纪应该不小了，但是保养得很好，人也谦逊有礼。

        蒋屹尊和医生打过招呼，便绕到大床的另一边，随时等候协助诊病。

        先是测了下体温，居然高烧40.3度。

        然后又听过心音肺音，确定心肺没有炎症。

        细细地观察过戴俏的头皮还有后背，又看过她的口腔，安东尼凝起了脸色。

        “小姐，请您好好回忆一下，在这之前的两到三周，您有没有接触过水痘患者？”口吻也甚是严肃。

        蒋屹尊立刻翻译给戴俏听。

        她颤着睫毛想了想，点头，“大概在半个月前，那会儿还没有考试，姜一橙病了，我送她去挂点滴，曾经帮一个脸上长着好多痘痘的小孩子捡拾并戴好围嘴儿……”

        蒋屹尊便如实告诉了安东尼。

        医生轻叹一声，转头斜睨着老杰夫，无奈地摊开双臂，“老伙计，这孩子患上了水痘……”

        才说完，始终在门口站着的杰夫大婶双腿一软、靠着门框堆坐了下去，眼泪紧跟着涌了出来。

        杰夫赶紧去搀扶妻子，嘴里还不忘叮咛安东尼，“我最尊敬的先生，请您一定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一定，好不好？”

        安东尼微微颔首，“老伙计，快带您太太离开这里吧，否则她的精神会垮掉的！”

        老杰夫安抚了蒋屹尊两句，便带着妻子走了。

        安东尼再度耸肩摊手，“先生，请不要介意他们的激烈反应。毕竟，他们唯一的女儿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死于这种病……”

        蒋屹尊立刻后背发凉。

        他低头瞧了瞧半阖双眸的女孩，急切地询问医生，“如果我现在把她送到医疗设备较为先进的大医院，情况会不会好很多？”

        医生摇头，“实话跟您说，这种病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没有特效治疗方法的。主要的对症处理，就是要预防皮肤继发性感染，保持清洁，避免抓搔。”

        顿了顿，把蒋屹尊稍微拉开一点，“还有，必须积极隔离患者，防止传染。”

        “可是，安东尼先生，您好像并不惧怕……”疑惑很大，——医生也是人好吧！

        医生笑了，“这个病症为自限性疾病，病后即可获得终身免疫。我小时候患过水痘，所以是不怕接触病人的。”

        蒋屹尊仿佛有了点底气，“所以说，她也是很容易治愈的，对不对？”

        ——暂时不去想老杰夫的女儿，那应该是个例。

        安东尼抿唇忖了忖，“这个病很难说，痊愈时间跟自身的免疫系统有关系。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成年人比孩童好得慢。”

        蒋屹尊坚持自己想法，“好得慢也没关系，能治愈就行。医生，您只管告诉我，具体都要做什么？”

        安东尼医生侧头望着他，“先生，您要亲自照料这位小姐吗？可是您有患过水痘吗？”

        心急火燎的男人脱口应道，“当然！”

        只两个字，却好像是对两个问题的统一回答。

        医生便不疑有他，交代了家庭护理需要注意的地方。

        蒋屹尊将诸多护理事项一一牢记在心。

        随后，安东尼医生回了诊所，去取洗剂和软膏。

        这时候，俏俏才开口询问，“屹哥，我是不是得了水痘？”

        男人知道骗不过她，便点头承认，“是的。”

        她便像被针扎了似的往被子躲藏，声音沉闷地叮咛，“传染的，水痘传染，你离我远点……”

        蒋屹尊心头一疼，然后便夸张地大笑。

        笑够了，这才俯身说道，“哥小时候得过这种病，现在是有免疫力的。你是学医的，总不会不知道这个常识吧？”

        俏俏尚有怀疑，倦怠地眨着眼睛，嘴巴仍旧藏在被子里，“你别骗我，这件事可大可小！”

        男人一把将她捞出来，帮她在枕上躺好。

        “哥怎么会骗你？如果我没得过，这些天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怎么没见我被传上？”倒是个理由。

        女孩还是心有忌讳，说话时以手掩口，“应该是我之前正处在潜伏期，所以还没有传染性。”

        他不舍得跟她犟嘴，“如果你担心我的免疫性抗不过你的传染性，那我多注意点就是了。”

        俏俏终于稍微心安。

        俄而，杰夫大叔送来了安东尼医生请他代为转交的洗剂和软膏。

        “大叔，如果您觉得我们留在这里会影响到大婶的心情，我可以现在就带俏离开。”蒋屹尊很能体谅人。

        ——俏俏的病情还没有蔓延开来，若是必须得走，不如就趁现在。

        老杰夫摇头摆手，“不，你们不要走！我和妻子都不会赶你们走！”

        态度还是很决绝的。

        “可是……”蒋屹尊踟蹰着，“大婶心里会不舒服吧……”

        蓦地，杰夫大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尊，你们就住在这里。我们一起，治好俏。”

        放眼望去，是一张挂着泪痕的脸。

        但，表情坚毅。

        蒋屹尊艰难地扯唇，“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

        “小伙子，治好俏姑娘，也算是圆了我们夫妇的梦想吧……”老杰夫悲怆地说道。

        原本浪漫好听的法语，每个音节都注入了凄凉。

        因为杰夫老两口都没有得过水痘，所以照料俏俏这件事就全部落在了蒋屹尊身上。

        不过，杰夫大婶承诺会帮忙准备一日三餐，并且都是按照营养学来的。

        到了下午，俏俏的高烧终于退去。

        渐渐的，头疼，恶心和腹痛等症状也在一点点消除。

        但，细小的红色丘疹也开始布满她的全身。

        她知道不应该抓挠，可是痒得钻心。

        蒋屹尊便拿出了安东尼医生送来的洗剂和药膏。

        “乖，抹上就不痒了……”嘴里安抚着，就来掀女孩的衣服。

        她却死死地扯住了衣襟，嗫嚅道，“我、我自己来就好……”

        ——那两次欢爱都是在晚上，光线不好，所以看不清什么。

        眼下，这光天化日的……，就算她病了，也还是觉得别扭。

        谁知道，男人温声说了一句话，软绵绵地把她给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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