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分裂

此为防盗章

        这是最近几年,  都星最炙手可热的名字。

        叶游转过身,  看着那男子走来,  一头红在风中招摇着，他的度很快,  突破了宫廷武卫的防线之后，也不去管米莉，而是就地一跪。

        “罗曼·桑月,  ”他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伏地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

        一直在阿瑟手中挣扎的米粒，倏然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中庭一片寂静。叶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伏在地上的男子。

        她没有叫起，于是这个如今权势滔天的护卫军统帅,  便如最谦卑的奴隶,  维持着伏跪的姿势，连丝也不曾有半点逾越。

        一点暗红在石阶上蔓延,  那是罗曼的血——他的额头显然已经磕破了。

        “罗曼，”叶游轻声道，“未曾传召,  你也敢擅入宫廷？”

        伏在地上的男子冷静的对答：“听闻小女竟冒犯殿下，所以特来请罪。”

        叶游嘴角轻勾,  她没再说什么,  只是道：“抬起头来吧。”

        “多谢殿下。”

        男子又谦卑的叩,  才依言慢慢的直起了身。

        鲜血顿时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将他的面目糊得有些可怕。而横贯了他面部的那道伤疤，则更为狰狞起来。

        这道疤大有来历——在十五年前的金宫星域之战中，当时还只是个护卫军下士的罗曼，挺身替皇帝挡住了致命一击，头颅差点都被劈成两半。

        虽然经过救治，顺利活了下来，但脸上的伤却因为异能的灼烧，无论是怎样的修复技术，也没有办法填补。

        这是他荣耀的开端，从那之后，这名曾经被人所遗忘的桑月旁支之子，开始了他一路飞升的擢升过程。短短十五年，从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下士，一跃而成为一军的统帅。

        而自从两年前，前皇后秘密离开宫廷，他就越受到皇帝的倚重。

        因为这份无上的荣耀，他在妻子死后光明正大的接回了养在外面的私生女，而桑月一族也要忍着气吞下这份耻辱。

        如今的桑月，到底是借着这个曾经的旁支子维持传世贵族的尊崇，还是反过来被罗曼所挟制，谁也说不清了呢。

        “殿下？”

        侍立在少女身边的男子——那位鹰师的统帅，突然上前一步，若有若无的护持在少女的身边。

        叶游摆摆手：“不必紧张。”

        她绕开围拢在身边的将军，慢慢的走到了罗曼的跟前。

        “罗曼将军，”叶游拢起披风，轻声细语，“听闻您在金宫星域一战力挽狂澜，此后又数次立下战功，更是舍命救了父皇数次……”

        她轻笑着，仍是温和的：“是否因此，让你觉得，你可以有特权呢？”

        罗曼立刻又伏下身：“公主殿下，臣绝无此意。”

        “哦？”

        叶游转过身：“那么，这位中士……”

        她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地上的普卡：“你要如何解释呢？”

        “软弱无力，但却是护卫军的中士，你当初在军中十年，也不过是个下士而已，罗曼。”

        直至此刻，罗曼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他伏着身躯：“若公主认为他不堪大用，卑职这就裁去他的职务。驱逐出护卫军。”

        普卡的眼中出现了惊恐的神情，他抱着手臂瑟瑟抖，害怕的叫嚷起来：“不、不……怎么这样，姨夫！您答应过我的，要庇护我，还要让我升任少帅，替您……”

        一直伏跪在地上的罗曼猝然难！

        他如猛虎一般飞身扑起。目标直指地上的普卡。

        普卡瞪大了眼睛，瞳孔瞬间放大，一抹白色却猝然闪入他的视线。过了片刻，普卡才迟钝的辨认出来——这是帝国公主披风的下摆。

        他的前方悬着一条手臂——正是他的好姨夫罗曼的，刚才的那个瞬间，这位将军毫不犹豫的伸出拳头，锤向了他的脑袋。

        只不过在即将得逞之时，被一只纤细的手……曾经轻易便折断了他手臂的，捏住了手腕。

        帝国公主仿佛握住了一根花枝，轻易便擭住了罗曼的手。

        她的神情还是那样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了一缕笑容：“罗曼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呢？”

        罗曼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惊异。

        帝国中无人不知……这位公主，是没有异能的？

        然而现在，钳制着他的力量，竟然令他完全动弹不得！

        “殿下！”

        阿瑟如梦初醒，紧张的道：“您没事吧？”

        叶游松开手，从普卡身边退开，刚要说话，一直侍立在一边的鹰师统帅，突然上前一步，从怀中抽出了一条手帕。

        他俯下身，低声在叶游耳边道：“冒犯了。”

        接着便托起少女的手，用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请原谅，”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叶游耳边响起，“罗曼那个污秽的家伙……实在不配触碰到您。”

        这声音宛如异常优美的提琴，与之前向她汇报时那刻板的男声绝然不同。

        叶游短暂的一怔，她连忙侧过头，刚好与鹰师统帅的眼眸对视上。

        ——是很漂亮的紫色，如氤氲着雾气的宝石。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会看过来，这如紫宝石般的眼中，浮现了一点惊讶，接着……便是让叶游看不大懂的，怀念之色。

