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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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 初菱去送吃的了,含云端了早膳:“娘娘一起来就去了青雀舫, 也没吃什么, 初菱姐姐方才临走时叮嘱奴婢温了一小碗蔬菜鲜虾粥还有一碟子虾饺。娘娘用点吧。”
魏芷卉点了点头,看着含云把吃的摆在了小几上,一侧的小碟子里还放了几片梅片和青梅丝,她尝了口粥问道:“这怎么在这儿?”
“初菱姐姐怕娘娘闻了荤腥又晕船, 所以才让奴婢放了两片在边上, 怕娘娘要。”含云在一旁答着, 若说起来, 当日内务府给的几个宫女, 含云含秀和含翠,这三年看下来还是含云更得力些。
她喝了半碗粥,又尝了两口虾饺, 脑子里却全是皇后的病症和今日偷听到的那些话。
她从含云手里接了漱口的茶,完毕后, 挥了挥手:“下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会儿。”
含云点了点头,收拾干净了东西, 又给她沏了杯茶才退下。
她想起皇后的那些言论,她摇了摇头, 又有几分可信呢?
“娘娘, 舒嫔娘娘来了。”进来的是初菱。
“你回来了?东西送去了吧?”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杯中的茶已经有些凉了。
初菱点了点头,看了眼小几上的茶:“奴婢去给娘娘换一盏。”
她刚走, 舒嫔便已进来了。魏芷卉起身难得郑重地行了个礼:“今日在青雀舫, 多谢姐姐相助。”
舒嫔看着初菱端了两杯茶上来, 笑道:“我说过的,是你聪慧,你带出来的人不也聪慧么?”
看着初菱退回身后,魏芷卉与舒嫔相视一笑:“也是,诚如姐姐当日所言,这宫里头,妹妹半句话,姐姐便能懂了。”
魏芷卉回头看了眼初菱,昨夜青雀舫里,她把护手递给初菱时小声地叮嘱了一声让她去叫舒嫔。
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叫来了舒嫔,反正舒嫔聪明得很。
她此举的目的,不过就是想着若今夜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想怪罪到她身上,她不至于孤立无援,连个见证者都没有。
至于昨儿舒嫔是否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横竖那会儿只有她是第三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成想,这人撒谎的劲儿倒也不错,一句“思念悼敏皇子”算是解释了皇后波动的情绪。
舒嫔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皇后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只怕这后宫还有一场硬仗。”
魏芷卉端着茶盏,撇了些热气,想起今日听到的那些话,这场硬仗指的是什么彼此都懂,只是她早已得知了结局。
“妹妹说,皇后会和皇上说些什么呢?”
魏芷卉把茶盏放在小几上,低头一笑,不置一词。
她思索了一会儿,刚要说什么,只见小高子着急忙慌地掀了帘子进来,她蹙了眉:“怎么回事?猴急猴急的?”
“青雀舫那边好像不大好。”
“不大好?不是皇上在那儿么?”舒嫔先问道。
“奴才也不知道,听说皇上刚走没多久,宫女便传了太医。”
魏芷卉看了眼舒嫔:“姐姐可要一同前去?”
舒嫔点了点头垂眸看了眼两人身上的装束,算不上太过艳丽,这才一起动了身。
———
半个时辰前,青雀舫。
乾隆直等众人都散了,才深吸了口气才踏进青雀舫,进殿前,他看了眼门口站着的素清和竹清,唤了李进:“带他们两个下去,一人掌嘴二十,以惩不报皇后病情之罪。”
素清和竹清哭喊着被人带了下去,乾隆压了压心里的怒气才随了李进踏进殿内。
病榻上,身着黄色寝衣的女子,好像瘦削了不少,脸上的苍白和憔悴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乾隆看了眼闭着眼睛躺在那儿的人,心下一颤。
听到脚步声,皇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皇上……”
“躺着吧。”乾隆轻咳了一声,抬了手示意人躺下。
他在床榻前的圆凳上坐下,看着病榻上的人:“既是早就病了,为何不上报?”
皇后闭着双眼,眼角不知何时淌下了两行清泪:“臣妾怎么敢呢?只要太医不说臣妾病了,臣妾就没病,臣妾就一直是皇后。”
“便是病了,你也一样是皇后。”
“若是病了,就像今日这样,臣妾油尽灯枯,而后宫里都在议论着下一任皇后的人选。”
乾隆拧眉抬头看着她:“永琮一去,朕看你也是糊涂了。你若是早早的让太医院看了,早些痊愈,何至于此?你自然一直都是皇后!”
