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我在车里看着易柒的车里开出好几米远，才启动了车子。

        双手紧握方向盘，我心中的警铃大响。

        我觉得我与易柒的相处方式好像有点像情侣。我有点沉迷他，依靠他。世界这么大，能遇见一个合拍的人几率很小，易柒的出现真的很神奇也很吸引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易柒能这样走下去，看起来也是一件美事。

        但是我很害怕，易柒还年轻，我怕他只想玩玩。我比他大了六岁，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若是等他三十岁我都快四十岁的时候呢？或者他四十岁我快五十岁的时候呢？即便他不嫌弃我，我还能自信恬然的站在他身边吗？他不会看到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或者男人，就放弃我么？

        我实在是不敢想太久远的事情，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到了小杰叔的店里，看天气实在太热，家里的水摸着玻璃杯都觉得滚烫，小杰叔摸了两只雪糕给我们，说联系好了，等会有人就上门了。

        可能等的时间有点长。

        小杰叔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这个人的故事，说上门的人是同村的一个大哥，他家男娃多，饭量大，小时候吃不饱是家常便饭，后来进城打工，遇见他女朋友，家里是做修理厂，也就做了上门女婿。说是说修理厂，反正和车相关的东西，他都卖。倒卖车子也算他的一项生意了。我回村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我的这辆车子了，车子保养的还可以。等会儿拉去检查没什么毛病就可以去过户了。

        这个大哥开了一辆挺旧的车过来。我觉得一般老板都不会开这么旧的车，但是上门女婿这回事，自古就有很多是非，我也没仔细打听。

        我把车钥匙一给，大哥把旧车往树荫底下一停，美滋滋开着我的车去检测。

        我本来打算和易柒去买点东西，但是小杰叔好像有话要说，一直说要一起吃个饭。

        我拗不过。

        我想到高中住校的时候，大包小包的的被褥都是小杰叔用门口这辆小四轮帮我送到宿舍的。这辆小四轮也很旧了，之前改过马达，轰隆轰隆地冒黑烟，被交警罚过钱，才换回原来的小马力了。

        “你去隔壁哪里买点卤肉吧！”我打发易柒出去买点东西。

        易柒看了我和小杰叔一眼，没说什么，拿着手机就走了。

        我追过去给他递了一把遮阳伞，说：“外面烈日毒辣，别晒伤了。”

        易柒走后，我转头看向小杰叔，靠口说道：“小杰叔，你有什么事清说吧。”

        我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过小杰叔，现在易柒走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原来我父亲辛苦，与他站在一起，父亲看着要虚长个十来年岁。

        现在他和我父亲如果站在一起，顺序可能就要换回来了。

        “魏韩啊，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也都拿回家了，你爸爸住上好房子了！”

        “好端端地说这个干什么？”我不想提起这个事情，我不想回想我对那个家付出了什么。

        “你也别怪你爸爸妈妈，你长时间不回来，凯强他来了也照顾你爸爸妈妈了，他们认他做儿子也可以理解，你也就当多一个哥哥，不也挺好的。”

        “叔，再说这个我就要走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叔现在也不想操心你们家的事情了！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你婶以前身体一直不好。”

        “怎么了，婶生病了吗？”

        “前段时间生了肝癌，割了半块肝，你看我虽然开了这家店，但是生意只有夏天好，其他时间都不好。我听别人讲，卖点冷冻的鸡翅鸡腿的，稍微把房租赚点回来，你婶生病了花了不少钱，家里还有嘟嘟在读书，日子过得老真辛苦！下个月嘟嘟又要生活费了，房租水电样样要钱，你婶还在家里躺着，每个月要去做化疗，医保又报销不了多少钱，日子怎么过啊！”嘟嘟是小杰叔的孩子。虽然我父亲结婚晚，但是小杰叔单亲家庭，家里条件更不好，三十五岁才娶到媳妇，媳妇家里身体就不好，村里就在传她的癌症是祖传的。

        “叔，你别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啊？”小杰叔死死盯着我，让一个大男人开口和我诉苦，这社会的现实也着实残酷。“魏韩你在外面又读过书，工作又好，你肯定有本事帮帮叔，你爸爸小时候也命苦，现在享福了，叔真的是一直命苦。”

        我不想借钱出去，不说我兜里就剩几块钱了，就算我有钱我也不喜欢借钱。借了钱的时候都是哭爷爷告奶奶；要钱的时候我才是真的孙子。这种状况我屡见不鲜。

        “魏韩，叔求你了，你等会卖了车，应该有不少钱的，看着你爸爸的面子上帮帮叔吧，你婶还躺在床上我带你去看看，管子插着走不动路，我看着就心疼。”

