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终得图穷匕首见

第三十九章  终得图穷匕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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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庆功宴上，梁吉刚敬了三杯，便觉得身体不适、困意袭来，不得不退席去房间休息。

随后，霍青、罗兰、马原皆感觉身体发软、头脑昏沉，此时李真前来敬酒，说出了一句话，此话一出，令所有人震惊：“在下，代威尔·多勒先生，向你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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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一听此话，犹如被人骤然攥住了咽喉，一阵窒息感袭来，心脏猛然一缩，剧烈跳动起来，因为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原本打算，借此机会投靠赤龙帝国，借梁吉之势，就此摆脱军情局和威尔·多勒，与霍青开始新的生活。

她对此憧憬已久，本以为幸福就在眼前，可是，李真的一句话，使她仿佛置身冰窟。

威尔·多勒，一个令她闻之战栗的名字，再次如噩梦般出现，她犹如陷入了克里特迷宫，无论怎样努力逃离，可在下一个路口，总会与这个魔鬼相遇。

她下意识想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全身绵软无力，虽猛力欲站起，终归还是力不从心，只能继续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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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印象中，罗兰向来足智多谋、处变不惊，如今见她这般害怕，极为少见。

他猜想，定是军情局对背叛者非常残忍，故罗兰才会恐惧如斯。

霍青有心想动手，遂欲运起内气，谁知丹田之中竟空空如也，任凭他使劲儿驱使，内气竟半分全无，此一试，令他大吃一惊，自习武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古怪之事。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霍青之前之所以敢单刀赴会、力战群敌，皆是倚仗内功精纯、武艺高强，如今内功尽失，全身乏力，就是个五岁孩童，也能轻易取他性命，处于如此任人宰割之境地，霍青不禁心中惴惴、面有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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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将目光于罗兰脸上停留了片刻，未说话，却意味深长。

随后，他来到霍青近前，伸出手掌，于霍青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了笑：“小兄弟，是不是感觉全身乏力，使不上劲儿了呀？”

霍青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就势制住他，但手脚酥麻，毫无把握，只能任他摆布。

“霍青，你可别怪我，”李真坐到霍青旁边，伸出手来，揽住了其肩膀，转头朝马原一指，“这都是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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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李真又朝马原一笑：“我没冤枉你吧，马原将军，当初可是你让我在酒里下毒的。”

马原没说话，沉默注视着李真，好歹也是曾经沧海的人了，此等情形，冲动愤怒都毫无用处，想摆脱险境，须先沉住气，遂压住浮乱内心，先镇定下来。

李真点了点头，朝马原伸出了大拇指：“不挑衅，不慌乱，冷静镇定，马原将军的确老道，我给你打个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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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跟随马原多年，习惯了称呼他将军，故此时未改，回头瞧了瞧霍青，继续说道：

“小兄弟，你知道吗？当罗兰大使提出，要用自己掌握的秘密换她和你的命时，马原将军就再也等不及了。

他当时就想逼罗兰说出全部情报，可惜啊，梁吉中间插了一杠子，使他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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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马原将军，便精心设计了这么一招，让我给你们下药。”

一边说，李真一边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一红一绿，摆到霍青、罗兰面前，红瓷瓶上刻的字是：蒙汗药；绿瓷瓶则是：一枕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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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小窗，听名字颇为温雅，出自《清平乐·金风细细》（宋·晏殊）的“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

此物，乃是以青龙大营云峰山上的毒物，提炼而成，平日里置于瓶中，呈液态，无色无味，任你何等机灵，都难以察觉，待到感觉全身无力、头脑发昏之时，早已中毒已深，任你武功再高，也无能为力。

当真是，一旦中招，恰如易醉，只得浓睡了。

自从马原与霍青过招之后，对其武功之强、进步之神速，大为惊骇，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则处处设防：

此子武功如此之高，须防他心怀不足，万一来个下克上，可就麻烦了。

故马原偷偷制成此毒，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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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拍了拍霍青的脸，笑道：“小兄弟，你这皮儿啊，比大姑娘、小媳妇都嫩啊……”

霍青最听不得此种调笑，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若是平时，早就一个耳光抽过去了，现今身中奇毒，只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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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见他如此，知其力不从心，也不愿继续调侃，遂继续说道：“这蒙汗药，是给梁吉准备的；这一枕小窗嘛……”

