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嫌隙生

当夜，李自成就下令士卒到处寻觅火药，第二天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来攻城。

周遇吉也得以修整一天，经过昨天的激战，他和手下的将士们对闯军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再也不敢存轻视之心了。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他知道风平浪静之后就是狂风暴雨，自己的底牌已经出完了。李自成突然停止攻城，肯定是在憋大招，等到他下一次攻城时，恐怕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他又给刘慧明写了一封信，差亲卫首领杨世荣亲自送过去，务必要尽快请来援兵。

刘慧明接到杨世荣的信，问了详细的情况，得知运城粮草充足，城墙虽然不高，但周遇吉和樊慎行一样，在上面浇了冰水，坚固得很。将士们虽然很艰苦，也折损了不少兵力，但主要将领都还完好无损。

当然，周遇吉在城上和郝摇旗硬碰硬拼到脱力的事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听说王甫臣吓得刘宗敏不敢出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快就写好了回信交给杨世荣，让他一定要坚持几天，最多还有十天，运城之围定解。

他算了一下行程，罗靖到洛阳去报信，路程有一千里，就算以八百里加急，至少也得三天时间。来到这个时代刘慧明才知道，所谓的八百里加急其实根本达不到这个速度，人的体能是有限的，实际上一天能跑四百里就不错了。

罗靖把信送到之后，张勇再从洛阳行军到蒲州，还有五百里路程，算下来至少也得正月初十才能取得成效，因此让周遇吉坚持十天也是合理的要求。

这十天时间里，他必须好好地整顿一下平阳府士绅们，这帮人太不像话了，自己不过是想让他们出点儿银钱，他们就都反了，宁愿投靠李自成做个反贼都不肯出一毛钱。

好啊，先前你们是大明的士绅，我还要注意一下吃相，现在你们都投靠了李自成了，那我就没有顾虑，不把你们这茬韭菜割干净，哥就是对自己不负责！

好在卫景瑗已送来消息，他已抢先一步赶到了宁武关，堵住了李过南下的去路，自己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

平阳府城不好打，他干脆绕过，直接把目标对准了南边的州县，几天时间里，襄汾、浮山、侯马、曲沃纷纷陷落，连上一次没打下来的绛州都被攻破了。

攻破绛州以后，刘慧明兵分两路，让高杰西进稷山，进而收复河津，然后再南下万荣、临猗，威胁李自成的侧后方。自己则率领主力南下闻喜，从正面逼近李自成。

闻喜离运司城只有一百里路程，兵马可朝发夕至，刘慧明突然杀到，着实让李自成吃了一惊。他本以为他会像去年那样像条毒蛇那样藏在暗处，在自己与周遇吉交战最激烈时突然杀出来，给自己狠狠地一口。不料他到了闻喜以后，竟然不走了，反而依靠城池修起了防御工事，看样子要和自己打持久战。

李自成有些懵逼，他打了十几年仗了，在他的固有思路里，既然敌人是来解救友军的，应该很着急才是，但刘慧明现在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在百里外逡巡不进，该不会是怕了自己吧？

刘慧明不是这样的人啊，他一直都是很有攻击性的，现在怎么会怂？

刘慧明确实有点儿怂，他手里满打满算只有六万兵力，周遇吉折了两万进去，张勇还没有消息传来，高杰又领走了两团兵力，他现在直接指挥的战兵只有四个团共一万两千人。而对面的李自成却有十五万兵力，他要是像去年那样一个猛子扎进去，就算一时能取得战果，也很可能会把自己也陷进去。

为了防止刘慧明突然冲过来，李自成还是派了谷英率前营将士北上抵挡，去年袁宗第在襄阳城下战殁，前营差点儿被成建制消灭，李自成回到汝州以后就重新组建了前营，主帅就是谷英。

谷英也是商洛山十八骑之一，李自成翻身以后，他也就水涨船高，很快升任果毅将军，在中权亲军中为将。这一次能成为前营主将，升为制将军，也有李自成要分刘宗敏的兵权的考虑。

谷英早就听说过刘慧明的大名，率军北上之后，也没有急于进攻，和他一样深沟高垒，双方玩起了对峙。

刘慧明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当夜就趁他立足未稳对他发起了猛攻。谷英也是宿将，虽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仍然挡不住商石敬的雷霆一击，很快就丢掉了营垒，还差点儿折了副将刘国昌。

