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刚回太子宫中，段小南的大姨夫如约而至，又因为这里视男子月事为秽物，不能跟妻子同住，段小南被安排去太子宫的偏殿住几天。

        如兰见他脸色不好，等安顿到偏殿的床躺下，趁着没人才小声安慰他：“您别生气，虽是偏殿，但……”

        还没“但”完，段小南东张西望，小声问：“人都走了？”

        如兰点点头，就见段小南的脸几乎瞬间炸开一个笑，高兴道：“太好了！不用去请安，也没人来烦我，我可以好好懒几天了！”

        被他的笑容感染，如兰没忍住也笑了。刚刚段小南之所以板着脸看宫人们进进出出，其实是在憋笑吧。

        大姨夫结束，段小南又推说自己不舒服多赖了两天，直到太子说要给他喊太医才麻溜搬回太子寝殿。

        只是不知为何，凤北骄居然又开始给他下药。段小南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吃完早饭才反应过来，这种熟悉的失忆感跟之前新婚时的一样。

        另一方面也觉得奇怪，他们现在在宫里，太子居然还给他下药，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吗？要是被怀疑这么做的动机，那断袖的事岂不是要暴露了？

        正思索着，木欣突然兴冲冲地过来找凤北骄，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木欣的脸红着，整个人处于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而凤北骄在听她说的时候，眼睛一下亮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和谐，连只蚊子都插不进去。

        段小南的胳膊突然竖起一层鸡皮疙瘩。难道太子晚上把他弄得昏睡过去，是因为要跟木欣做些不想被他听到的事吗？

        至于么……段小南心中腹诽。从前在太子府，太子基本只有每月十五才会到他的寝殿，其他时候都是住在自己的寝殿，木欣想必是会陪在一旁的。前几日自己不也识相地挪位置了吗？不过还有几天就回去，就这么熬不住？

        年轻人呀，啧啧啧！

        凤北骄被木欣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没看到段小南喝粥喝着喝着，突然嘴边裂开笑了出来。

        方才木欣来告诉他，他们之前趁段小南离开去查探他屋里那个奇怪的东西里究竟藏了什么兵器，谁知发现里面竟有一些和上次那个弹黄十分相像的东西，只是个头大许多。

        木欣专门回府好好研究了一下那个东西的作用。发现那奇形怪状的铁条不仅可以晃动，压缩之后还会跳起来。她灵机一动，将那个叫弹黄的东西拆下来改装到弓上，没想到竟然可以提高弓箭的射程。倘若用在兵器上，想必能大大提高弓箭手的作战能力。

        凤北骄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听她说完，便放下碗筷同她一道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段小南有些发愁。他又不能主动跟她们说，自己已经看出了她们的情况。接下来恐怕太子还会天天给自己下昏睡药，也不知那药对身体的伤害大不大。

        宫里不比自家，也没有什么好玩的，除了请安就只能坐在太子寝殿里发呆，连小厨房也没有，都不能给自己捣鼓些好吃的。段小南呆得简直度日如年，就盼着赶快过完十五，他好离开宫中。

        凤北骄发现段小南又开始打不起精神，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于是私下问木欣：“上次让你查的事查到了么？那药究竟有没有毒？”

        木欣回答：“属下派人暗自查访过。有的大夫说对身体没有大碍。有的说长期可能会对身体有所损伤。”

        凤北骄皱眉，“怎么说法还不一样？”

        “属下为了保险起见，便多询问了几个，但也没个统一的定论。”木欣想了想，“需要找太医问吗？”

        这药是母尊专门给他的，他自然不能拿着这个去找太医，只能私下在民间找大夫，可目前看来这些大夫的水平不一，抑或是在用毒的方面都不够精通。

        “不必。”凤北骄有些头疼，想了想吩咐木欣，“你今日放药的时候放些其他药。”母尊或许一直都派人盯着这边的动静，若是没有按她说的下药，怕不能善了。

        木欣有些懵，继续问：“其他什么药？”

