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等凤北骄停下动作，木欣递了杯水上去：“您要歇么？”

        “不必。”凤北骄将铁锤放下，喝了口水又继续。

        每年及夏，他都要抓紧时间多加锻炼，以免过于平坦穿夏装时被看出不妥。今年事务杂忙，练习断断续续，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

        在木板床上挺举数次特制铁锤，凤北骄出了一身汗，用毛巾擦过后吩咐木欣：“去打些水来。”

        木欣依言在屏风后准备好热水，然后静静退出去了。

        凤北骄将身体沉入木桶，闭上眼屏了会儿气。

        自从那次差点被淹死后，他就请了师父学游泳，虽比不得自小江边长大的弄潮儿，却也再不至于落入当初的境地。

        吸入的气越来越少，凤北骄想起那次也是这般窒息，无法呼吸。

        凤北骄猛地坐起身，将头露出水面睁开眼。

        那时候段小南笑得那样无忧无虑，可今日……

        凤北骄无意识地捻了捻右手的手指，今日他碰到了段小南的一滴眼泪。现在手虽在温热的水中，却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凉意。

        他，已经在自己面前哭过两回了……

        一晚上没睡好，段小南醒来时头晕脑胀，还没睁眼就又想起昨日的事。

        昨夜他实在太过震惊，另一方面又很气愤。

        都被气成那样了，发完脾气居然还要心惊胆战担心凤北骄会变本加厉为难身边的人。合着自己已经快歇斯底里的情绪根本就没入对方的眼，大晚上还有闲情逸致做点特殊运动。

        用被子把脑袋捂住，段小南不由安慰自己，往好处想，说明凤北骄并不是很生气。至于昨天，只是激素导致的心理波动罢了，只要他起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驸马昨日到底为何哭啊？”如芝在不远处小声问如兰。

        “因为太子把人赶走了吧？”如兰小声道。

        “可那人不是才见过一面？”如芝很是费解。

        “这……我也不清楚。”

        段小南恨不得就此睡死过去，昨日是种种情绪累加到一起，正好碰到个导火索便爆发了。但现在，可真是百口莫辩。

        起床后，整个屋子的氛围都有些低落。三人都在假装没发生昨天的事，不怎么开口说话，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日上三竿时，厨房派人送来一个食盒，打开是一盘炸至金黄的小鱼。

        如芝将盘子拿出来放在段小南一旁的桌上，段小南瞟了一眼撇撇嘴，“我不吃。”

        “您昨天不是很喜欢吃？”如芝惊讶。

        一想到凤北骄居然以为自己生气是觉得吃不到炸小鱼，段小南简直气得牙痒。于是扭过身子不看那高仿炸鱼，“拿走吧，我不想吃。”

        送回食盒后，厨房再没送来过炸鱼。送的其他零嘴，段小南也都没动过。

        不就是一口吃的？他段小南虽然是个男人，不对，虽然是个吃货，也是有尊严的！

        航船迅疾，不过几日就入了宁安府。宁安府是大吕边府，而宁安城乃是边境第一大城。从码头往当地知府宅邸的路上，市集鳞次栉比，行人如织，一派繁荣景象。

        段小南将车窗揪起一个小角朝外看去，见这里地如其名，安宁非常，心里放心不少。

        太子说是来镇边，眼见不会有什么大事，岂不是很快就能回去？虽然路途颠簸，但也见了不少风景，还能来寻摸寻摸好吃的，就当旅游了。

        宁安城不仅是交通要塞，也是贸易往来之地，富庶非常，连城中道路都是平整的青石板铺就。本地知府余绗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将太子一行迎接到知府官邸。

        安排的住处陈设华贵，晚宴也非之前的小场面可比。光菜式就陆续上了几十道之多，哪怕每个只尝一口，也够把胃装满了。

        段小南照例被安排和男眷们一起在内院吃饭，这家虽也是好几个侧室，却融洽得多，席间其乐融融，彼此“哥哥弟弟”唤得亲热，让郁闷好几天的段小南也跟着心情畅快起来。

        席间突然来了个神色匆匆的小侍，走到其中一个侧室赵氏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赵氏的表情便有些担心，拿眼去瞧陪在段小南一旁的正室夫人。

