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阿渔别怕，是我。”

        极具辨识度的嗓音，从贴紧耳朵的胸膛闷闷地发出，林逾静怔忪一下，发颤的身体瞬间平息。

        凉腻的左手顺势滑下，攥紧身前的衣摆，就如同濒临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牢牢的，带着说不清的依赖。

        林逾静眼眶湿了，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极力遏制的哽咽在寂静的黑夜尤为清晰。

        李冬赫心口一紧，撤下环抱住她的双臂，低头去确认她的情况。

        短袖衣摆还被死死拽着，她始终不肯抬头，豆大泪珠落在塑料袋上，绽出透明的小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你……你别哭啊。”李冬赫很是无措，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这句看似安慰又不似安慰的话，不知触动到她的哪条神经，她嘴巴一瘪，哇地哭出声来。

        “你……”李冬赫更慌了，手忙脚乱去翻纸巾。

        抽噎声再也不遮掩，林逾静哭得狼狈，仿佛在借机宣泄着什么。

        全身上下都找遍了，愣是半张纸都没见着，李冬赫对着嚎啕大哭的她束手无策，绞尽脑汁想逗她开心。

        可他脑子一片空白，一向令自己引以为傲的艺能感，此刻派不上一点用场。

        “……别哭了，好不好。”他只能干巴巴地开口。

        原来真的会有感同身受的难过，他才知道。

        话音落下，林逾静哭得更惨了。

        有脚步声拾级而下，两位中学生模样的女生从一旁经过，眼神直往他们身上瞟。

        她们走得缓慢，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明显是对他们奇葩地坐在阶梯中间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

        李冬赫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摁低，后背牢牢遮挡住打量的视线。

        熟悉的温热气息再度裹挟，林逾静愣住，奇迹般地止住了决堤似的眼泪。

        女生们走远，空气重返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能感受到，某种情绪在他们之间流淌。

        胸膛还在一吸一顿，抑制不住抽噎，李冬赫松开手，歪头去看她。

        她泪水糊了一脸，鼻头和眼睛通红，睫毛尾端还挂着泪珠，将落未落，可怜兮兮极了。

        李冬赫抬手，拨开她粘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指尖触到泪水，他缩回手，两指轻捻。

        微凉的温度，似这夏夜偶然吹过的凉风。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林逾静点头，吸了吸鼻子，松开攥住衣服的手，双手撑地用力，站起的瞬间有些踉跄。

        察觉到她的脚有些不对劲，李冬赫仰头询问：“你的脚受伤了？”

        他们在昏暗灯光下对视，她眨了眨又有些酸涩的眼睛，原地坐下，默默脱掉一只鞋子。

        袜子也被脱掉，之前贴在脚后跟的创可贴掉了半边，她面无波澜把它撕下，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脚后跟被磨出红肉，渗出许多小血点，旁边还有刚刚破掉的水泡，看着就疼。

        李冬赫顾不得避嫌，直接握住她纤细的脚腕，细细端量。

        一霎寂静中，林逾静呼吸一滞，努力忽略掉脚下传来的陌生触感。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即使戴了口罩，她还是发觉他轮廓清瘦了不少。

        眉头微皱，昏黄灯光打在他棕栗色头发和蜜色皮肤上，泛着特殊的光泽，浑身透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在这等一下，我很快回来，好不好？”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好。”林逾静点头，瓮声瓮气。

        他大步离开，往灯火通明的方向。

        林逾静哭劲没过，脑袋昏沉，定定看着他的背影，回忆突然追溯到三年前的雪夜。

        一切好像都没变，只是心境已然完全不同。

        没多久，脚步声传来，还伴着链条摩擦响声。

        李冬赫单手提起自行车，三两下走下阶梯，她看着粉色淑女风的车，一下子没回过神。

        “找便利店老板借的，这是她女儿的车，看起来是有点……粉嫩。”他耸耸肩。

        时间不知被她耽搁了多久，林逾静不敢磨蹭，站起来，扶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一步步蹦下阶梯。

        他把两人买的东西，还有脱下的白色帆布鞋，放进车篮，林逾静小心坐上后座。

        李冬赫骑得不快不慢，猎猎晚风拂过，把他黑色t恤的下摆吹得鼓起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李冬赫手机响了，他从裤袋掏出手机，直接摁断。

        她瞥见了李蒂努这三个字，犹豫再三，讷讷开口：“要不你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李冬赫已经出道，早就搬到另一个小区，她不想再麻烦他了。

        这句话说得闷闷沉沉，略带沙哑，一不小心便溶化在醉人的晚风中。

        车子拐进小巷，前边的人像是没听清，放大音量：“坐稳了。”

