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辞别父母

这天夜里，无人知晓慕容蓁蓁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她很恐慌，但只能强制自己冷静，事情不一定如她所想的那般严重。

        第二天早上，西洋镜中照出她那又红又肿的眼睛，把身边的丫鬟都吓了一跳。用鸡蛋热敷一下眼睛消肿，效果并不明显，无奈之下，她只好拿出不常用的胭脂水粉装扮一下。

        向母亲请安时，通过她的旁敲侧击，母亲果然不知她的婚事，甚至亦不知她前段时间的及笄礼。

        蓁蓁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母亲看她脸色不佳，蓁蓁顺势谎称做了噩梦，要去灵溪寺求一道平安符。

        灵溪寺可谓是宋朝最大的寺庙，而其中的空空大师更是经历两朝迭代，今朝天子也曾受他指点过。每天上香求见空空大师的人络绎不绝，但见到真人的屈指可数。只望今日去时能见到传说中的空空大师。

        蓁蓁母亲原想与之一起去，可今日名下一个铺子的账本要查，明日再去吧，却被蓁蓁拒绝了。

        蓁蓁本不是求平安符的，此事她尚不知如何是好，怎敢到处宣扬，不说母亲相信与否，多了一个人知道又能如何呢？只能白白让母亲操劳。蓁蓁只能默默盼望香火最鼎盛的灵溪寺里的大师能给她个答案。

        一路上不顾马车的颠簸，蓁蓁只想快点，再快点。这是她第一次无心欣赏窗外景色。

        “这谁家的马车？怎赶得这么快？”旁边被赶超的百姓十分不解，难道赶着上第一柱香吗？可这个时间第一柱香注定赶不上的，那真正上第一柱香的人第一声鸡鸣就起床去了，真是虔诚啊。

        终于到了寺庙门前，蓁蓁上前询问小和尚，“了空小和尚，今日空空大师可在？”

        了空挠了挠光头，看向眼前明显认识自己的女施主，“阿弥陀佛，今日大师在寺庙等候有缘人，不知女施主是哪家娘子，贫僧前去通报一下。”

        蓁蓁双眼一酸，往常不说与了空和尚多么熟稔，但至少知道她是丞相千金，可今日却问她是哪家娘子，难不成这灵溪寺的大师也无法解决这件事吗？

        “我是慕容丞相家的千金，麻烦了空师傅通报一下吧。”蓁蓁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空空大师身上了。

        过了一会，“施主请随贫僧而来，师父说您正是他今日所等有缘人。”

        蓁蓁眼睛一亮，难不成空空大师知道她的情况？

        打开房门之后，一股檀香随风飘来，蓁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房间周围无甚摆设，只有一座小型佛像立于大堂条几上，佛前供着三炷香。

        空空大师坐于一蒲团之上，手拨佛珠，双眼闭合，口中念念有词。虽无头发，却有一捋白胡子，面目和蔼慈悲，颇具仙人风范。

        传说空空大师今年才不惑，只因透露天机太多，故以寿命为代价。

        待蓁蓁坐在另一蒲团之后，大师睁开双眼仔细看了一下她，“唉，时也命也。”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记得的事情大家却都不记得，甚至从前认识我的人如今却好似未曾见过……”说着说着，蓁蓁就哭了起来。

        她如何不慌，这一切的一切，她至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主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如今在这个世界的痕迹慢慢消失自有天意。愿施主早日想开，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施主的缘分不在此处。莫强求莫强求啊！”

        “大师这是何意？！什么叫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消失又是何意？大师大师，我不想消失，我既在这里，又怎么能消失呢？大师您帮帮我帮帮我吧！……”蓁蓁跪在大师面前，痛哭流涕，早已失去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大师早已闭上了眼睛，只说了句，“贫僧无能无力！”

        之后任蓁蓁如何恳求大师都无动于衷，只会一句“施主请回吧，所剩时日不多了。”

        蓁蓁知道大师真的帮不了自己后，十分茫然，这世上还有能帮之人吗？

        回去路上蓁蓁一直浑浑噩噩，似游魂般迷茫。

        蓁蓁本以为最严重的不过是大家不记得之间发生的事情，可当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就站在下人面前，其他人却视而不见。

        她望着忙忙碌碌的其他人，喊了一声书琪，她却茫然的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书琪：“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吓奴婢一跳……”

        她一直在这里啊，原来消失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他人不可见，他人也不知。

        蓁蓁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这天趁着父亲休沐在家，她带着妹妹弟弟去父母房间，对着双亲三跪九拜，“恕不孝子女蓁蓁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你这孩子，今日怎么了？”

        蓁蓁无法回答，“妹妹，小弟，你们以后要好好孝敬父母，把我的那份带上。”

        说完，蓁蓁就看到父母和妹妹弟弟的眼神一变，仿佛这里没有个大活人，也似乎从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这次喊了喊所有人，但没有人能想起她，而且只要她不出声，其他人都会忙自己的事情，转眼就看不到她了。

        “母亲，您怎么流泪了啊？”小妹最先发现母亲的异样，今日不是父亲休沐大家打算一起去灵溪寺上香吗？

        “啊，母亲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刚刚一阵风迷了眼吧。”丞相夫人摸了摸心口，一阵酸涩，但却不知为何。

        旁边的丞相大人亦是如此，仿佛今日失去了一件重要的事物，但却想不通是什么。

        这一刻被送回老家的奶娘心中一痛，心心念念的小姐从相伴十几年变成了相伴几月，亦不记得哪家小姐，奶娘不知道她遗忘了这十几年的情感。

        蓁蓁看到大家真的忘记了自己，又是难受又是欣慰。至少不会让大家为她的消失而难受，她的消失对其他人并无影响。

        可她呢？现在怎么办？她这样算活着吗？

        她太累了，这段时间她每时每刻都想破解这种现象，夜不能寐，十二个时辰不是在查找古籍就是上香拜佛求见大师，那一刻她不分鬼神，只求能救救她。

        可惜，还是失败了……

        不过真好，她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聘礼也让她以别的名字偷偷送回乔家了，身边奴仆亦给予了足够的银两补贴。

        此刻放下一切的她，困意席卷而来。因此蓁蓁没看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时光呼啸而过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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