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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机遇


此刻的张左耀恨不得领十万大军兵发中原,而后血屠契丹贼人,救民于水火,不过,还是那句话:有多大能力,就负多大责任!思前想后,他只能想到一个顺应历史洪流的办法,尽自己的努力。
  这个洪流也就是迎着乱世而来的几次移民潮。五代之中,后唐明宗时期是最稳的一个,在这之前,有梁唐之争,以及在这之后有晋灭唐之战,契丹灭晋之耻,几个纷乱时期之时,许多中原百姓苦苦挣扎,最终他们不得不放弃世代的家园,转而寻找其他相对安稳的地区寻找生机,这就是华夏历史上几个大移民潮之一,以前就曾提过,这次百姓大量迁徙的目的地有两个,一个是江南之地,一个是天府之国。
  “怕什么!百姓不过求口饭吃,再说,万事以民为本,只要咱们引导得当,从长远计,这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康复那里得到了明确答复,于是在千阳大营,张左耀召集了所有部将商讨具体策略,当然,大多数情况他已经考虑,只是细节他需要众人合力,一面自己有疏忽。他只是没想到,大家恐惧流民如同恐惧豺狼虎豹一般,纷纷皱起了眉头。
  “哎!”关鸿一声叹息,言道:“都使之仁义,属下自愧不如,不过这事想要做成,绝对不是想的那么容易啊!我知道都使早就安排人员回秦州储备粮草,不过,一般流民,老弱甚多,节度府几遍倾其所有,怕也不能养活他们太久的。”
  “是啊,若是网开一面,听任其来去倒也罢了,若是刻意引其入境,这数量则难以估计,民无食则必乱!”任福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楚夜早就知道这个计划,不过或许因为盲目的信任张左耀,他一直没有说什么,直到现在,听大家都担心,他也不由得担心秦州的安危,也忍不住开了口:“还有,想这些百姓不成为流寇,必须要有安置之地,与民争地,不是要得罪咱们自己的秦州乡里?”
  属下反驳,这是张左耀赋予大家的权力,渐渐的也在军中形成了习惯,张左耀兵不认为有什么不好,重要的是自己能有说服他们,若是不能,他就需要检讨自己的主张是否正确了:“好了好了!听我说一句!”
  “以前你们反驳我,我都会解释一番,以证明我是对的,不过,这次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担忧都没有错!但是,有些事情,明知危险却不得不为。有些事情,明知不能却不得不做!关大哥,想想当初你为何愿意放弃防御使一职,来到我军中!任老大,想想咱们当初只有一营军马,如今不也雄踞一方,其中艰辛何其多?危险何其多,但咱们不是也做了,做到了?事在人为,我今天聚大家,就是想齐心协力想办法应对咱们即将面临的问题!”
  沉默,张左耀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装好人?做善事?不,没有一个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了解张左耀,他不是这样的人,但,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张左耀愿意冒险一试,他们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呵呵,今天这局面,都是都使博来的,武中无意见,大不了从头再来!”谁也没想到,打破局面的,是五大三粗的武中,而他的话,也一下子打醒了其他人。
  关鸿年纪最大,或许也最看得透彻,只听他自嘲的摇摇头,接过武中的话:“也是,关某一不小心想岔了,现在手里的东西拿得多,居然总舍不得放下,却不想,这些东西原本就是百姓所给。”
  “关大哥也不必如此!咱们也绝不是施粥舍米这么简单!”张左耀觉得差不多了,提出自己早已考虑的想法,也就是当初他和书记官提起的那个事:“我打算在秦州新筑一城!就以这些流民为劳力!”
  几乎所有人,同当初的书记官一样惊愕!关鸿更是直接质问起来:“啊?就这时候?”
  放下了包袱,任福或许心理放松许多,原本骨子里就有张油嘴的他接着关鸿的话又蹦出来一句:“都使,咱们有如此多钱粮吗?这不是乞丐取媳妇,光身上场闹笑话?”
  “呵呵!”张左耀被这比喻逗一乐,过后,他也不急,只问到:“你们说,要建一城,什么最贵?”