说到这里，李真刻意停顿了一下，回头瞧了瞧马原，随即朝霍青笑道：

“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了。马原将军，让我把这药抹在你的酒杯上，说此药不仅能让人全身乏力，而且可抑制内息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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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闻听此处，对马原愈加恨之入骨，愤愤瞪了他一眼。

此一幕，自然不会躲开李真的眼睛，他得意地一笑，几步来到马原跟前，低下头去，直视马原双眼，说道：

“于是，梁吉就只能去睡觉，我们的马原将军，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审问罗兰大使了，若她敢不就范，呵呵，中毒的霍青，就成了毡板上的鱼肉，随时都会丧命。”

李真随说着，就手就在马原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我说的对不对啊，马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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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记耳光，抽得不轻，马原脸上立刻印上了清晰的五指印，好歹是车骑将军，位高权重，何曾受过此等羞辱，更何况“打人不打脸”，马原再有城府，也不禁怒火满腔，气得满脸通红。

李真若有半句假话，马原自当有所辩驳，可是其始终一言不发，可见李真所言皆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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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早就与马原恩断义绝，如今陷入此等险境，马原难辞其咎，见李真抽他耳光，口中不言，心中暗暗叫好。

罗兰之前就曾担心，马原虽顾忌梁吉，一时放过她和霍青，但此人心机老道、处事狠辣，绝不会轻易罢手，如今得知实情之后，对其愈加厌恶，见其被李真作贱，毫无同情之意，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然一想起威尔·多勒，心中一紧，开心顷刻烟消云散，内心再次为恐惧所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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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受其羞辱，一时愤怒，然终归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久经风雨、老而弥坚，此等情势，生气毫无用处，再次定下心来，冷静说道：“所以，你来了个将计就计……”

“没错，”李真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一个标准的蓝鹰动作，“我就势也给您下了药，当然了，我可没敢抹在你的酒杯上，怕被你发现，所以，就只好在你的筷子上抹了毒，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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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没想到，玩鹰玩了一辈子，反被鹰给叨了眼珠子。”马原叹了口气，难掩失落，“我只是想不明白，李真，我待你不薄，你何以做出叛国投敌之事？”

“不薄？”李真笑声顿止，面露愤恨之意，“我的大将军，何谓不薄啊？”

李真一把揪住马原衣襟，恶恨恨盯着他：“你还记得刘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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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沉，当这个名字，从李真口中说出之时，霍青不由得一惊，这名字在他心中印象太深刻了，眼前顿时浮现出刘沉临死时的不甘与痛苦的控诉……

霍青禁不住脱口而出：“你和刘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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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沉是我在新兵连时的班长，他对我很好……”李真陷入了往事回忆，双眼湿润，似有泪光闪烁。

他不想过多沉浸于伤感之中，不等马原回答，李真立刻怒吼道：

“我真是傻子，居然问你这个问题，对呀，你是谁啊，你是大将军，胸怀天下的大将军，和平年代永远常备不懈的大将军，永远甘心镇守边疆、为国尽忠的大将军，你怎么会记得一个普通的老兵呢？

他跟随你整整二十五年，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奉献给了你，尽忠职守、忠心耿耿，可结果呢？

他连个班长都没混上，连回家见见爹娘都不被允许，连退役的请求都被驳回，这就是你马原将军的‘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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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过后，李真不想情绪失控，故强使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凝视着马原：

“呵呵，马原，在你眼中，所有人都不过是棋子而已。

你可曾想过，正是这些棋子，成就了你的英名、你的丰功伟绩；你可曾想过，这些棋子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有爱、有情、有理想、有不能割舍的眷恋。

可惜，你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们，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屑。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毫不犹豫地丢弃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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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一时默然，心中不乏反驳冲动，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任由情绪冲动行事，只会令局势更加不利，他必须忍耐。

马原的处事原则，向来不死板教条，说通俗一点，就是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讲究通权达变、顺势而为，当进则进，当退则退，能屈能伸，方为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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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沉吟片刻，马原只得转移话题，继续问道：“所以，从一开始……”

“不错，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李真回头瞧了瞧罗兰，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罗兰已经身份暴露，我们还要派她为大使，来参加此次凤冠护送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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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霍青与罗兰对视了一眼，出发之前，霍青就向马原提出过类似疑惑：

