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在将纱里奈收回以后，晴世原本凝重的心情雪上加霜。无色之王的那些话让似乎很简单的任务瞬间变得复杂了。

        晴世没有反对纱里奈就那样杀死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王权者，毕竟纱里奈的态度其实也能代表她的态度。

        这种聪明人留久了说不定也会出其他纰漏，让他逃跑了，又或者留下他后他还不断受到污染的影响，从而变得更不正常，这两种可能性对她而言都算是麻烦事。况且仅仅从他的那几句话里也能窥探到一些线索了。

        他毕竟是王权者，哪怕是最弱的王权者，相对于其他权外者也算是强大的存在，可在和那个神秘人的交流中，他貌似完全处在下位。

        因为自身的信息资源匮乏，不得不接受那位神秘人的给予，这的确是决定了他们会有这种颠倒的地位的关键性原因，但对方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不然无色之王也不至于如此忌惮他。

        比王权者还要更强大的权外者，这听起来很不寻常，但是抛开王和氏族这种已经成熟的团体构造外，在不同的地域，甚至只是同一地域的不同组织，对于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都有不同的称号。

        就比如说被王权者这一侧称为权外者的家伙，在横滨可能被称作异能力者，神秘侧的不同力量体系之间是存在相通性的，而在咒术师看来，可能第一反应是把他们的能力当做某种术式吧。

        反过来说，那个权外者会不会是横滨的异能力者或者咒术师……目前这还只能算作她的一种猜测。

        现在首要的问题变成了要从哪里开始寻找那个人的踪迹。

        和需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因此几乎都拥有正式档案的咒术师不同，权外者所拥有的特殊能力不用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也能运用自如，因此隐藏在人群中的权外者非常多，其中也有一大部分完全没有被登记在册。

        要从权外者的角度入手，简直无从查起，相比之下从那只狐狸提起的另一个细节，也就是“袈裟”这点出发，说不定还要更容易一点。

        “在苦恼吗？”夏油杰为她泡了咖啡送进书房来，除了最近动不动就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奈落，有咒灵帮忙跑腿的他是留在家的时间最多的人，虽然有正常工作的晴世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也是不在家的。

        她接过那杯咖啡，感谢地对夏油杰微笑了一下，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心不在焉地回复，“谢谢，不，只是稍微有点……”

        “是出现了麻烦事啊，”走到她身后的夏油杰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替坐在椅子上的晴世捏了两下肩，又像是为了方便交流而弯腰靠过去，贴在她的脸侧，低低地问，“看你最近总是在烦恼的样子，那些事不可以和我说吗？”

        ……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可能是超出自己视野的东西会带给人不安感，以往和夏油杰的互动次数就没有少过的晴世也开始因为这次他从背后贴过来的举动而感到有点不太习惯，她没有说话，默默往侧面仰了仰，稍微和他隔远了一点。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夏油杰好像才意识到这举动的失礼，他往后退开几步，对她露出歉意的微笑，仿佛刚才只是在不小心的情况下凑得太近。

        回顾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的全貌，晴世正好也有事想问他，将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她无缝衔接地摆出了面对工作时的认真态度。

        “你的咒灵库里，应该没有能变换外貌的那种咒灵在吧？”

        “你是说变成人型吗，”夏油杰思考片刻后答道，“能拥有人的外貌的咒灵一般都已经是高级咒灵了，要是单独按照拥有特殊的伪装能力来考虑的话……在我记忆中应该是没有遇见过那种咒灵的。”

        现在的夏油杰没有必要向她说谎，他的契约绑在晴世这里，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还能和他保有联系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他说的这几句也确实是实话。

        晴世抿了一口咖啡，不自觉又陷入了思考中。虽然她自己料想的答案也不是这个，但在夏油杰正式否决掉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更糟糕的那个选项。

        既然累看到的那个夏油杰和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那必然是有人用某种能力伪装成他了，又或者在百鬼夜行以后还发生了其他她没有关注过的事。

        ……莫非那一天还不是他们的结束吗？

        不仅是她在还没能厘清和咒术界的关系的时候，又无意中和咒术师有了新的牵扯，夏油杰竟然也还没有完全从中抽身，他们分明都已经死了一次了。

        无论如何，盗用她员工的名讳图谋私利，晴世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管。而且夏油杰也不仅是她的员工，他们的同事情可是从做咒术师的时候就建立起来了。

