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池念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已经闻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从内而外地感到抗拒，手指无力地台了起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嗓子痛的要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琴姐和池青松都在床边，然后来了好几个医生，讨论她现在的机理状况，专业名词复杂难懂，听起来嗡嗡的。

        池念大脑一点点又混沌起来，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

        她又昏睡过去。

        等池念再醒来的时候，终于可以坐起身，她望向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护士过来给她量体温，池念嗓音沙哑：“现在几点钟了？”

        “晚上九点。”护士声音温和，“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池青松就在门外，听到动静很快过来，无比内疚：“怪我爸爸，不该带你出去受凉。”

        池念摇摇头：“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池青松张罗着给她倒水，父女两个人常年不相见，相见就是在病房。

        池青松心里有愧疚，有心疼，也有些无力，许多这样的情绪混在一起，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池念也不想听他说话，她头痛，嗓子痛，好说歹说把愧疚的池青松劝走，连带着让琴姐也回去休息。

        单人病房里终于恢复安静。

        池念闭着眼，迷迷糊糊之间半睡半醒，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梦，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到了云间。

        云绵绵软软，闻起来却有一种淡淡的烟草的味道，是温热的。

        池念睁开眼，面前空空荡荡。

        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池念拔了手上的针，踉踉跄跄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这个时间走廊上来往的人很少，她一眼就看到医生面对着楼梯角，不知道在和谁交谈。

        池念想喊住他，可是喉咙像堵着一个肿块，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话来，等到她扶着墙壁快要走到楼梯角时，医生转过身，看到她吃了一惊：“池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池念越过他往他身后望去，楼梯间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你在跟谁说话？”

        医生讶然，半天尴尬的笑笑：“你听到了？是我的另一位病人，没什么……”

        他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催着护士站的护士过来把池念扶回病房，等到池念走后才扶着脑袋松了口气。

        一个来看病人又不希望病人知道，一个又追过来想知道，他一个医生，可千万别拿这些弯弯绕来考验他了。

        池念被护士搀扶着，没怎么反抗就躺了回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什么都闻不到了。

        但是她笃定的觉得，刚刚那个出现在她病房，然后跟医生说话的是沈宴。

        想到这里，池念忽然亢奋起来。

        他今天来过了，也许明天还会来。

        池念闭上眼睛乖乖睡觉，她要养好精神，明天抓到沈宴。

        然而——

        一连好几天过去，池念逐渐好转，虽然还没退烧，可是已经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

        她掰着指头算，已经是第六天了。

        她还没有见到沈宴。

        也许他又是像那次一样，趁她睡着的时候来看她，池念为此还专门强撑着熬了一晚上，她终于发现，沈宴没有来。

        他真的没有再来看她。

        他是不是真的再不管她？再也不在乎她的死活？

        池念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心脏一抽一抽的开始难过起来。

        到第九天的时候，她终于不想再等下去。

        晚上天黑了，琴姐给她送完饭回家，池青松有事出去，护士忙不过来，池念就趁着这个机会从病房溜了出去。

        她花钱叫跑腿送了一身衣服，去卫生间穿在病号服外面，换完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出门。

        她一出门就冻了个哆嗦，外面竟然在下雪。

        这是锦城的第一场雪。

        雪细细小小下成绵密的一片，落在地上很快化成水。

        池念没有打伞，匆匆把羽绒服的帽子盖上，出了医院大门打辆出租车，缩在后座上报了沈氏的地址。

        到了沈氏大楼，池念下车后才想起，现在时候不早，也许沈宴已经下班了。

        沈氏的大楼上面灯光星星点点不剩几盏，池念不肯放弃，仰着脖子数，试图找出沈宴办公室是否还亮着灯。

        她脖子都仰得发酸，直到门卫过来问：“小姑娘，在这儿等谁呢？”

        池念向他打听：“沈总下班了吗？”

        门卫：“今天晚上公司有聚餐，你别等了，楼上基本都没人了。”

        “在哪里聚餐？”

        门卫当然不肯告诉她，他见多了来找人的傻姑娘，忍不住生出了恻隐之心：“雪待会儿要下大了，快回家吧小姑娘，别这么傻乎乎的等了，明天白天再过来吧。”

        池念摇摇头不肯，她一边转身走在路上，一边拨了沈宴的电话。

        “嘟——嘟——”

        对方挂了。

        池念锲而不舍地给沈宴发消息：“我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发出消息半天也没收到回复。

        池念终于在满天飞雪中生出一点茫然来。

        她踩着湿湿的雪路走，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赶路，谁也不愿意在冻死人的外面多待一秒，可是她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路口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老奶奶，池念呆呆站在她的摊前。

        老奶奶低着头颤颤巍巍往平底锅上刷油：“买什么？”

        池念给她转钱：“一个煎饼果子，不要生菜不要咸菜不要酱只要煎饼。”

        老奶奶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慢吞吞给她做。

        捧着热气腾腾的煎饼，池念终于觉得手暖和一点。

        她拿着煎饼依旧没离开小摊，老奶奶也没赶她走，大冷天生意也不好，只有她们两个人立在街头。

        橘黄的小灯只照的出一点点明亮，把老人和池念都包裹住，在飞雪里显出一分温情来。

        煎饼很快凉了个彻底，池念手都要冻僵的时候，终于接到了电话。

        电话那边环境似有些嘈杂，低沉冷冽的声音却显得很清晰：“池念，你又做什么？”

        池念乖乖说：“我来找你啊。”

        沉默片刻。

        沈宴匆匆从热闹的聚会中脱身：“你在哪儿，我让人去接你回去。”

        池念不吭声。

        沈宴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池念吸了吸鼻子：“我不要别人来接我，我要你来接我。”

        她话没说完，打了个喷嚏。

        对方迟迟不说话，池念终于不安起来，怯怯地说：“算了，那你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地址。”

        “你们公司门口。”

        半个小时后，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

        沈宴大踏步下车，几乎有些粗鲁地拽着池念上车。

        老奶奶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举着手里的铲子：“丫头，怎么了？”

        池念回头冲她笑，鼻尖冻得红红的：“没事，他是我男朋友。”

        沈宴脚步一顿，把池念塞进后座上，他坐回驾驶座，一句话没说启动发动机。

        池念头上和身上落得都是雪，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脸色冻得苍白一片，耳朵红彤彤的。

        沈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

        池念浑然不觉，搓搓手问：“沈宴，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不好。”沈宴踩了一脚油门，声音淡漠无情，“你自己没家吗？”

        池念反而好脾气说：“可是家里没有你啊。”

        甜言蜜语，巧舌如簧。

        又是这一套。

        沈宴绝不肯再次上当，车开往别墅方向，似乎在赶时间赶快把这个麻烦精扔回去。

        池念明亮的眼睛盯着沈宴，执拗地说：“你把我送回去，我还是回来找你，你一次不见我，我就找你两次三次四次……”

        沈宴猛地刹车，一双黑眸冷若冰霜：“池念，你想干什么？”

        明明要结束的人是你。

        池念软了声音：“沈宴……带我去你家。”

        她不只是故意还是有意，说出的话暧昧不清，却一副纯良模样，似乎全然不知自己话里的意思。

        沈宴眼神冷的吓人，池念却一点不怕，甚至还在对峙之间用手指在车窗上画了个笑脸。

        灯红酒绿中，雪忽然下的大起来，絮状的雪飘飘洒洒落在街上，很快堆起了浅浅的白色。

        车掉了个头。

        池念嘴角勾起，她知道自己又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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