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晚饭

周慕贞来到客厅，赵骁正在玄关穿鞋，她走上前，问道：“这么早去上班？”

        赵骁点头道：“最近工程量挺重的，不亲自盯着我不放心。”

        穿好鞋后，他一把搂过周慕贞拥在怀里，俯身在妻子颈窝处落下一吻，温热的笑意铺洒在怀中人白皙的皮肤上，低笑道：“走了啊。”

        周慕贞轻声道：“嗯，晚上早点回来，我和孩子们等你一起吃晚饭。”

        赵骁应了一声，大踏步离去。

        周慕贞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上辈子的赵骁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一个人处于好友背叛，公司陷入困境的双重打击下，那时候的他应该很无助吧。

        可惜那时她被娘家人和孩子弄得心神俱疲，无暇关注到赵骁的情绪，所以后来他们渐行渐远，这个阶段应该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素吧。后来赵骁做生意杀伐气息与日俱增，脾性冷峻，手段凌厉，其实都有迹可寻，可那时的她不懂。

        周慕贞眼底思绪难辨，遗憾如同海水涨潮，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向前奔涌，层层叠叠拍打海岸，力道绵密而遒劲。

        她不自觉咬唇，清清浅浅的光泽闪动着，良久后轻摇头，试图摆脱低落情绪，可密密麻麻的酸楚从心底悄然升起。

        她关上大门转身移步到客厅挨着女儿坐下，看了会西游记，没怎么看进去。

        便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剧情上，未果，困意上涌，和女儿说了声，她回卧室补觉。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意识一直在翻涌，做了很多梦，许多画面闪过又转瞬就忘。周慕贞清醒后，头昏脑涨。

        她按揉眉头，下床后穿鞋来到婴儿床边，小胖子还在熟睡，掖了下他身上盖着的薄毯子后，走出房门。

        墙上挂着的钟“滴答滴答”作响，时分针指在3:45处。

        周慕贞讶然，她竟睡了两个小时啊。

        走到客厅，没人。电视机也关了。周慕贞脚步一转，往女儿卧室去。

        轻轻推开门，赵咏珊正趴在书桌前画画，听到声抬头。

        周慕贞进房挪了个椅子坐在女儿旁边，轻声道：“画什么呢？”

        赵咏珊将画展示给周慕贞看，羞涩地笑着。

        周慕贞看了看，白纸上画着四个火柴人排排坐在凳子上，前方放着一个正方形盒子。再次细看后，才恍悟过来这是中午时他们一家四口看电视的情景。

        周慕贞目光霎时柔软，望着女儿白嫩的小脸，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这画的是我们一家四口吗？”

        赵咏珊笑着点头。

        画面上的一家四口紧紧地挨着彼此，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见女儿画得认真，周慕贞没打扰她，出门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便静静地陪在一边看她画画。

        沙沙地笔触落在白纸上，童真的小姑娘用画笔勾勒出她脑海中的情境，再用饱满绚烂的色彩去填充，整幅画面欢乐而幸福。

        不多时，客厅挂钟传来整点的报时声。周慕贞意识到到了下午四点，到买菜的时间。

        遂俯身上前轻声道：“珊珊，妈妈现在要出门买菜，你要跟妈妈一起去吗？”

        赵咏珊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妈妈，我想把画画画完。”

        “那你想吃什么菜，妈妈去买。”

        赵咏珊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道：“我想吃糖拌西红柿，还有虾虾。”

        周慕贞记住后，又细细叮嘱道：“那你要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喔。要是等久了妈妈还没回来，你就去客厅看电视，一个人在家不许进厨房，不许碰插座，不许碰暖壶。妈妈没回来时，门口要是有人敲门的话，也不要去开门。”

        赵咏珊认真点头。

        女儿一直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叮嘱过后便放心地退出她的房间，将房门轻轻掩上。

        随即脚步移向卧室。

        小胖子是个不稳定因素，她不敢将这个只会说咕噜话的小家伙留在家里。

        走进卧室，来到婴儿床边，小胖子依旧打着奶呼噜，睡得香喷喷的。她将小家伙抱起来，放进客厅的婴儿车，调整了下他的睡姿，又顺手拉下遮阳棚。

        将婴儿车推到玄关，周慕贞回厨房给小胖子泡了瓶奶，将奶瓶、布袋子、钱包一起放进置物篮。换上鞋子后出门锁门。

        农贸市场离紫宸花园很近，大概600米的距离。

        出了小区，穿过一条小道。

        小道两边栽种着梧桐树，枝繁叶茂，将灼灼日光挡在外边，偶尔枝叶摇曳，万丈阳光透过间隙照进，丝丝缕缕的光线跳跃进浓浓绿荫里，细碎的浮金光芒镶嵌在宽阔的叶片上，灵动轻盈。鸣蝉轻噪，雀儿歌来。