        凤北骄只好悄悄把话讲明，“你去换个别的什么药粉，吃了没事的，但是别让人发现。”

        “是，属下这就去办。”木欣离开了。

        当晚上段小南又要喝酒的时候，便有些犹豫。见凤北骄表面上端着个杯子要饮不饮的，实际上在看自己，不得已还是一口闷了那加了料的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没等药效发作，段小南喝完赶紧上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刚把如兰支出去，一回头凤北骄就发现段小南已经睡着了。长睫轻而软地盖在眼睛上，呼吸匀称，整个人四散着一股甜蜜的酒香气。

        凤北骄不禁怀疑，这人睡得这样快，这样死，真的有必要下药吗？怎么觉得就算不给他喝些酒，他也会这样睡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十五，段小南早早便让如兰打包好了行李，就等着明日一早回去，继续过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这边跟蓝星一样，正月十五要在晚上举办灯会，还有些猜谜的活动。

        整个皇宫都被各色宫灯打扮得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又吃了一顿团圆宴之后，段小南便跟着太子一同去了宫内专供赏玩的玉香阁。

        里面的宫灯样式十分精美，材料也多样，不光有木质纸糊的，还有些琉璃甚至陶瓷的宫灯，最当中一些样式繁复的贴了许多灯谜。

        吕帝在这日的祥和氛围当中心情大好，下旨说猜中灯谜的头三名重重有赏。

        这下整个宫的菲子们几乎都跃跃欲试起来，赏赐倒是次要，能在陛下面前拔得头筹，便能多分得一些关注，多得一些宠爱。

        段小南一听有钱拿，也很上心。无奈自己对灯谜没什么了解，眼睁睁瞪着其他宫菲比拼才智，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这是男人们争奇斗艳的一个妙景，吕帝手撑着额头斜靠在金丝榻上，笑意盈盈地欣赏这些男人为了赏赐绞尽脑汁，乃至于面红耳赤。

        太子和二皇女也如她们的母亲一般，只在座位上自顾自地小酌，并没有参与进去。

        段小南几乎将所有的灯都逛了一遍，却一个都想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其他人一个一个将谜底写了上去，羞耻又灰心，只好回到座位上。

        一旁的凤北骄问他：“怎么不去猜了？”

        “我一个都猜不中。”段小南小声跟凤北骄抱怨，“这谜底设置得也太难了吧！”

        凤北骄四处扫了一眼，已经有六七成的灯谜都被人写了谜底，其他的也都三三两两站了人。于是实事求道：“若真的那样难。怎么会有这么多已经写好了的。”

        段小南也就是随口抱怨一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想到凤北骄这么耿直，居然直接这样说了出来。当时便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啊，是吗？”

        凤北骄又问：“你很想猜出来？”

        段小南想了想，道：“倒也不是非要猜出来，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只是如果连一个都没有的话，这也……”

        这也太丢太子你的脸了吧？段小南在心中腹诽，没敢说出来。汪昭媚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好像不学无术的孔雀也猜出来了几个，此时正一脸得瑟地跟凤北研邀功。凤北研似乎在他耳边夸了几句，他便笑得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了。

        见段小南又朝凤北研看去，凤北骄没忍住提醒这个已经暴露的小探子，“你看什么？”

        “没什么？”段小南低下头用手绞着自己的手帕，“我就是有点羡慕了。”

        羡慕？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羡慕自己是探子，而对方却成了别人的妻子吗？

        凤北骄最讨厌他这幅出卖自己的样子。段家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送他来这宫里？

        “本宫的名字。”

        “凤，凤北骄。”段小南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自己。

        凤北骄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宫灯，“名字。”

        “啊，就是凤北骄呀。”段小南使劲回忆太子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称呼，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骄。”凤北骄第三次提醒，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人怎么还不上道，是在装傻吗？