  “城郭!”毫不犹豫,关鸿就开了口,这事情他身为曾经的成州防御使自然相当清楚,他当初可没为修缮城防而少忙活。
  关鸿所完,任福又开了口:“还有修路,筑房等,所需时日,钱粮都不是小数,莫说咱们节度府,即便是朝廷,也不敢轻言筑城!”
  “恩,没错!”张左耀点头同意两人,而后他反问:“城为何要有城墙?”
  “自然是防御贼人袭击。”
  “为何要有道路?”
  “没路怎么走?”
  一问一答,听起来像废话一样,一直没开过口的白波终于忍不住了,他笑笑的开口对张左耀说道:“好了,都使还是直接告诉他们吧!”
  “呵呵,这个城,我只修一样东西,那就是窝棚,粗木为架,杂草为顶,城不设防,坊不设路!”张左耀悠悠而言,不过,照他这么一说,这修的那是什么城市啊,就是建个村子,人家还要建个篱笆呢!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城市,在民看来,他是一个人们聚居的场所,他们所重视的是居住,有了住所,他们才考虑安全问题,所以才需要城墙保护!而在城市的掌控着看来呢,他是一个据点,是地盘,所以他需要城墙,防止别人窥视它,窃取他,所以一个城市所需要的首先是城墙!所以,当张左耀准备收治流民之时,他就在考虑先建一个没有城墙的城市了,至于吐蕃来袭,至于盗匪流窜等等问题,他相信总会有合适的解决办法的。首先,他只考虑安置问题。
  就在张左耀于千阳城聚部将考虑引民之时,往南,陈仓府衙,临时的蜀镇北将军府之中,蜀北军事总管,都部署张虔钊正郁闷的在府衙正厅来回走动,而厅中所坐之人,则全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各部将领们,一边走他一边叹息!
  “将军,不若不去!”突然,左排第二把椅子上的一个属下小心翼翼的给出意见。
  “不去?”一听这话,张虔钊便摇头了:“陛下新蹬大宝,虽然没有强令各部节度前往朝贺,但,你们可以想想,为何先帝去时,为何他对外封锁了所有消息?还不是害怕同本部署一样手握强兵之将,若有人不服朝廷,借故提兵入京,蜀必乱矣!”
  “那,都使,去便是了!”
  “去?怎么去?蜀北眼下局势动荡,虽然北唐内乱大战不休,便不会顾及蜀国,但康福对河东战事鞭长莫及,他会不会借机反扑凤翔?再者,你们别忘了,我等乃是降将,此次凤翔之战便是先帝特别赐予吾等的机会,一个赚取立足之地的机会,,反观朝堂之上,我们拿什么说话?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这一去,若是陛下借机夺权,我能怎么办?”
  ……
  蜀国皇城,成都府,店铺歇业,酒肆关张,青楼歌房闭门谢客,先帝逝去的忧伤在这里细细蔓延,从阳城门到议政殿,从武旦山到皇城高墙,处处黑烟缭绕,那是礼部官员以及百姓在焚烧冥器冥钱。即便往日最繁华热闹的街面上也行人稀松,且他们统统摘掉了冠缨,穿上了素服,黑白的世界更突显出悲伤。
  隆兴殿,于议政殿后室的一个偏殿。孟昶,披麻戴孝的他,斜依着屏摆,一手顶着脑门,一手轻轻捶打自己的小腿,脸上略带些许痛苦之色:“司空,眼下该办的,都办妥了吧?”
  “陛下,稍息即刻,莫让哪些老夫子抓住话柄!”赵季良赵司空,跪坐于孟昶一侧,这些日子累得不轻的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那一抹精光闪耀,显然,位极人臣的感觉让他还是相当满足。
  “我,朕知道!”孟昶对赵季良有些不敬的指点并未介意,相反有些言听计从的味道!
  听了皇帝的回答,赵季良点点头,这才回答起前面的问题:“赵廷隐上表,他已经交接好军务,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且带来三千子弟!另外,永平,武泰,武信等镇也发来奏表,将会即刻赶赴京城吊唁先帝。我已严令骁锐骑军广派军纪探查,以防有人善带军马入京!至于悦莒(ju)王,以及南王都是正午便会回城!”
