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变数

　　此时，在食梦等人无法窥探之处，两名青年正端坐在一张雕工精美的圆石桌前，举杯对饮，潇洒万分。见两人相貌衣着与神情，俱是不凡，气质虽截然不同，却隐隐有相似之感。

　　衣袖掩面，将酒水饮尽，着白衣的柳钰说道：“徐兄，情况如何了？”

　　着黑衣的徐惠淡笑一声，说道：“柳兄，你所说的‘情况’具体指的是什么，我不大明白。”

　　心领神会，柳钰将左右侍女屏退，只留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斟酒。而后他凑近徐惠跟前，说道：“查到了吗，究竟是谁在捣鬼？”

　　徐惠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将杯中酒喝干，再道：“一无所获。对方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而从其实施的三道计谋来看，此人行事老练，逻辑清晰，极大可能是一名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柳钰把玩酒杯的动作突然滞住，“柳兄是认为，这么多年机关算尽、贯彻伪装这一门道的我，被什么人悬赏了？”

　　“就事论事，”徐惠挺直腰杆，抱臂说道：“总有行事老道的赏金猎人存在，常在河边过，哪能不湿鞋？你才二十岁，纵然生了颗聪明脑袋，你敢保证，就能事事料到？”

　　微微一滞，柳钰忽然笑了：确实，面面俱到，何其难也。不过，世上既有困人之法，必然有破局之法。既然对方不让我找着，那我便学古圣贤垂钓，令其自投罗网。”

　　“哦？”搁住下巴，徐惠微一挑眉，说道：“你有法子了？”

　　“这还是多亏了徐兄的‘援助’。”

　　“那么客气，怪恶心的，”徐惠不甚在意，笑道：“十五年的交情，怎会是说破灭就破灭的呢？对方机关算尽，却也一样算漏了这一点。”

　　“但不得不说，这只老鼠还真是狡黠，”柳钰阴冷一笑：“离间、流言，人世间最歹毒的招式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若非留有后手，真得被他抓住空隙猛打一闷棍。”

　　接着，柳钰立身而起，转身望向庭中繁艳的花卉。一只硕大翅膀的花蝶，抛开万千只蝶，立于最挺直华美的那一朵花卉之上。“世上聪明者，大有人在，而你我，最是贵生；因尊贵，我二人眼中决容不得一粒沙子。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去摘取最鲜美的果实。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实现我们自身的愿望，必然得要踩着千具万具尸骸前行。”

　　“这也是我平生所愿。”徐惠欣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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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征讨柳钰，路程行了一段，董小愿才发觉李君晗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便问食梦，“食梦哥，那人跑哪去了？”

　　“委派他去做其他事了，”食梦口气一如既往地冷淡，仿佛从没结识李君晗一般。“他不算是战斗力，有他在旁边，对我们、对他自己，都是弊大于利。”

　　董小愿不再说话，专心赶路。

　　“小愿，食梦有没有说过待会儿怎么配合？”又行了一会儿，朱祈忽然悄悄说道。

　　“没有啊，战术这种东西，我可不了解，全听食梦哥的好了。”董小愿说道。

　　“那待会儿开战了，我保护你。”朱祈说道。

　　董小愿一面为朱祈的话语感到想笑，一面憋住笑问道，“哦？怎么个保护法？”

　　真被问到具体怎么做，朱祈却是被难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做肉盾……”

　　董小愿费了好大力气才憋住不笑出声，戏谑道：“区区一只蠢猪，居然说要保护本姑娘，等你先有本姑娘的实力再说……唔。”

　　话未说完，董小愿却是撞在了食梦横挡的手臂上。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们已进入柳府势力范围内。

　　食梦低声道：“别出声。”

　　朱祈二人顿时收敛生息。食梦如同紧盯野猪的猎豹般盯视着正前方，心弦紧绷，防范着可能到来危险。朱祈二人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能让食梦产生警惕的，绝非可以轻易拿捏的软蛋。

