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白川由生，嗯，普通女高中生而已。”

        短暂的停顿之后，由生也做了自我介绍。

        “十束先生，下次还请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了。刚才谢谢你，我呢…应该算是在附近工作吧。就是那边的路口左转，下一个路口右转过去，有家叫homra的酒吧，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去那边找我哦。”

        “说这种话太郑重了，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把十束先生从那里拉出来而已……”

        看着十束多多良指向附近的路口，由生注意到的是他的道谢，实际上他还是注意到了什么吧，这种感觉很准的人就像□□一样危险。已经打定主意不能透露更多信息，更不会提是自己解决掉了超自然存在的由生以一个微笑作为回应，就和他挥手告别了。

        回到学校之后，教室里只有靠在座位上的夏油杰。硝子多半是因为反转术式很有用，又进了她的治疗室发光发热。而五条悟和夏油杰作为本届唯二男同学，虽然动不动就整出针锋相对的局面甚至上升到互殴，在学校里她就几乎没看他们分开过，可能这就是男孩子的友谊吧。

        如今只剩下夏油杰一个……大概是五条悟也被安排了工作？

        踌躇了一阵，本着毕竟是同学也被他们关照过的想法，她走过去问了问。

        “五条同学是去祓除咒灵了吗？”

        听到声音的夏油杰抬眼看她，“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啊，看起来很顺利？悟的话，他家里有点事，所以先回去一趟，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说起回家……她记得五条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是相当古老的咒术家族吧，由生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豪门少爷的生活，总觉得身在这种家族的他应该在很多地方也都不容易——

        “夜蛾老师说悟不在的这几天，原本留给他的任务由我和你一起去完成，你需要多增长点经验，正好也已经收到了新的咒灵出现的通知。记得整理一下需要携带的东西，这次是在郊外，会有辅助监督送我们去，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

        把工作留给无辜同学的大少爷真的很可恶，由生心中的同伴爱迅速消失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毕业之后岂不是要脱离996走向007，咒术师竟恐怖如斯。就算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真的作为咒术师就职，在那之前任务估计就结束了，由生还是怀着满腔惆怅叹了口气。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由生，坐上车后就开始对身边的新搭档暗中观察。

        她知道夏油杰使用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但因为咒术高专的结界会对没有登记过的咒力拉警报，夏油杰在学校里很少会召唤那些有着不同咒力的咒灵，需要使用前他会守规矩地打申请，哪怕是被五条悟激得用咒术和他打成一团后，他也会乖乖补上申请，和五条悟完全是两个作风。

        而在这个前提之下，夏油杰每次关门放咒灵，她都要么是外出采购，要么是不在学校内训练技能，出于某种机缘巧合，到现在都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咒灵操术，听起来就像收服宝可梦。夏油杰，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宝可梦大师吗？在她一本正经地胡思乱想时，本来正在看着车窗外的夏油杰感受到了视线，疑问地侧过头来看她，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撞在一起。由生也不躲闪，腼腆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即使听到这种对于咒术师可能有点冒犯的问题，夏油杰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着回应。

        “——那这次就让你看看吧。”

        在听受害者信息和相关人员的说明时，由生能够感觉到村里人明显很忌惮那只咒灵，与此同时，对于被请来拔除咒灵的他们却也保持着同样的抗拒，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甚至出言不逊的这种氛围让人相当不爽，要不是还顶着白川由生的壳子，她一定会骂回去或者甩手不干。

        由生和夏油杰两个人是分开查看那只咒灵留下的痕迹的，追寻着残秽很快就发现了它的踪迹，在找了半天之后，他们确定了这只咒灵选择的藏身处是村中的神庙。

        ……不太像是寻常咒灵会选择的地方，哪怕是小地方的独立信仰，在神庙里一般也会诞生出庇佑村庄的神明，就算是神力很低微的路边神，咒灵一般也会避开那种气息，这是由生在实习期间了解到的。莫非此地的神明是被咒灵反过来吃掉了？她不确定地想。

        本以为只要过去把咒灵祓除这个任务就可以结束，由生和夏油杰并肩前往神庙，却被挡在了门外。

        “你们这些外来人不可以进，这是我们的神庙。”

        明明也不是人口兴旺的村子，看守这座庙的守卫倒是很严密，一小队一小队轮流在神庙四周巡逻。从来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情况，由生为难地再次和那个被派来交接他们，之前还很容易沟通的年轻人解释。

        “那个，我们是为了解决最近发生在你们村子里的事故，不会冒犯到你们这里的神明的，只是进去看一眼。”

        “我说了，这是我们的神庙，不能随便让你们这些外人进去。”

        他重复了一遍，这回连带着他身后的人身上都开始渗透出强烈的排外情绪，由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理性地选择暂时退却，交由此次随行的辅助监督再和村人商谈。由于祓除咒灵的进度被迫停滞，他们不得已要多留一晚。