        婆娑作响间，微风拂过，清清淡淡的梧桐香萦绕鼻尖，连夏季的躁动都变得柔软。周慕贞行走在油绿的大伞中，步伐轻盈，心旷神怡。

        渐渐地，越走越近。喧闹的人群声愈加响亮。

        周慕贞推着婴儿车走进摊贩的吆喝声里，买了西红柿，包菜，龙虾，黄花鱼，排骨，以及葱姜蒜。

        布袋子很快被塞得满满当当。周慕贞本想回家，却在空气中嗅到了西瓜的清甜香味，便向摊主打听哪有卖西瓜的。

        摊主指了指前面，周慕贞顺摸着过去。

        她询问摊主：“这瓜多少钱一斤？”

        摊主笑呵呵道：“两毛钱一斤，靓女来一个不？”

        周慕贞望着翠绿浑圆的西瓜，一时不知道挑哪一个。

        摊主立刻打包票道：“靓女，我家西瓜倍儿甜，你随意挑，都是汁水清甜，口感绵密的，不甜不要钱啊。”

        周慕贞客套笑了两声，仔细研究着瓜蒂弯曲和垂直度，又轻轻拍了下听声，最终选择了一个声音最噗噗沉闷的。

        摊主一称量，道：“这瓜正好十斤，两块钱。”

        周慕贞给完钱接过西瓜，嚯，确实有点沉。西瓜个头大，置物篮里搁不了，她只能拎着。

        拎到半路，婴儿车里发出声音。

        周慕贞赶紧将车推进树荫底下，放下西瓜并掀开遮阳棚。

        小胖子一看见妈妈，双手飞快地扑腾着，嘴里直哼唧着，额头上沁出薄汗，极力地表达想要被妈妈抱抱的意愿。

        周慕贞边低声轻哄着找奶瓶，找到后将小家伙跑了起来，轻抚他的后背原地走动。

        周慕贞见小胖子正安静的喝奶，想将人放进车里。

        一碰到毯子，小胖子就开始闹，死活不愿意坐进去。

        未果，周慕贞只好将他垫的毯子掀起，把西瓜放进婴儿车里，单手抱着儿子，单手把住车手柄，艰难地踏上回家路。

        这一路给她累坏了，儿子时不时向外扑腾，她一手要抱住儿子，一手要把住婴儿车，搞得她手忙脚乱。

        幸好路短，没一会就到家了。

        打开门后，周慕贞连鞋子都懒得换了，直接带着小胖子一起扑向沙发。

        歇够后，周慕贞将小胖子放进学步车里，小胖子咿呀唔呀叫着，小脸一垮，很不乐意被妈妈放下去。

        周慕贞看了眼时间，4：25。

        假装没看到儿子撇嘴的小表情，起身到玄关处换鞋，提着食材径直走向厨房。

        又去女儿卧室轻轻推门，见女儿还在画画，没出声打扰她转身离开。

        小胖子踢踢踏踏着学步车，跟在妈妈后面哼哼唧唧。见妈妈不理他，眼睛圆溜一转就开始嚎。

        周慕贞见小胖子干打雷不下雨，就没放心上，回厨房处理食材。

        小胖子哭嚎气急了，妈妈还是没有理他，扯着小喉咙大声道：“啊呀咿呀唔呀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周慕贞疑惑着望着小胖子，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蛋，小手，温度正常。还摸了摸纸尿裤，干的啊。很不明白小胖子今天这么粘她的行为。

        周慕贞眼睛一转，想了个主意：“你叫妈妈，叫妈妈我就抱你。”

        以往她这么教小胖子的时候，他都是小眉一拧，别过脸去，气鼓鼓地不想学说话。

        没想到今日的小胖子蹙着小淡眉，瘪着小嘴，老老实实道：“叭叭叭，麻，麻，麻麻，麻麻麻”

        小奶音刚开始磕磕绊绊，断字断句的叫，后来发音逐渐流畅连声叫着，叫通顺后，小嘴喋喋不休。

        周慕贞一脸惊喜地将手冲洗拿抹布随意擦了擦手，弯腰抱起小胖子，逗他：“妈妈~”