  “陛下,司空,悦莒王已经提前,再有两个时辰便会入城,南王则派人通禀,旧疾复发,或许会晚些时辰!”赵季良话音刚落,一个人快步入殿,之前,未有下人通传,显然,这也一个特殊时期的心腹大臣,此人张左耀还见过,就在毋昭仪为张左耀张罗的那次家庭见面会上,便是枢密院枢密使王处回。
  悦莒王,也就是悦莒南王孟仁君,孟知祥长子;南王,则是张左耀曾经护卫过的,那位前去后唐递交国书的孟知浩。而说到王处回,他本是与毋昭仪等一样都是中立派,怎么会和赵季良捆在一起?
  道理很简单,孟知祥还在,毋昭仪等人选择了中立于各党派,对皇子采取不帮衬,不拒绝的态度,这样,只要他们紧靠皇帝,自然可以独善其身!然而,当先帝离去,中立还可以继续吗?不,在这样的敏感时期,往往不是友便是敌,不选择一个立场是行不通的。或是巧合,或是天意,或是别的什么缘由,孟知祥于宫中突然离世当天,守在跟前执事的大臣便是赵季良和王处回,当帝王离去,王处回第一反应是泣不成声,而另一人赵季良呢,则是用敏锐的政治眼观看到了机会,于是,他拉着王处回的手告诫:“先帝驾鹤西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又是各方藩镇重兵环视朝廷,你我若不为先帝分忧,以国事为重,只顾伤心哭泣,又何以为臣,何以面君?”
  就是这么一句询问,王处回身为中立派翘楚之一,自然也迅速恢复到了自己的角色当中,随后,赵季良迅速着手联络朝中人手,几番公开推举孟昶为新军,另一方面,王处回于宫外活动,首先联络禁军都指挥使龙晓宁,将本就因皇帝病危而戒严的皇城彻底封锁,随后活动于毋昭仪,韩昭胤等人府邸,力劝他们倒向赵季良一方。于是,便有了新的帝王,于是,强强联合,本在在军方还有些地位的大皇子,连父亲的丧事都未知晓,就失去了继承地位的资格!

  当然,这场由内到外的蜕变并不会如此轻松的就结束,因为在五代这个特殊时期,有一个十分困扰人的问题,那就是藩镇势力强大,若是大皇子孟仁君有心争位,以他蜀大将军衔号令各地军队反叛,或许,事情不会是现在这样……
  人们往往都知道宫廷蝶变是血腥的,然而,他们却忽略了,这血腥未必来源于皇子们,有时候,这血腥不过是那些攀附皇子的人撺掇出来的。
  显然,突然进入隆兴殿王处回,让孟昶顾不得长时间跪拜而有些肿痛的腿脚,立刻立起了身子询问:“张公泽有何举动?”
  即便是自己推举出的皇帝,王处回也不敢怠慢,他急忙回答:“他已经派人到城门口迎接,不过因为龙将军严令封城,许进不许出,他的人只能守在内城等候!”
  “张公泽陵州容州势力很大,手握重兵,眼下新锐之将军多为与他征伐东川之人,不过,陛下也不过太担忧,其一,先帝设立永平军,并交于降将孙汉韶执掌,就有节制张公泽之意,眼下,汉韶已然上禀前来吊唁,并言明会集结军队以待朝廷调用,显然,先帝当初给他交代过一些我等不知的事情。至于张公泽想拉拢大皇子,我看也未必能成什么事。若是大皇子有心,他或许就不会回来奔丧!”赵季良信心满满,他有他自己获知消息的门道,不过,此刻在新帝面前,不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华和分析能力,显然是说不过去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不如这样,陛下直接派出皇帝的车辕前去迎接,若然大皇子肯乘,说明他不介意陛下赏赐与他荣誉,若是不肯,则说明他对陛下有间隙,心中有不满!若是又不肯受赏,且急于张公泽之辈联络,我看……!”
  新君初立,百事繁杂,人们似乎有意淡忘了蜀北那数十万将士,以及掌控这些将士的张虔钊,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时的淡忘,让蜀北的崛起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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