        看凤北骄那严肃的神色，段小南本能地觉得他在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眯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

        凤北骄放弃了，直接伸手在桌上写了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又用下巴朝其中一个宫灯小幅度抬了抬。

        段小南走到那灯前一看，上面写了五个字：“驿外断桥边”。在心中默念几回，终于灵机一动，谜底是凤北骄的“骄”字！

        同侍奉在旁的宫人拿了支笔，段小南龙飞凤舞地写下了那个“骄”字。

        写完之后段小南又回到凤北骄身边，指望着他再提点自己几句。谁知凤北骄却不想理他了，只在一旁轻口小酌。

        为了攒钱，段小南决定跟老板主动出击，“殿下。”

        “何事？”凤北骄问。

        段小南不好意思说自己其他的也一个都看不出来，委婉地问他：“其他的灯您能看清吗？”

        难得有他主动张口的时候，凤北骄打算随他一回。可等他朝那边定睛一看，发现段小南在那宫灯上写了一个硕大无比、奇丑无比的“骄”字，立马打消了这个自取其辱的念头。

        “本宫看不清。”凤北骄面无表情道。

        段小南已经都暗示到这份上了，见他居然这样面不改色地说谎，却也毫无办法。他们只是同事而已，有什么交情？算了算了，挣不到钱以后想办法吧。

        虽然自己一个都想不出来，但是还可以看其他人观摩观摩，段小南于是又起身去看其他人解谜。

        最终解谜数量最多的头三甲终于新鲜出炉，分别是吕帝的两个菲子和凤北骄舅舅的幼子。

        气氛热烈，吕帝派了几个太监，抬出来三个装满金锭的托盘分别赏赐给他们，将气氛带至最高点。

        几人谢恩后，吕帝从高高的御座上走下来，牵起幼女的手，缓步欣赏今晚的灯谜。

        本来还笑眯眯看着各式宫灯的吕帝在看到段小南写的那个“骄”字之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四岁的三皇女仰头看到，笑哈哈道：“母尊，你看呀！这个字比儿臣的还丑呢！”

        童言无忌，热烈的气氛戛然而止，先前还笑意盈盈的一大帮人立时鸦雀无声，偌大的宫殿仿佛针落可闻。

        吕帝轻抬下巴，问：“这个是谁猜出来的？”

        众人们悄声而急切地四处张望，想知道是谁胆敢在殿前有辱圣目。

        没办法，段小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回母尊，是儿臣。”

        吕帝从前只远远见过段小南，此时站得近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问：“你是段御史之子？”

        “是。”段小南恭谨道。

        吕帝不至于因为字太丑就罚自己甚至牵连老母亲一家吧？

        吕帝又问：“段御史没派人教你识字？”

        “母亲派人给儿臣开过蒙，虽识得字却不太会写。”段小南低眉顺眼道。

        “好，很好。”吕帝点点头，竟是十分赞赏的样子，“男子无才便是德。”

        这话一出，刚刚还你争我赶猜谜的人便有些心惊胆战，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让吕帝生厌？

        他们自然不敢责怨当朝天子，只好偷偷剜了罪魁祸首一眼。

        段小南没敢四处乱看，却也感觉到身体被不怀好意的目光射了一遍。

        谁知吕帝话锋一转，“不过你这字确实得多练练了，毕竟是驸马。”

        “是！”段小南赶忙答应，希望这事赶紧揭过去。

        “启禀母尊，儿臣近日正想给您和各位父亲们抄写佛经呢。不如让姐夫同儿臣一道，尽尽孝心吧？”汪孔雀上前一步开了口。

        这个挑事精！

        段小南恨不得瞪他一眼，正要以自己字丑恐怕玷污神灵为借口拒绝，却终究慢了一步。

        吕帝赞赏地看向汪昭媚，点头答应：“难得你们有如此孝心。”完全没问段小南的意思。

        段小南气得牙痒，他汪昭媚拍的马屁，关他段小南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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