        轮子撵过减速带，直直冲下下坡，林逾静被颠了一下，慌忙抓住他的衣摆。

        身体惯性前倾，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尖一蹭，留下可疑的晶莹液体。

        李冬赫一个急刹车，猛然回头，语气有些无奈：“不是提醒过你要坐稳吗？”

        鼻腔被撞得泛酸，林逾静捂住鼻子，只露出湿漉漉的双眼，视线小心翼翼往他身后瞟。

        他这才察觉到什么，卖力扭头往后背看，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林逾静心虚了，赶紧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别……别看了，没什么的。”

        头一次见到她如此不自在，李冬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眼带笑。

        “好好好，我不看就是了。”

        又是哄小孩的语气，掺杂着微微笑意。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无言良久，她拗不过李冬赫，只能按他的要求抓紧衣摆。

        风声再起，林逾静眯起双眼，默默看着城市的璀璨灯光。

        车子很快停到宿舍楼下，林逾静搀扶着他上了楼，舍友都没回来，屋里一片寂静。

        “那我先走了。”李冬赫转头就要走。

        “等等……”

        林逾静突然出声拦住，踌躇开口：“那个……我帮你把衣服给洗了吧？”

        她始终还是放不下把他衣服弄脏这件糗事。

        “嘶……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没有吗。”李冬赫明知故问，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她难掩尴尬。

        李冬赫继续使坏，佯装答应：“那好吧，洗就洗。”

        说着，双手往t恤下摆伸去，作势要脱衣服。

        “诶诶诶，你干嘛呢！”林逾静错愕，迅速捂住眼睛。

        “你不是要洗吗？”李冬赫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无辜，“不脱下来你怎么洗？”

        语气坦荡，一点也没有自己在说虎狼之词的自觉。

        林逾静在心中暗骂一声，为自己的多嘴感到后悔莫及。

        她趿着拖鞋，一瘸一拐回到屋里，取了件宽松的白色短袖，塞进李冬赫怀里：“穿这件。”

        随即背过身，示意他快点换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逾静眼观鼻鼻观嘴，强压下心里涌起的各种情绪。

        “好了。”他把自己的衣服递过来，多看了几眼上面多出的印子。

        身上的短袖刚好合适，散发着似曾相识的、清新好闻的洗涤剂味。

        林逾静一把夺了过来，耳廓有些泛红，眼神飘忽：“你可以走了，再见。”

        这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实在好玩，李冬赫憋笑着点头：“嗯，再见。”

        “谢谢。”

        她在关门之际，轻轻吐出两个字。

        李冬赫慢悠悠把车骑回便利店，还给了老板娘，之后也没去公司，直接回了宿舍。

        其余成员下了练习室，一进门，就看到这小子摊在沙发上，双脚伸直摆在茶几上。

        姿态痞气不羁，边嚼三明治边看电视。

        同住的经纪人去停车，还没上来，李蒂努趁机赶紧问：“你到底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

        “去个便利店去了几个小时，可真有你的李楷灿。”罗渽明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很是不爽他这放了鸽子，还一副悠闲自得的做派。

        黄仁珺心细，走近沙发，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嚯，连衣服都换了！”

        下一刻，手就被李冬赫用力拍掉。

        “啧，不对劲啊。”罗渽明嗅到一丝丝非比寻常的气息，挨着他摔进沙发，“说吧，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哎呀，这又不关你们的事。”李冬赫嘴硬地嚷嚷。

        眼见着李蒂努也要加入审讯队伍，他赶忙转移话题：“那个……舞练到哪了，我不在老师没说什么吧？”

        两个忙内嘴馋，对着桌上的两个袋子挑挑拣拣，翻到巧克力棒时愣了一下。

        他们好像没叫他买巧克力啊。

        “哥，这个巧克力棒我可以吃吗？”钟晨乐举着巧克力，默认这个是他买给自己吃的。

        李冬赫骤然抬头，一个跃起，抢走巧克力：“安对哟！”

        巧乐力到手，他思忖片刻，将桌上的东西一揽，双臂抱着一堆吃的，用脚示意坐在旁边的两人把脚收一下。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包围，逃离现场。

        房间门被重重关上，钟晨乐一脸懵逼，手还维持着握住巧克力的动作。

        不给就不给，反应这么大干嘛？？？

        李马克和经纪人姗姗来迟，他摘下鸭舌帽，看着一反常态聚在客厅的众人，很是迷惑。

        这帮人平常不是一回宿舍就各自回房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准备开party啊？

        “冬赫呢？还没回来？”他扫视一圈，没见李冬赫身影。

        砰！

        冰箱门被关上，罗渽明捧着一盒切好的西瓜，倚在餐桌旁，边吃边往房间方向努嘴。

        “在里面犯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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