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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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情绪一瞬间袭卷而至,他紧紧地蹙起了剑眉,心里头乱糟糟的,晚饭也顾不及吃了,跟贺妈简单交待几句之后,大步走去院子,跨上了自行车,打算往媳妇的娘家赶。
关上了院子门,刚骑出门不远的路,就遇到了生产队队长萧山,对方笑着喊住了他,问:“诶!阿凌。正准备去你家找你呢,你这是要去哪里了?”
贺凌身体一僵,愕然地转头看向萧山,薄唇微启,正要脱口而出说要去找媳妇。
心一想,夫妻矛盾不可外扬,抿了抿唇,浅笑反问:“也没去哪,萧哥,你找我有啥事吗?”
萧山咧嘴一笑,亮了亮手里捧着的棕褐色米酒坛,热情地招呼道:“这不是国强今天回来了嘛,咱们兄弟很久没聚了,择日不如撞日,走吧,咱们一起去他家喝上几杯。”
杨国强是名货车司机,走南闯北的,经常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不回家,他是贺凌从小在村里的同龄玩伴,今年已经24岁了,属于村里的大龄青年,目前还没有成家。
几人的兄弟关系很要好。
萧山平常大大咧咧随性惯了,还没等他开口答应,径自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笑得豪放,说:“走吧,咱们现在过去。”
贺凌眸光黯然,思索了片刻,猜想现在媳妇生气正火在心头,而他的心情也正烦闷得很,明天下班直接到她娘家的路还近一些。
低低嗯了一声,拐个弯去杨国强的家。
杨国强住的是石砖瓦房,屋子带着前后院的。后院养鸡种菜,前院还种了几棵果树,这样格局的房子,在村里算是非常体面的了。
他是独生子,家里的老父母已经六十多岁了,属于老来得子,经常惦记着给儿子找对象的事情,儿子整天不着家,他们也很是无奈。
贺凌跟萧山来到他家时,杨国强正被父母啰嗦唠叨,无非是谁孩子准备上学了,谁今年也结婚了,还有村里谁家的闺女好等等。
听多了也烦。
蓦地,听到门外的叫喊声。心里一乐,这下可解围了,连忙嘻笑着说:“诶呀,老爷子老娘,萧队长和阿凌来了,赶紧去做两道下酒菜吧。”
边应声边跑去院子开门,“诶,来了!”
……
林秀在娘家吃过晚饭后,就到卧室里收拾一下衣物。
林老三走了过来,看到她坐在木桌前发呆,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看着她的背影,清了清嗓子,道:“妹呀。”
林秀一怔,闻声转过头来,嗓音略显沙哑,“三哥,有什么事吗?”
林老三:“哦,没啥,就是明天我到镇里赶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走走?”
以前妹妹最喜欢跟他一起到镇里赶集了。
“好啊,明天我跟你去。”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林老三笑笑,揶揄道:“那行,你早点休息,明天要很早起,别给我睡懒觉了,不然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他用了的以前兄妹间开玩笑的话语,语气带笑又轻快。
林秀不由噗嗤一笑,“嗯,知道了。”
见郁郁寡欢的妹妹终于露出了笑靥,他悬住的心也放了下来,笑得很开怀,说:“明天来叫你起床,我走了,早点歇息吧。”
“嗯。”林秀浅浅一笑,看着他走出了门,顺手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林秀呆坐了一会,再走去把房门反锁,脱下了棉外套,便走去床榻上平躺了下来。
轻叹了一口气。
卧室里静谧,只点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月色斜斜地从从窗根透入,洒在了木桌上、地板上、床角上,耳畔边没有了两娃磨牙的吱吱声,没有贺妈的呼噜声,也没有贺凌喷洒而来的灼热气息声。
胸前一起一伏。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眼睁睁地盯着屋顶,蓦地脑海里涌出了他的身影,不知道他回到家看不到她,现在会怎样了?
