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悲壮的坚强

族长立刻发出了疑问：“许，许天意？”
  这和证件上的名字不一样。
  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你们是军统嘛，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平时用的都是假名字，这位义士已经殉国了，墓碑上自然要用回真名了。”
  族长懂得真多，连军统执行的大多为秘密任务都知道。
  这样也好，那自己和紫嫣就以王长官和刘长官这两个假身份在这里把伤养好吧。
  苏白将那套男式军装交给族长，许天意下葬时给他换上。
  让他以一个军人的妆容离开。
  他本来就是军人，一直都是。
  交待完族长，苏白的鼻子又酸了。
  ……
  郎中和他的徒弟天天来给苏白和万绮丽换药，都是中药，郎中不止一次地说这是他家的祖传秘方，外敷内服的都是秘方，也不知他家祖传了多少秘方。
  三天过去了，万绮丽的恢复良好，比她伤势轻得多的苏白，反倒发现自己的伤口可能要感染了。
  这一天已是9月30日，明天就是许天意下葬的日子了。
  下葬的日子是苏白定的，特意选在了10月1日这天。
  苏白迷信了一次，不是总有人讲，人死后会投胎吗？
  选在未来共和国的诞生日，她希望许天意能在这一天和共和国一起走向新生。
  这天早上，苏白打算让紫嫣把族长请过来询问一下，下葬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花多少钱。
  她不想让大槐村负担这笔费用，自己身上还有7根金条，大洋也有几十块。
  虽然和自己到上海时带了近300根金条几乎是云泥之别，但这些钱恐怕比大槐村全村人的财产加起来都多。
  苏白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等自己伤好离开之日，除了留出必需的花费外，将这些钱都留给大槐村。
  族长很快就来了，告诉苏白，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送葬的队伍也组织好了。
  “送葬？队伍？”苏白觉得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没必要。
  但族长坚持了他的想法和做法，他认为这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这是村民们自愿的。
  苏白想起来刚进村时背着自己那个人介绍过，每一份阵亡通知到了村里全村人都要挂白幡的事。
  “谢谢族长。”不能再拒绝这份情义了。
  “只是有件事……”族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族长您说。”
  族长说他们这里有一个风俗，在周围这些村子里也算是大槐村独有的风俗，可能是祖上在几百年前迁移时带过来的。
  死者下葬时，要在死者的口中含钱，以求死者来世大富大贵。
  大槐村穷，都是给死者口中含一个铜钱。
  但他觉得许义士不同，含一个铜钱太委屈他了。
  他想给许天意口中含一块银元。
  可是，村里没人有银元。
  前几天那俩小子从鬼子公文包里拿回来的几百法币倒是能换些大洋，可这两天他派人带着法币去了县城却始终没能换到。
  主要原因是法币兑换大洋一天一个价，前些日子30法币能换一块大洋，现在已经成50块换一块了。
  眼看着法币一天比一天不值钱，手上有大洋的人就没人愿意换法币了。
  “不知王长官……”族长的意思表达清楚了，说半句话就可以了。
  “我这里有大洋，族长应该早说啊，省得这么辛苦。”苏白让紫嫣拿出10块大洋来交给族长。
  “使不得！”族长连连摆手：“一块就够！”
  苏白对他说我们出来执行任务是有经费的，很宽裕。
  再说了，我们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句话直接把自己说晕了，国军有这样的纪律或规定吗？
  胡咧咧习惯了，顺口了。
  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索性说完。
  吃饭、疗伤都要花钱，这些钱是绝不能让乡亲们负担的，一旦上峰知道是要受处罚的。
  这一下把族长说晕了，这村里出去不少军人了，这种规定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管怎么说，族长把钱收下了。
  苏白问起郎中来，他或他的徒弟前几天都是一早来给苏白和万绮丽换药，今天已经半上午了，还不见人。
  苏白是在为自己的伤口担心，周边已经有红肿的现象，伤口处也开始发烫。
  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控制，几天之内大面积感染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
  到那时，没有盘尼西林，换谁来也无力回天了。
  “噢，可能是有急症求医的吧，王长官放心，他忙完很快就会来的。”
  族长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认为苏白她们已经到了慢慢养伤的阶段，吃得好补得好再加休息好就能恢复快一些，反之就慢一些。
  总之，肯定能好。
  苏白没法再说什么，只能等郎中了。
  郎中下午才来，带着满头大汗。
  一问才知，他给人接生去了。
  我滴妈，这人咬牙放屁全套武艺。
  这年头负责接生的都是接生婆，由于保守习俗和封建思想的影响，接生是不会用男性的。
  这位郎中有点神，不仅会接生，还有人不怕世俗的观念敢用他。
  绝对算得上稀奇事了。
  郎中给苏白检查了伤口后居然说这是正常的！
  外敷药不变了，再增加一次换药时间，内服的药给苏白换了个方子，也是祖传秘方。
  没办法，只能依靠他的各种祖传秘方了，简直像撞大运一样。
  看着苏白无奈的样子，万绮丽笑了。
  尽管几天来万绮丽时不时地想把笑容展现给苏白，但她脸部的肌肉不支持。
  今天，她真的笑出来了，虽然只是半张脸。
  苏白也跟着笑了，笑出了眼泪。
  对于苏白来说，这几天的煎熬是从未经历过的。
  不是因为自己的伤，而是因为万绮丽。
  还会不时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的许天意临终前那足以让人撕心裂肺的一声“姐”。
  她不止一次地听到万绮丽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发出的抽泣声。
  每一次都让苏白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半边脸全毁，又没了半数以上的牙，舌头也受到了损害，将来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楚，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万绮丽一到白天就总想着把笑容展现给苏白和紫嫣，这是何等的坚强？
  今天，她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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