商石敬一击得手，应时盛随即跟上，双方奋战到天明，谷英败退三十里，再不敢轻举妄动。刘慧明却不依不饶，趁他病要他命，再次提兵南下，一顿猛捶之后，谷英伤亡惨重，三万大军只剩几千人，狼狈地逃回了运司城。

刘慧明暴捶谷英，基本上没有动脑筋，就是平铺直叙，不仅过足了瘾，还得了几千匹战马。前段日子他们在城中也搜刮不少马匹，现在已经在无意中实现了一人一骑的标准，手下士卒变身骑马步兵，开开心心地回到了闻喜，坐等李自成再派人过来挑战。

李自成听闻谷英战败终于明白了刘慧明的用意，原来他不是害怕了，而是故意留在百里之外，等着自己送人头呢。他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若是对他不管不顾，说不定他某一天就突然杀过来了。倘若他率领全军北上，则运城之围不战而解，周遇吉这只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倘若他还是像先前这样，派一只偏师过去，除了李岩和刘宗敏，其他人去就是步谷英的后尘。

李自成端坐良久，终于把目光瞄准了刘宗敏，有了老黄牛一样的李岩，他顿觉这个老兄弟不香了。这一次运城之战，他对他刻意保存实力的做法想当不满，特别是前几天那次战斗，他们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他面对王甫臣竟然不敢出刀，直接导致己方士气崩塌，功亏一篑。事后，要不是李岩帮着说情，说不定他当场就要发作。

刘宗敏看出了李自成对他的不满，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在尽力弥补过失。营中收集到足够的火药之后，他就主动请缨出战，誓要报上一战的一箭之仇。

果然，当他拉着炮阵威风凛凛地出现在运城城下时，周遇吉彻底绝望了。

但是，大炮一响，周遇吉就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四十门火炮，第一轮开火就炸膛了七门，他们毫发无损，而闯营的炮手却死伤二十多个。

刘宗敏差点儿被飞来的弹片击中，他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儿把田虎拉过来砍了。

李自成也很懵逼，两成的次品率实在太高了，以刘慧明的人品不至于造出这样不靠谱的东西来啊？

难道他是故意丢下让自己捡来的？

李岩听了李自成的话，不禁有些哑然，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按理说刘慧明不会这么不负责任啊，在他的印象里，刘慧明鼓捣出来的东西，不论是自行车、缝纫机还是火铳，质量都很好，为何偏偏造的火炮这么次呢？

他也不明白其中关窍，只得猜测道，“我估计这些火炮不同寻常，需要重新校正弹药量才行！”

李自成觉得有理，马上传来营中火炮专家，当两个工匠看完所有的大炮之后，很快就明白了问题所在，摇着头道，“闯王，这些炮看起来很好，其实不能用！”

李自成大惊失色，当听完专家的话以后，只得暗叹倒霉。

在两个专家的精心试验下，他们把火药量减了四成，终于把炸膛率控制在了半成，可惜，这样一来，火炮的威力就荡然无存了。

刘宗敏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再次在李自成面前丢了人，为了找回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攻城。

这两天他不计成本地挣表现，心里却一直在流血，他跟着李自成起起落落，深刻地知道有兵就有权的道理，实在不想损失一个士卒。

如今刘慧明又打过来了，李自成有意让他去抵挡，他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他现在已经是闯营的二号人物，身份尊贵无比，失败了面子可没处搁。

而刘慧明实在太狡猾了，他实在没有信心面对他！

他正要开口答话，却听门外高叫道，“报，紧急军情！”

李自成忙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不好了，骂道，“好个翻山鹞，居然还敢回来！”

刘宗敏忙问，“闯王，不知哪里出了事？”

李自成把军情给牛金星，牛金星道，“高杰攻克了河津，又南下到了临猗，咱们再不加以阻止，他很可能插到咱们后面去，截断我们归路！”

刘宗敏心中一喜，道，“闯王，翻山鹞无法无天，就凭几千人就想断我们后路，也太不把俺们义军放在眼里了，俺这就去灭了他！”

李自成无奈，他也看出了刘宗敏并没有信心面对刘慧明，也不好再勉强，只得呵呵笑道，“既如此，那就交给你吧！”

刘宗敏大喜，忙借口整军盾走。

李自成看了一眼李岩，道，“信庵，我实话告知你，捷轩实非刘慧明敌手，要对付他，还得你出马才行啊！”

李岩嗯了一声，他也很想和刘慧明交流一下，见李自成点了他的将，便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起身道，“末将也正想去会会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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