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坦白

这一出最终以闹剧收场，那位夫人末了更不好意思再提将女儿给付延铭做妾室的打算，只能揪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走了。

        剩下的客人们经过了这出闹剧之后，又开始看起了堂会，方才那出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宁老太爷他们却没心思再看下去了，借口自己年纪大了便唤来宁木子随他一起到后头坐坐。

        厅里的人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前头就留下来了管家来招待客人，剩下的宁大伯一家也都跟着走了。

        路上宁木子扶着宁老太爷往房里走，路上外人不多，宁老太爷就直接问了，“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你们闹了起来。”

        宁木子浅浅一笑，并不欲多言，“您问问宁秋子不就知道了？她要是想说，您不就知道了？”

        宁老太爷面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之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宁木子不着痕迹的往后头看了一眼，见宁大伯一家也在跟着，接着就开口道，“祖父，您还记得当初咱们做好的约定吗？”

        身后宁大伯的身子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宁木子收回目光，抬头看了宁老太爷一眼，“您说的话，现在还作数吗？”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就沉重起来，宁老太爷脸色也跟着变了，“你查清楚了？”

        轻挑了下眉头，宁木子脸上笑容淡淡的，“您确定要在这儿说这些？”

        原本行进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按宁老太爷原本的打算，一家人本来是要到花园里坐着聊聊的，现在就只能转回房间去。

        狭小的房间里，每个人的脸色都格外复杂，宁木子一眼将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目光最后落在了宁大伯的脸上，“大伯，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宁夫人像是吃了一惊，讶异的看着宁木子，“木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你大伯，他……”

        “你先住口。”

        宁老太爷忍不住摇了头，目光也跟着转向宁大伯，“你自己干的好事儿，你自己说！”

        “爹，木子……”

        宁大伯挨着看了看两人，最愧疚的还是宁木子，“当年的事，确实与我有关。”

        “老爷……”

        宁夫人忍不住要开口，末了又被打断，“你先住口。”

        宁大伯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爹也不必被赶走。当年，真正犯下错误的人是我啊……”

        “在酒楼里监管不利，被查出后厨弄虚作假的也是我。你爹，当年就是替我顶的罪啊！他被赶出去，而我在府上安然无恙的过了这几十年……”

        宁木子脸上表情有些茫然，宁大伯口中说出的真相，与她从牡丹那里得知的，倒像是有些不同，“可是那牡丹，为何说是……”

        “你去见过她了？”

        宁大伯也跟着吃了一惊，旋即便皱起了眉头，“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又是那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你可是要离她远点儿！当年你爹可就是被她给迷惑了，这女人最擅长搬弄心机，咱们谁也不是她的对手！”

        有了宁大伯这话，宁木子就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大伯，您继续说吧。”

        宁大伯却已经说不下去了，当年顶罪的事情被揭穿出来，他如今剩下的就只剩忏悔了，“要不是我，你也不用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直到前些日子才认回祖上。千错万错都是大伯的错，你要是非怪，就怪大伯吧！”

        “爹，这是怎么回事？”宁皓也没想到会是个这种结局，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真相，他怎么也不该去怂恿宁木子调查。

        现在想想宁老太爷对他的约束，要求他不要调查当年的事，宁皓这时才明白，当初他以为的冷酷无情的命令，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他跟宁大伯父子俩虽然算不上有多亲近，不过对于父亲基本的尊敬和敬重还是有的，忽然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他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对于宁木子的打击就更大了。

        原想着是亲兄弟反目成仇的戏码，到最后忽然成了兄弟情深，为兄顶罪了。宁木子一时还无法理解这巨大的转变，整个人神情都有些懵。

        拿不准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做，宁木子只好向付延铭求助。不过在场的都是宁家人，付延铭这个外人，倒也不好再插嘴。

        倒是沉默许久的宁老太爷忽然发话，这时才彰显他作为真正的一家之主的威严来，“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既然被提出来，说出来不止是他的责任，我也有责任。”