        小胖子奶声奶气学：“麻麻。”

        周慕贞笑着亲吻小胖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小胖子咯咯咯笑出声，又教他说：“爸爸~”

        小胖子这个会呀，赶紧道：“啊啊叭叭叭叭叭~”

        周慕贞纠正：“爸~爸。”

        小胖子眨巴着亮晶晶地大眼睛：“叭叭。”

        周慕贞见小家伙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无奈算了，遂教他说姐姐。

        小胖子摇头晃脑：“姐姐。”

        陪着小胖子教学玩闹了一会，周慕贞尝试再次将小胖子放进学步车里，他奶呼呼直笑。见他没有刚才的抗拒，就把小胖子放在客厅，任由他自己玩。

        先将西瓜切开，一半放厨房岛台上，一半放冰箱里冰着。

        这才开始备菜，准备做白糖拌西红柿，白灼虾，红烧排骨，清蒸黄花鱼。

        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赵骁回来了。

        周慕贞扬眉道：“你时间掐得还挺准。”

        赵骁挑眉，得意一笑：“那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周慕贞见赵骁放下手中的皮包，直往餐桌方向走，忙叫住道：“去洗手，快去。”

        赵骁悻悻调转方向往卫生间去，经过周慕贞身旁时，嘀咕着：“晓得了，管家婆。”

        嘿这人！周慕贞瞪他。

        菜端上餐桌后，周慕贞叫女儿吃饭。

        房间里传来赵咏珊的应答声，很快，小姑娘穿着拖鞋哒哒哒跑了出来，后边还跟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听到“吃饭”两个字，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周慕贞见儿子馋嘴模样，简直没眼见，明明一小时之前喝了一整瓶奶。

        见赵骁出来，她将儿子直接搁进他怀中，指挥他给小胖子擦嘴。

        她则进厨房去拿碗筷和电饭煲。

        须臾，一家四口坐在饭桌前。当然，小胖子还是个小婴儿坐不住，只能呆在爸爸怀里，盯着桌上的香喷喷的食物，眼睛亮的惊人，小手直扑腾着，想要吃东西。

        赵咏珊“哇”了一声，桌上都是她爱吃的，吃得头都不抬。

        周慕贞一边吃饭一边给女儿剥虾，偶尔也挑几粒沾了汤汁的米饭喂小胖子，给他尝尝味。

        小胖子直吧唧嘴儿，吃得特别满足，小短腿晃晃悠悠的。

        赵骁忙活了一下午公司的事，抽着空给经常去吃饭的饭馆打电话定菜，助手拿到菜后，赵骁和他汇合往出租房那赶，紧赶慢赶终于在四点半之前到了。

        幸好钱婶帮他布置桌椅碗筷，加快了速度，这才按时开席。

        他陪着关系比较好的邻居们吃了几口饭，聊了半小时天，才脱身回家。此时他早已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几口后，才竖着大拇指夸赞妻子的手艺：“很好吃。”

        周慕贞见赵骁吃得急，劝道：“你慢点吃。”

        赵骁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道：“我待会要出门。”

        “晚上怎么还出去啊？”

        赵骁解释道：“工地上有人摔伤了腿，我得过去看看啥情况。”

        周慕贞忙问道：“工人腿受伤了，送医院了吗？”

        赵骁叹了口气：“那人不去，说什么要耽误工期，一直瞒着，直到腿疼得受不住才被工头发现的。”

        周慕贞皱眉，道：“你好好安顿下，咱们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穷苦人，难啊。”

        赵骁回道：“我知道，只是我愿意让他去治病，别人不一定愿意停下休息。”

        周慕贞想了想也是，穷人的时间不值钱，穷人的伤病也不值钱，而且还费钱。

        很快吃完饭后，赵骁出门。

        周慕贞也简单吃了几口，懒得打扫卫生，便打了家政服务电话，请阿姨上门打扫卫生。

        今天她有些累，不愿意收拾房子。

        等了半个小时，门铃响了，门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皮肤黝黑，笑容淳朴，一见雇主立马躬身打招呼：“太太您好，我是爱洁家政服务公司的，我姓卢，卢爱花。您需要我打扫哪些区域啊？”

        周慕贞指着餐桌和厨房。

        卢爱花忙不迭点头道，很快就开始了工作。

        周慕贞先是跟着她转了一圈，见保洁阿姨干活特别麻利，细致入微，也没跟着她一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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