        段小南感受到视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赵氏正要开口，门却突然开了，跑进来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迈着短腿跑到他跟前扑上去，赵氏连忙蹲下，一手一个抱了满怀。

        知府夫人神色都变了，忙要行礼致歉。

        段小南摆摆手，走到两个可爱孩子面前蹲下身笑道：“你们是谁呀？”

        见有陌生人，两个孩子缩在赵氏怀里，眨着大眼睛却不说话，赵氏忙道：“这是三小姐余安和二公子余环。他们年纪还小，不知贵人在此，并非有意冲撞。”

        “没事，你别紧张吓到他们了。”段小南从腰包掏出一袋玫瑰杏仁糖，一人给了一块，“你们几岁啦？”

        “四岁。”收了糖，两个孩子没那么腼腆了，冲段小南甜甜一笑。

        “真乖。”段小南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两个小朋友圆乎乎的脑袋。

        见段小南喜欢孩子，刚刚还担心宴席被孩子冲撞的众人都放松下来。

        “他们吃饭了么？”段小南问。

        赵氏道：“还不曾，往日都是奴家喂饭，今日或是因为等得久了，又不肯叫旁人喂。”

        进府寒暄时天就已经黑了，这会儿月亮怕是都上了树。一听两个小孩子居然一直饿着肚子，段小南忙道：“那赶紧喂他们吃吧！”

        陈氏朝夫人看了一眼，见他没反对便让两个仆人搬来椅子，抱两个孩子和自己一同上桌吃饭。

        四五岁的小孩子正是最好玩的年纪，两个孩子虽小，饭桌上却很乖，陈氏一边一个给他们喂饭，肉乎乎的腮帮子一动一动，可爱极了。

        段小南自己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净看着小孩子吃。猛地想起这样有些失礼，便悄悄瞟了眼其他人，这才发现桌上其他人也正慈爱地看着那两个孩子，唇角带笑。

        这个世界不少有权势的女人会娶几个男人，平日里女子出去工作，男子便在家中做饭带孩子，一手带大，因此感情极好。

        喝了碗虫草鸡汤，段小南问：“他们姐妹兄弟几个？”

        “回驸马，大人共有三女两子，于安和于环是双生子。”知府夫人恭谨答。

        此时两个孩子也吃得差不多了，陈氏将两个小的抱下椅子，刚放手，小男孩就朝段小南冲了过去。

        “于环！”陈氏忙喊住他，嗔怪道，“男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

        小男孩闻言低下头，自以为没人发现撅起了嘴。

        小女孩见哥哥被说，挡在他面前道：“哥哥是想帮安儿要糖。”

        段小南一听，忙站起来走到两个小孩子跟前，“安儿和环儿喜欢糖吗？”

        两个小孩乖巧点头，段小南也笑了，把一整包糖都递过去，“喜欢就好，都给你们。”

        赵氏连忙道：“小孩子不懂事，怎么能拿您的东西！”

        “不妨事。小孩子嘛，就爱吃甜的，正好我还愁这些吃不完呢！”

        两个小孩一听整包糖都要给自己，眼都亮了，小女孩凑近段小南，在他右边脸颊响亮亲了一口，小男孩见状也大着胆子在他左边亲了一口。

        段小南又伸手摸了摸两个乖宝的脑袋，笑眯眯道：“不过这糖一日不可吃太多，不然牙里可要长虫子的。”

        于安点点头，一转身就将手里的糖给大人们分。

        驸马赏赐的东西，其他人哪里敢要，于是都摇头不要，小女孩不明所以，平时大人们都乐呵呵接受自己的东西，怎么这回不愿意了？

        见她有些困惑，段小南发了话：“安儿给你们的你们就试试嘛！要是喜欢，我让如芝把方子写给你们，以后可以常做。”