蓝鹰人为什么要派罗兰参加此次行动呢，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要对凤冠心怀不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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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对此也感到奇怪，曾怀疑威尔·多勒是否另有阴谋，即便如此，她身为下属，不可能抗命，且认为，也是个摆脱威尔·多勒的机会，故虽有疑惑，仍依令而行。

等见到霍青，二人柔情蜜意，然各怀使命，故未曾深入商讨此事。

如今李真提到此节，二人之前疑惑亦被触发，遂聚精会神、仔细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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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当时过于关注护送凤冠的成败，故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方如梦初醒，不禁脱口而出：

“罗兰，不过是你们抛出来的诱饵，其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凤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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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真的抢走凤冠，”可能之前压抑太久，李真经常打断马原，借此发泄胸中不平，

“动一动你那聪明的头脑，仔细想想，如果抢走了凤冠，肯定会引起你们的警惕性，让赤龙的高层认识到蓝鹰帝国的不臣之心，这对蓝鹰帝国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让凤冠顺利送到龙城岂不是更好，公主的生日会过得愈加开心，你们的高层会更加相信蓝鹰帝国的臣服诚意，从而丧失对蓝鹰帝国的警惕，岂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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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微微一笑，目光从霍青、罗兰、马原脸上一一扫过：

“接下来，你们或许会问，既然如此，军情局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抢夺凤冠，甚至不惜牺牲掉第六突击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所求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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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李真不问，霍青也很想知道答案，身处不利，好奇心却丝毫不减，人性使然。

罗兰则长叹了口气，自己这点小聪明，终归还是瞒不过威尔·多勒，这只老狐狸，早就看出自己变了心，便索性以她为饵、来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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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点了点头，全身绵软无力，仍颤抖着将手微微抬起，朝李真竖起了大拇指，淡淡说道：

“好，果然厉害，那么就请你给我们解开疑惑吧，为什么？你们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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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所为，李真当然不会视而不见，见其示好，遂得意非凡、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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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颇感奇怪，跟随马原时间不算太长，仅一年时间，但颇为“受宠”，得马原亲身指导、耳提面命，不尽知其为人，但对其性格还是有所了解，故感觉中毒至今，马原所作所为有点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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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沉得住气，脸上波澜不惊、喜怒不形，既合乎其身份，有符合形势，似乎并无不妥。

他话不多，偶尔开口，也以提问为主，激发李真讲明事实真相，霍青自问，若是自己，估计也会如此，因为也想从李真口中知道事情的始末缘由。

面对挑衅侮辱，马原默默忍受，不予对抗，此等态度，也无不妥，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此看来，马原表现似乎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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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里不对劲儿，霍青一时难以想明白，但直觉告诉他，不对，绝对不对。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天理。

此为马原座右铭，其对此奉如圭臬，故一向以强者自居，处处不甘心居人之下，且生性多疑，不择手段。

因此，当他发现武功不如霍青之时，不惜制作毒药，以求能克敌制胜。

此等人物，绝不会甘心为人所制，轻易低头认输，不错，他表现得太正常了，但所有正常之处，合在一起，就是不对劲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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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犹如茫茫黑暗中，蓦然闪出一道微光，霍青心中一振，顿感心跳加速、情绪激动，尽管尚未想明白，但他隐隐感觉到了希望。

霍青强压心头激动，放缓呼吸，此关键时刻，决不能让李真觉察，心中不断告诫：

冷静，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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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一边镇定情绪，一边于脑海中慢慢回忆马原表现，仔细分析，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马原像是在拖延时间，但有什么用？难道他还指望有人来救？

李真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不可能毫无准备，房间内外应该早已控制，全是他的人把守，梁吉又中了蒙汗药，章夜郡守等人没有梁吉允许，恐怕也不敢前来打搅。

若不是有外援，那还能靠谁呢？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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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马原、罗兰，还有自己，皆身中“一枕小窗”，如同废人，怎能自救？

等等！一个画面猛然闪现：马原曾朝李真竖起了大拇指！

是的！他居然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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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渴难耐的旅人，抬眼看到，前方不远处居然有一处清泉，霍青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明白了！一枕小窗，虽然效果厉害，但时间一长，其效用就会逐渐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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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蓝鹰帝国军情局局长威尔·多勒，下了如此一盘大棋，到底目的何在？

霍青发现了一枕小窗的秘密，他与罗兰又能否摆脱险境？

接下来，故事到底将走向何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十章《人生只似风前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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