        我不想去看，虽然我很理智，但是这种悲伤的情绪会让我低沉一段时间的。我厌恶透了这种情况，别人家的苦难最戳人心了，但是真假参半，我也不好求证什么。

        “叔，你在干什么？”易柒买好卤肉回来了，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买的分量不轻，红色的塑料袋的绳口把手臂上的细肉嘞出印子来。

        “没事，叔有点情绪想要发泄下。”我赶紧解围。

        “你是魏韩男朋友吧，叔知道你，你一来村里就有人说了，小伙子长得和电视演员一样，魏韩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爸爸脚不能走，以前送去读书都是我送的，叔也没想干什么，就是生活太苦，想要和魏韩说道说道！”在男人面前，小杰叔也收了一下之前的哭脸，努力找回男人的自尊来。

        我听了他的称呼也没反驳，反正男不男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人凑合过日子。还能离啊？

        看到我不反驳，易柒好像有点高兴，说：“叔，我和魏韩都没什么钱了，你看看实在不行，你这店里的东西我两多买一点。”

        “好好，你们看看喜欢什么随便拿。”这个解决办法小杰叔很高兴，钱货两讫的交易比负债的感觉让人更有自尊。

        我们挑了一会儿东西，吃了一点卤肉，熬过了最热的中午。

        那个大哥开着我的车子回来了，说打火塞里老化了需要更换，轮胎那里又有什么磨损，反正叽叽呱呱说了半天，给了一个十三万七千的报价。

        我不知道他的零头怎么来的，但是我说二十万。他死活不同意，说这车子以前买也就三十多万，开了几年，贬值的厉害。说什么车子只是消耗品，买来就降一半的价格。我最烦这么做生意的，靠贬低我的东西来让我的期望值下降。这车我保养的挺好的，磕磕碰碰基本没有，开的公里数也不多。

        我心里预期是十八万。我觉得十八万卖这个车我就已经挺傻瓜了，他怎么就不懂的知足呢。我当场没给好脸色。亏的大家都是同村的，这个人一点都不真诚，而且脸皮也真厚，怪不得能做上门女婿。

        最后以十六万七千的的价格成交，这零头应该是他的私房钱吧，跑一次腿赚三千，他的小金库应该也挺丰厚的。

        下午车管所上班，他回家拿营业执照等证件打算把车子拿去过户。

        本来我还怕寄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看着挺喜欢这个车的，就打算把这个车放在公司名下，每年车子折旧还能算费用，使用公车还能报销油费呢！想来也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

        我看了眼眼前的的车子，有点不舍，毕竟跟了我四年多了。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句特别经典的话：“一天忙活完，最舒服的事儿就是到家停好车，赖在里面。不慌不忙放个曲儿，慢条斯理点根儿烟，最后正式开始发呆。车的两头，一头是功名利禄，一头是柴米油盐。偶尔在中间躲躲，也挺好。”

        以前每天扮演着下属、上司、销售、客户的角色，这些都是需要我带着面具去装的，唯有在车内那个人才是我自己。

        我可以理解那些下班不回家，坐在车里抽一支烟的男人，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在里面发一会呆，释放压力。

        刚买车子的时候，我是幸福的。我以为只要拥有了物质基础就会幸福。

        后来我发现车子可以有更好的车子，物质只是基础，我在感情和精神上有所缺失，我依旧感觉不会幸福。

        扯远了，我老爱这种无关紧要的伤感。

        车子过完户，看到到账的短信，大哥就开着我的车离开了。

        可能是高兴，大哥踩得油门巨大，我仿佛还听得到声浪一阵一阵的。

        拿了钱，我去小杰叔那里。小杰叔帮忙把东西都装进易柒的车里。后备箱和后排都丢的满满当当地。

        小杰叔看了内饰，觉得这个车子真不错。表扬了一下这个真皮座椅，让我赶紧回去省的冰化了把座椅弄坏了。

        关上车门，易柒就往回家的路上开。

        “好像要下雨了。”易柒话刚一说完，外面的雨就下下来了，下的还不是普通的雨，而是瓢泼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几声闷雷，雨水瞬间泼湿了地面，雨势太大，外面商铺摆着的脸盆这都能吹飞，风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风大雨大，加上雨水来的突然，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倾泻下来，让很多人被淋的措手不及，虽然这么热，雨水的浇灌能给这份灼热降温不少，但风势过大，很多挂在外面或者晒在阳台上的东西都被吹飞了。

        外面的动静太大了，到处都砸的响，轰隆咵啦的，那个风更是吹得呜呜的，鬼哭狼嚎一般。

        “好大的雨啊，跟泼水一样。”易柒也没见过这阵仗。

        “前面看不见路，找个地方停车吧，晚点再走。”

        我想到家里的门窗应该关了，就是挂在院子里的衣服不知道能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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