        “多谢驸马。”几人一同道。

        吃了糖，这些大人的嘴也像小孩儿一样甜蜜起来，不停地夸赞段小南心思奇巧，把零嘴都做得这般精妙。

        段小南一边被夸得飘飘然，一边有些恶趣味地想，凤北骄不是觉得身为驸马给其他人做吃的是跌份儿吗？这会儿分了这么多人，气死这个封建老古董！

        两个小孩子没见过段小南这样不把规矩拴在嘴边又能变糖出来的大人，吃完饭还缠着段小南不愿离开。

        于是众人一起去了花厅喝茶，段小南蹲在地上跟两个小孩玩得忘乎所以。

        赵氏给他端了杯茶过去，掩唇笑道：“您这般喜欢孩子。”

        “谁不喜欢小孩子呢？”

        赵氏道：“您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段小南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因为怕吓到小孩，又活活吞下去，把自己呛个好歹来。

        开什么玩笑，他上辈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赵氏也被吓了一跳，和如兰一起帮他拍背顺气，等人缓过来，担忧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段小南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吓到了，只好信口胡诌：“最近容易咳嗽而已。”

        赵氏一听，仔细观察了一番段小南的神色，然后道：“您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奴家帮您把个脉？”

        真没想到随口扯谎居然遇见懂行的，段小南有些无语，想转移话题：“你学过医？”

        赵氏点点头，颇有些怀念的样子，“奴家的母亲是大夫，自小学过一些，正好……”却突然住了口，脸色微红。

        段小南奇怪道：“正好什么？”

        赵氏看了眼四周没人注意，小声道：“正好身为男儿身，可以帮不便露面的男眷看病。”

        霍！居然是男科大夫！

        段小南计上心头，也小声问：“你过会儿可有空？”

        赵氏有些惊讶，“您……”

        段小南作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表情，点了点头。

        赵氏瞬间了然，“那请您去我那边坐坐？”

        段小南于是跟赵氏去了他的院子，进了门后赵氏将手放在段小南脉上，感受了一番，“您除了最近肝火稍旺些，其他似乎并无不妥。”

        “哦，是嘛？”段小南故作思索，“那有没有身体上无事，但却不行的呢？”

        赵氏有一瞬惊讶，很快调整好表情，想了想皱眉道：“有倒是有，不过数量极少。而且……”

        “而且什么？”

        “倘若是身体有疾尚且好医，倘若是其他问题却是不好治了。”

        那可太好了！段小南简直要笑出声。

        既然凤北骄一直派人盯着他，这会儿索性做出一场戏，间接告诉对方自己有隐疾，以便解释自己之前的躲避行为。

        而且这玩意儿不好治，凤北骄如果真想生孩子就趁早另想办法好了。倘若有了子嗣，他这个驸马可有可无，更有机会逃跑。

        “那我这……”段小南竭力控制嘴角，做出担忧的样子。

        赵氏斟酌一番，道：“奴家并无把握，但可开些温补的药一试。”

        段小南点点头：“如此有劳了。”

        赵氏抿嘴一笑：“自进了这门，奴家也好久不曾拾起好本行了，您不必客气。”

        片刻后，段小南拿着赵氏给开好的药方回了自己的住处，大剌剌将其放在书桌上。

        来啊来啊！派的人都来看看，主子娶了个什么男人！他段小南虽不是短小男，却是羊尾！

        第二日，段小南带着如芝如兰离开房间，去找那两个孩子玩耍。

        凤北骄去府衙了解当地民情回来时，已是万籁俱寂。

        看完了手下们传来的信息，趁着举铁锤的空闲，凤北骄问：“那两个方子的用途可曾问到？”

        木欣回话：“昨日赵氏给的方子是治羊尾的。”

        凤北骄震惊之下手一抖，锤子失去平衡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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