        “木子。”宁老太爷看向宁木子，难得的带上了一些愧疚，“这是我们宁家，也是我跟你大伯欠你们的。你要是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出来，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满足你。”

        不过宁木子此刻的内心有点儿崩溃，她还无法接受两人口中所说的所谓事实。

        茫然的摇了摇头，宁木子神色有些复杂，“让我先想想，我要好好想想……”

        “好，好。”宁老太爷连着点了几下头，也跟着应道，“孩子，那你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就尽快告诉祖父，祖父也好早些满足你的愿望。”

        宁大伯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见状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千错万错都是大伯的错，你要怪罪，最后也就怪我吧。”

        看着低眉顺眼老实认错的宁大伯，宁木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实在是复杂万分。

        草草点了两下头，宁木子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步履蹒跚的就出了门。

        付延铭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宁木子脸色有些难看，干脆道，“咱们先在这儿住一晚，等你做好决定再回去也不迟。”

        “那你明天不用上朝吗？”

        宁府离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上朝的时间又那么早，要想一早就准时赶过去，付延铭就得早起。

        “放心，能赶得过来。”付延铭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往宁木子的院子方向走，“咱们先在这儿住下来，等你好好的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再说付延铭之前也从宁府往返过皇宫过，早就有了经验了，现下还是安抚好宁木子的情绪更为重要。

        宁木子也是心烦意乱，也懒得再多想，含糊着点了几下头。

        等他们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忽然见了个不速之客。

        宁秋子从里头站起来，见了两人之后，脸上表情颇为热切，“姐姐，将军，你们回来了？！”

        在她身后是一脸无奈的海棠和翠儿，此时两人都朝宁木子摊着手，脸上也是一脸的苦笑，显然是宁秋子要进来的时候就尽力去拦了，最后也没拦住。

        宁木子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现在也懒得再跟宁秋子斡旋，直接就问，“有事？”

        “姐姐。”宁秋子一双翦水秋瞳湿漉漉的看了看她，“我是特意来谢谢你和将军的。”

        从桌上拿起一对儿香囊，宁秋子便递了过去，“这是妹妹前些日子做的香囊，方才又加急做了一个，正好配成一对儿。一点小心思而已，权当是报答姐姐和将军的小玩意儿，希望姐姐能收下它们。”

        心里虽烦，宁木子也没有无缘无故朝别人撒气的习惯，何况这回的宁秋子倒是挺无辜的。

        不过她也没什么应付客人的心思，打眼看了看宁秋子送来的香囊，就粗略的点头道，“有心了，不过下次你自己走要注意，不是次次都有人会出来帮忙的。”

        真要是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能怪宁秋子不小心，毕竟谁也不会在自己家里还暗含戒心。

        宁秋子颇为郑重的应下之后，小心看看宁木子的脸色，半真半假的关心道，“姐姐是刚从老太爷那里回来？我看姐姐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么烦心事儿？”

        宁木子的目光霎时就戒备起来，宁秋子自讨了个没趣儿，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来这儿一趟，为的更多的还是同付延铭套套近乎，或者尽力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惜付延铭立在一旁像个雕像，冷冰冰的又难以接近，宁秋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尴尬的站了一会儿，零零散散的又找来了几个话题聊，奈何宁木子并没有接下去的意思。宁秋子不大一会儿就明白了自己是不受人待见的，也就早早的走了。

        等宁秋子走了之后，海棠和翠儿才来到宁木子面前可怜兮兮的，“夫人，那三小姐方才非要进来，我们两个也拦不住，都说了您不在，她就非要进来！”

        “不怪你们。”宁木子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简略安慰了几句，自己就先回了房。

        两个伺候的小丫鬟知道宁木子这是有心事，不过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付延铭，只得把自己想问的事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房间里是干净的，宁木子人虽然走了，院子却一直留的有人来专门看顾和打扫。就是这房间她也没住过多久，隔了这么久再回来，倒显得更加陌生。

        不知是房间陌生，连带着里头的一切摆设都是陌生的。住在这儿，宁木子始终有种见外的感觉，依然无法将宁府当成是自己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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