皇后笑了笑,只是这笑却也与从前的美貌相差甚远:“皇上和令嫔妹妹好生默契,昨夜令嫔妹妹也是如此说,说臣妾一孕傻三年,早已糊涂了。”
听到令嫔二字,乾隆拧紧的眉微微松了,但只再一细想,他便知道方才在青雀舫外,魏芷卉又撒了个小谎。
乾隆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自然都落在了皇后眼中,她强撑着不适,从榻上微微地坐起:“臣妾自然会一直是皇后,可皇上从来都只是给了臣妾一个位分罢了,皇上的心,从前在慧贤皇贵妃那儿,后来有嘉妃有纯贵妃,再后来有令嫔,可皇上,也许您自己都不知道吧,您对他们的宠爱,旁人合起来,都抵不过令嫔一人。”
皇后虚弱地说着这些话,刚一说完,便又躺了回去。
乾隆打量了一会儿榻上的人,心里的那些心思陡然间被人说中,他罕见地有一丝别扭,但只一会儿又恢复了镇定:“朕宠爱令嫔,但朕自问,待你始终如嫡妻一般。”
“嫡妻?皇上可曾见过哪位皇后哪家嫡妻,当着妾室的面,额娘被赶出宫,正室被禁足,皇上又可曾见过哪家嫡妻要在儿子薨逝当夜,看着妾室身上带着男女欢好过后的印迹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还不是她克了臣妾的孩子吗!”
皇后说着又渐渐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似乎坐着的姿势能让她更好地抒发心中的怒气。
乾隆紧锁着眉:“朕记得朕曾经点过你,善妒,在这后宫最不可取。还有,富察夫人为何被朕禁足你心知肚明,这一切,与令嫔无关,皆是她咎由自取!朕念及你年幼丧父,又念着傅恒和你阿玛的情谊,留她一命,已是慷慨仁慈!至于所谓相克之说,朕早就告诉过你,这样莫须有的流言,朕再不想听到!”
皇后半撑着病体,咳了几声:“善妒?可皇上您不觉得您有些宠妾灭妻了吗?”她顿了顿,并不管乾隆的反应,继续说道,“令嫔未入宫时,臣妾身为中宫,自不敢轻易奢求情爱,只求皇上能始终与臣妾相敬如宾互敬互爱,就如从前孝敬宪皇后与先帝那般,可是皇上呢?自令嫔一来,臣妾居于何位?皇上与臣妾,只剩了嫡子的情谊吧。”
她说到最后冷笑了一声,倒让乾隆有几分微怒,但他也懒得搭理她的那些牢骚,只问:“昨夜你与令嫔究竟说了什么?”
皇后叹了口气,躺回了榻上,似是筋疲力尽,但却也是轻笑:“皇上可算想起来问了?”
她顿了顿,看着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人,轻声道:“可臣妾不想说。”
乾隆站起身,看了眼榻上的人:“你不说,朕自不会逼你说。”
他起身理了理衣摆:“你好好歇着吧。”
他说完转身打算离开,恰巧李进进来通报说兰若奉旨前来替素清竹清二人伺候皇后。乾隆看了眼来人,点头示意他待人进来,又回身看了眼榻上躺着的人。
“皇上!”榻上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乾隆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问道:“想说了吗?”
“臣妾自知时日无多,继后是谁,臣妾不在乎,可皇上应该知道,一个家事低微,又没有子嗣的嫔位,一飞冲天成为皇后,会有多难。”她说完仿佛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她微侧了身,剧烈地咳嗽着,可背对着自己的人却全然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眼看那抹背影就要消失在门口,她忍了不适,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毕竟,她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
声音虽微,却因殿内的寂静,足以让乾隆听清,话音落下时,乾隆刚踏出青雀舫,他猛然回头,却已望不见她了。
他在青雀舫门口驻足了一会儿,紧紧地握住了拳。
他看了眼迎面走来的李进吩咐道:“让兰若好好伺候着皇后,另外,替朕传郑岁,不必让旁人知晓。”
———
青雀舫是有些远的,这在船上只能步行。
魏芷卉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初菱和小高子,问道:“皇后怎么突然又不好了?”
“奴才听说,皇上与皇后娘娘似是在青雀舫争吵过,再后来,皇上走了没多久,娘娘便又犯了病,太医说怕是不好。”
魏芷卉与身侧的舒嫔相视一眼,轻叹了口气,纵是早已对皇后没了敬重之心,但当人真要走了,却也还是有些不忍。
“从前太宗皇帝患鼻衄,我听说流鼻血时,竟要以碗盛?”舒嫔低语。
魏芷卉一惊,这些先祖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这般流血,早就失血过多休克了吧。
她四下望了望,虽然已是三月,却正是倒春寒的日子,天空阴沉,风也有些大,今日的水路并不比来时安稳,也许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倒让她忘了晕船这事。
青雀舫就在下一个拐角处,已经能远远地看到了。魏芷卉抬头望了望这阴郁的天,下一个艳阳天,皇后应该是见不到了。
“皇后娘娘崩了——”
几乎是在两人刚走进青雀舫的那一刻,太监带着哀戚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行进的船队。
一时间,青雀舫的方向哀声不绝。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求生欲:别骂别骂别骂,我尽量不膈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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