        夏油杰的事是其中一个值得关注的方面，而另一个方面……她还在思考对策呢，奈落却又挑着这个日子不请自来了。

        在为工作而忙碌的间隙里，晴世实在没有应付对方的精力，本来她想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却没想到奈落先一步将手里的物件展示了出来。

        那是一块浸满血迹的碎布，在血液干涸后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十分恶心，但就算奈落的性格比较变态，也不会平白无故把这种东西递到她眼前。

        晴世关门的动作没有做完。

        在她留出的解释时间里，奈落的目光默默划过她屋内的另外几人，舌尖从唇上舔舐了一圈才勾着唇角开口，“尽管对那几位感到很抱歉……但我说过，我比他们更好用，对吧？”

        这是再直白不过的挑衅，很可能又会给她带来一些小麻烦，可听出了他话里传达的含义，晴世的眸光微微一动。

        “我觉得，这件事你不会想让他们知道的。你真的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他不等晴世回答就又接着道，“要是你想在这里听我说起那些事，我也不介意。不过其他人可能不会太高兴呢……”

        充满隐晦暗示的话语和正大光明摆出来的敌意。这种情况下，晴世不可能会意识不到奈落想要抓住机会煽风点火的意图。但对方毕竟有些连她都摸不透的手段，说不定真能给她带来惊喜。

        晴世最终还是侧过身，做出了邀请他进来的动作。

        “横滨最近不太平呢，可能你还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被邀请进房间的奈落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是关于…那些不太普通的人类的事。”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也不受晴世的待见，因此进来后就直接切入正题，和以前一般无二的秽恶妖力从那块布料上卷过，撕开了覆在上面的保护膜，布料开始泄露出她熟悉的气息。

        “真是可怕的力量。如果不这么做，我也会被刺痛到啊，”时隔许久,奈落又在晴世面前摆出了那副看起来很可怜的表情，“好在与我的妖力并不冲突，像这样短暂的封锁住也无妨……”

        外物哪怕沾上了污染也不会留存太久，可布料上的气息还很强烈，这代表距离污染接触过这块布料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结合上面的血迹来看，一定是污染又引起了某些事件。

        晴世没有预知污染出现的能力，但世界是会每次给予她预警的，就像让她去接触王权者的那次一样，这次却完全没有消息。

        “部分异能力者的突然暴走和死亡，这块布料是最近死掉的那个人类留下的。”见晴世也碰了一下那块布料，而布料上那种未知力量的威胁感消失不见，奈落再次释放妖力时，那块布料直接被溶解掉了。

        “……横滨。”念起事发地点时，晴世心里就猜到了一部分。

        她当然是知道横滨的，甚至还因为某些原因很了解。污染与人，尤其是与异能力者融合后造成的事件绝对不会小，没有任何消息流出恐怕是被瞒下来了。

        那里的各种武装机构和势力都很冗杂，几乎自成一派，要控制信息流出并不难。

        一般污染不会出现得这么频繁，祂也说过几周甚至几个月都不出现也有可能，但这次在无色之王那边污染事件才结束，横滨就出现了突发事件。这次的事件只是巧合，还是说……

        晴世全身心都投入在处理突发情况上，奈落知道现在的她没有心思再聊下去，这次只是顺着她送客的话走到了玄关处。

        但他也不可能真就这么好打发。他来这里的本意不是阴阳怪气那些无关人士，顶多算是顺手为之，总也要从正主那里讨到点甜头。

        和对待她时都会尽量保持风度的夏油杰不同，可能是因为他有半妖的身份，又时常自诩低贱，奈落比起另外几个人都颇有几分不在意脸面的意思。

        顶着另外几个人的视线，他眼里的污秽的欲望依然毫无保留的从眸光里宣泄出来——也可能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背后伸出的触手黏上她的手腕以后，那份只有他拥有的濡湿感也随之传递过来。奈落直勾勾地望着晴世，说出口声音也逐渐变得黏稠而甜蜜，像是因为和她接触而开始融化了。

        “在下总是能猜到你想要什么……大人，你得给我奖励吧？”

        乖巧地待在客厅里，但始终远远地看着玄关那里的累，他的表情从最开始就笼罩在阴沉的郁气中，在奈落说出那句话时，猛地扯碎了手里拉出来翻花绳的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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