　　很快，敌人便现出了身姿。五名举盾披甲，腰配宝刀的守卫，由右侧小巷中走出，动作整齐划一，就位的瞬间即一齐静止。通身散发尖锐杀意，俱是阐灵师二阶。

　　“大意了……”董小愿开始暗暗责怪自己为何没有再警惕些，在进入范围前便先激活精魂能力进行洞察。

　　旋即她突然反应过来，柳府的守卫，不是都被遣散了吗？可眼前出现的，分明是柳府守卫不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责任在我，心想没了守卫便可畅通无阻，”食梦轻声道：“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柳钰的心计。”

　　“看来果真如柳家少爷所料，在这条必经之路守株待兔，便可拦截刺客…那边的你们，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权当无事发生！”居中一名守卫说道，看样子是小队长一般的人物。

　　董小愿看见，食梦的手臂，正一点一点放下。

　　然后，蝎精魂瞬间附身。

　　但见一道紫影闪过。速度太过迅捷，使肉眼无法捕捉。等到紫影拖出的长尾消逝，众人才发觉，已是有一名守卫瘫倒在地，而食梦，已不知何时，鬼魅般出现在众守卫身后。

　　“拖住他们，为我争取时间，越长越好！”

　　声音尚在空中飘荡，食梦已然身如流星，向柳府方向迅捷赶去。

　　“放心地冲过去吧，我和小愿会为你创造机会！”朱祈竭尽全力叫道，希望话语能够传达到应达之处。

　　“休走！”

　　守卫队长爆喝一声，正欲呼人前去追赶，却听闻一声痛叫。

　　猛然回头。定睛一看，方才被食梦偷袭倒地的那名守卫，此刻流露出万般痛苦的神情。仔细观察，却发现，其脖颈处大块肌肤变为潮红色，比起其他部位，明显产生肿胀。

　　“是蝎毒，那小子下了蝎毒！”守卫队长骇然惊呼。

　　将一切看在眼中，董小愿已然明白，这便是食梦蝎精魂的特殊能力，蝎蛰毒液。

　　“一人，将伤者送往医护；其余的，随我去追！”守卫队长振臂高呼。

　　“追？你还没问本姑娘答不答应呢！”

　　刹那间，董小愿如一只凶猛猎犬猛冲而出，犬精魂附身，纤纤玉手已化作尖锐的犬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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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望着面前那扇漆黑的门扉。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或该说是惊心动魄，或该归于不可思议。目前，脑子一团混乱，仿佛坠入五里云雾，故无法思考。

　　我徐徐闭上眼睛。混沌的脑海终于拨开那片飘渺恍惚的云雾，逐渐有了画面。

　　与祖母相依为命，过着循环往复平凡生活的景象。直到遭遇柳钰前，这份平凡的幸福都还被我们紧握在手中。

　　而后，解救蒙难女子，却如同过街老鼠般落荒而逃的景象。即便如今重新寻得女子，我心中种下的阴霾，女子所受的苦难，亦无可能消散。

　　最后是遇见食梦等人，共同努力击垮柳钰的景象。较前两幅阴暗毫无色彩的画面，这一副，却是如同春光般明媚。他们每个人的眼神，每句话，全部的行动都在告诉我，我们必将成功。

　　何其不幸，生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皮。

　　何其有幸，遇上了不以貌取人的他们。

　　与他们，我毕生所遥不可及的阐灵师并肩作战，既令我欣喜若狂，又使我自卑不已。

　　我会碍手碍脚吗？

　　我会成为他们的短板吗？

　　我能肩负起大家的期望，完成使命吗？

　　换作从前，换作遭受暴力便会落荒而逃的时候，我绝不敢肯定，想也不愿想。可如今，与他们相遇后，我却常常不由自主地想，也开始想要肯定。

　　我不是阐灵师，可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到——

　　睁开双眼。于是，李君晗敲响了那扇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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