这样一想,她连忙猛地摇了摇头。
心里又把他骂了一遍。
真是个笨蛋。
没有界限感的好人,是滥好人。
对谁都可以热情,还拎不清,这一点着实让她没有安全感。
这一夜,她回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阖上眼皮一刻,眼泪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
一夜寂静。
第二天,天刚蒙亮。
听到了第一道鸡鸣声时,她就醒来了。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就拿着洗漱用品走出了卧室。
刚出来,隔壁卧室的门打开,二嫂捧着洗脸盆也走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二嫂笑道:“早啊。”
林秀笑笑,“二嫂早。”
一同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两人合力打了一大桶水。
蹲下来开始洗漱。
不久,二哥和三哥也走过来了。
林秀打招呼道:“二哥,三哥,早。”
林老二笑说:“早。”
林老三挑眉道:“老妹儿,还想去叫你起床呢,今个起得那么早。”话语间显得很意外。
她扯嘴笑笑,略显尴尬,之前两次在他印象中都是睡到很晚起床。
互相打过招呼后,几个人都并排蹲着。
二嫂快速洗漱后,站起来对丈夫催促道:“阿志,今天厂里有批货要赶工,上面领导说了要求早点上班,你要赶快点送我去。”
林老二嘴里含糊不清道:“知道了。你别瞎捣鼓就行。到厨房里看看阿妈做了啥好吃的,打包带走咱们在路上吃。”
林妈蒸了一锅馒头,林秀拿了一个,就坐三哥的自行车一起出门。
乡间的浓雾未散,目光所及的景色全笼罩在雾气中。
林老三笑着开口:“老妹儿,你轻了很多,载着你都不吃力。别再瘦了,多吃点。太瘦全是骨头就不好看。”
林秀啃着馒头,知道三哥是为她好,嘴里啃着馒头,笑说:“嗯,知道了。”
一个小时左右,到了清溪镇区。清溪镇区的格局比川田镇要大很多,来赶集的村民特别多,熙熙攘攘,路面拥挤不堪,将自行车寄存在镇街口的停车场里。
两人拿了几个布袋,就挤进人群里。
她跟着三哥避过人群,往小巷子里面走,绕了几条过道,看到一个小广场,里面的人群不比外面的少。
卖货的种类繁多,粮食、日用品、农作物、糕点等等。
林秀心里一喜,这不就是摆摊,做小生意嘛。
林老三领着她到摆着肉类的摊位上挑选了一大块羊肉,称了之后,直接用现金交易,并没有用到消费券——肉票。
买了一袋糖糕,三斤豆腐,十几只小鸡苗等等。
两人提着满满的几袋,还他还拎着鸡笼,两人挤出了小广场。
她忍不住问:“三哥,这里是黑市吗?”
这里的黑市规模比川田镇要大多了,而且不像川田镇偷偷摸摸的,摊位摆放整齐,像是有规模有组织的模样。
林老三笑笑道:“是啊。”
她一下来了兴趣,“三哥,咱们也可以在这里摆摊吗?”
林老三一愣,笑说:“老妹儿,咱家的粮食都不够吃,拿不出来卖啊。”
林秀大眼眸亮晶晶的,“我想买些食物加工品或者衣物类的,你看行不行?”
“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食品加工之后价格可以翻倍,如果卖衣服的话,我会设计衣服的款式,准是最新款的。”
“哈哈——”
他豪笑了几声后,见妹妹难得有兴致,不想拂了她的意,便说道:“你想做都可以啊,我认识这里放哨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保护费还可以免了。”
“那如果不是赶集日,这里还会开放吗?”
“开啊,不过散得早,一般十点前就得撤了,不然容易被查。”
林秀了然,嗯一声。随后道:“三哥,你带我去买布料吧,我想先做几件衣服出来卖。”
“行。”林老三爽快的答应,尽管两手已经提满了重物。
林秀的身上只有十元,全部拿来买布,布料很贵,所买到的布并不多,仅够做两件薄衣服。
回去的路上,她后面背着一袋,手里提着鸡笼,十几只小鸡在笼子里叽叽叽叫个不停。
林老三再往自行车头两边各挂一袋。
二八杠上还挂着几袋。
满载而归。
到家后,她迫不及待地把想法告诉了家人。
她的手工活不行,等设计好之后,需要林妈来帮忙缝制衣服。
林妈听了她说要去黑市卖衣服,心里不敢苟同,权当闺女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惯着答应下来,说:“行,妈帮你缝制。”
林爸则笑得豁达,“咱家闺女有出息了,好好做,爸支持你。”
她的心头暖暖的,马上走回卧室里,坐桌子前开始设计衣服的款式。七零年代末,随着经济开放,人们的个性化观念会越来越强,手里的钱也因为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
她想起以前流行喇叭裤,蝙蝠衫,健美裤,发仔服等等,都是从海外或香市,在改革开放后刮过来的潮流。
观念不是一下子能在转变。
现在只有一块布料,需要做出大家能接受的款式,又比较潮流的。她想了想,女人的钱最好挣,她设计了一款布拉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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