        竟然为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选择将已经切实发生的事件滞后，信仰真是恐怖的东西。好在至少村里人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屋子住宿。隔着窗户远远看着神庙的方向，由生叹了口气，回过身对上夏油杰向这里投来的视线，她像个小女孩那样天真地歪了歪头。

        在刚才和村民交涉的过程中与夏油杰建立了战友情谊，由生小小声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夏油同学，我们不能直接偷偷过去把那只咒灵干掉吗？”

        听到她这么说，夏油杰才开始觉得她不大一样。以往接触时，对方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听话又很容易害羞的小女生，在学校里总是被五条悟几句话就堵的不好意思，但刚才这句话可和听话沾不上边啊。

        认真思考过后他回答，“可以是可以，你很想尽快把这只咒灵解决掉？”

        其实心里无所谓解决不解决，纯粹是不喜欢这种氛围的由生和夏油杰对视了几秒钟，和以往一样露出了腼腆又安静的笑容。

        “——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呢，”虽然是咒术师，夏油杰在体术上却完全不落下风，毫无压力地就带着她越过一众普通人的视线潜入进了神庙内部。在神庙深处的神像前遇见咒灵后，还不等由生出手，他也已经迅速制服了对方，“这只咒灵应该还没有能力杀害村民才对…”

        把到手的咒灵捏成一个小球，夏油杰沉吟道。

        与此同时，由生则是在观察这座神庙的内部。在神庙外面巡查的村民很多，简直像是在守卫什么宝物，但神庙内部却非常安静，没有安排任何人手。

        是害怕打扰到神吗？她想，可是这里并就没有任何神的影子啊。如果说是他们的信仰还不够支撑神明的诞生，回想着白天提到神庙时几乎与他们呈敌对状态的村民，由生抬起头看了看神像，那是一尊不怎么引人注目，没有什么特征的神像。从村民那种紧张的态度来看，明明应该已经足够了的……

        村民们说的话，严令禁止村外人接近的紧张，她再次回顾了白天的记忆，一个突兀的念头从由生脑海里划过。这个村子真的是在保护自己的信仰吗，还是在守护什么秘密……正当她想到这里时，夏油杰也正好开口。

        “白川，这里还留有其他人的咒力。”

        刚才他们都放出了自己的咒力，那只咒灵身上肯定也有咒力外泄，所以一时间没有察觉到这个空间里的咒力还有另外的来源。把自己有收集和解析能力的咒线附在屋内的柱子上后，由生仔细整理了咒线回馈而来的结果。

        “并不像是咒灵身边那种充满自身恶意的咒力，反而像是…”由生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说完，“反而像是有另一个咒术师在这里那样。”

        这种情况太异常了，就算是感觉出了错，已经被夏油杰压成球的小咒灵也不可能提供这么大量的咒力，不用多说，他们就自发地开始搜寻咒力的源头。由生先一步找到了，就隐藏在神像后方，原本被帘子遮挡住的地方有一扇门。

        她回过去轻拍了拍夏油杰的手臂，“这边好像有条密道。”

        即将揭露什么秘密的预感让他们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密道并不算长，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头。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贴满了符箓的纯黑色棺椁。

        ……

        光是用看的也知道，这封印的方式不太像是咒术师的手笔，在她旁边的夏油杰肯定也发现了这点。面对未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由生也就保守地伸出一根咒线去检测那具棺椁以及位于棺椁上的符箓，采集到结果之后他们就齐齐退了出来。

        这次由生没有任何迟疑地就说出了自己得到的信息，“那些符咒上的是血，”她皱着眉头看着夏油杰，“符咒和那具棺椁散发着很相近的咒力。就我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内部的东西似乎是有着人形……。”这是保守的说法，里面更可能就是个人。

        这样总结下来得出的结论有点荒谬，但她知道夏油杰听到前面几句，肯定已经猜到了，“虽然只是我自己的推测，但我想应该是这里的人用了某·种·方·法，挖掘出咒术师的咒力化为己用，可能是怕对方逃脱，又将窃取来的咒力的一部分，配合上某种封印方法去压制被夺走力量的咒术师。那只咒灵大概只是碰巧进入这里，缓慢吸收了那些无主的咒力，才有能力行凶。”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说得通。为什么这个村子里没有神，在庄严的神庙里却有这样的密室，恐怕人们信的本来就不是神，而是自己亲手抢夺过来的力量吧。

        不知道多久以前，这里的人就和咒术师打过交道了，所以他们才会在控制住这个场所的同时又避讳进入这里，所以他们的到来才会催生出那样的氛围。可是普通人是无法控制自身咒力的，就算得到大量的咒力也不会因此获得术式上的天赋并取代他人变成咒术师，理论上来说应该还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啊……

        对这个诡异过头的事件，他们最终都保持了沉默。夏油杰带着由生躲过巡查的小分队又回到屋子里，整个过程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告诉由生他要先去找辅助监督说明情况让她先行休息，夏油杰很快又独自出门了。

        ……有哪里不对劲。要这么解释的话，在这其中又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并不在意夏油杰的离去，由生屈起食指点了点下唇，独自望向神庙的方向默不作声地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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