        统帅的嘴唇动了动，仿佛马上就要开口倾吐些什么，但最终却一言不。

        而后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低垂的军帽檐投下阴影，遮掩着他的面目，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

        这番变故只不过片刻，叶游来不及多想，耳边已经又响起了罗曼的声音：“公主恕罪。”

        “……”

        她收敛心神，再度将视线投去，便看到罗曼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情，沉声道：“这名中士无中生有，随口污蔑卑职，卑职一时气愤，才会出手。”

        “……”

        美泉宫那贴着金箔的巨大宫门反射着闪闪金光，叶游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朝趴在地上的侍从走去。

        自从被推下台阶，侍从便倒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走得近了，她现这的确是名十分年迈的老人了，头全都花白，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也已皱纹横生。

        奥莱的宫廷对侍从一向宽和，如他这般年纪，应该早就拿着皇室下的退休金安心养老去了。不知为何，居然还在美泉宫当差？

        叶游俯下身，亲自扶住了他的肩膀：“还好吗？”

        年老的侍从出了一声微弱的喘息，十分艰难的攀着少女的手臂，颤巍巍的道：“多、多谢……”

        “您真是好心，”他有气无力的笑笑，“不知是哪位贵人？可别弄脏了您的手……”

        一缕银白的丝滑下，侍从的声音骤然一止。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浑浊的双眸睁得滚圆，随后便与一双纯然漆黑的眼眸对视着了。

        银、黑瞳，又是这样的年纪，这宫廷之中，唯有一位。

        “殿……”

        阿瑟匆忙的冲过来，便看到那滚了一身尘的老头，一把扯住了帝国公主的手，几乎要热泪盈眶一般，激动的道：“殿下！”

        “真的是您，殿下！”

        他紧紧的抓着公主的手，目光在她的脸上巡梭着，好像要看出一个洞：“啊……看啊，您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与皇后殿下是如此的相似。”

        叶游稍稍一怔。

        前皇后离开宫廷之后，皇帝悲伤之余，撤换了大批的侍从，除了叶游还留在明珠宫的那些，这宫廷之中，已经换了一批新人，很少有谁亲眼见过皇后了。

        她仔细的看了一会侍从的脸，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服侍过我的母后？”

        “是的、是的！”

        侍从激动的道：“老奴……曾替皇后殿下照看花圃。”

        “皇后殿下离开之后，老奴被调来了陛下的寝宫。照顾宫中的垂夜樱。”

        垂夜樱……

        这是她的母亲，亲自培育的花种。

        叶游抽出了手帕，亲自擦去了侍从脸上的鲜血，扶着他站起来，温声道：“垂夜樱是很难培育的花种呢，辛苦了。”

        “不、不敢当。”

        侍从有些手足无措，他颤声问道：“殿下，您、您是来赏花的吗？美泉宫中的那棵垂夜樱……已经快开花啦。不过，唉，这两年，陛下很少回寝宫呢。”

        “哦？”

        叶游平静的问：“这么说，美泉宫现在无人吗？”

        “那倒也不一定，殿下。”

        回答的是另一道声音。

        玛姬低着头，悄无声息的从小道上绕过来，乖顺得如同羔羊一般。

        她先是对叶游-行礼告罪：“先前被米莉小姐的游梭所阻，没能立刻跟上殿下的步伐，请您宽恕。”

        又刻意压低声音：“禀告殿下，您有所不知，虽然先前陛下时常会因政务繁忙，直接歇在议政厅，但自从半个月前，米莉小姐开始造访宫廷，只要她来访，无论多忙，陛下也一定会回寝宫，见她一面……”

        她顿了顿，用肯定的语气道：“即便此刻不在宫中，听到米莉小姐来访的消息，只要等上一会，陛下也一定会回来的。”

        “玛姬，”一直静静立于叶游身后的武卫突然开口，“你逾越了，殿下可还没允许你开口。”

        女子似是被吓到了一般，立刻便瑟缩着，低下头了。

        叶游唇角微勾，轻睥了一眼阿瑟，武卫顿时噤声，乖乖的半跪下去：“属下也逾越了……请殿下责罚。”

        “无妨。”

        公主平静的道。

        又低头去看玛姬：“你继续说下去。”

        “这……感谢殿下宽宥，”玛姬垂着脑袋，声音更为柔和，“属下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小道消息，不过……听说，帝都的贵族们，都在传言，米莉小姐，也许会入主明珠宫，成为第二任皇后殿下呢。”

        她控制着语慢慢的说完，却久久没有听到答复。

        玛姬忍不住悄悄抬头，便迎上了叶游的眼睛。

        帝国公主那双漆黑的眼眸，果然如同最完美的黑曜石，没有丝毫杂质，逆着光看来时，玛姬突然遍体生寒，有种心思都被看穿的恐惧感。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令她的舌头都战栗了起来，原本还想要再挑拨两句，现在却根本不出声音。

        良久，她才听到帝国公主那一贯轻柔的声音：“原来是这样。”

        玛姬顿时松了口气，而后便是懊恼！

        怎么就没再多说一些呢？最好让这位公主失去理智。

        她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从那些愚蠢的贵妇们手里拿到了推荐，混入了宫廷。

        然而眼前的这个根本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只是一句话，就粉碎了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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