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篮球场地的边缘进入到沙织的视线范围了。

        她没有停步，慢慢向前走去，下压的视线一寸一寸往上挪。

        半个篮球场映入沙织眼帘了。

        没有异样。

        而且特别安静。

        她继续抬眼。

        视线触及另外半个篮球场地的三分线……三秒区……合理冲撞区……篮筐落地中心……

        看不到诅咒的踪迹。

        但沙织没有彻底安心。

        她还记得第二学期在篮球部第一体育馆的悲惨经历。

        骤然放松后突然看到咒灵的心悸感还深深地烙印在她记忆里，她不想重温那种感觉。

        视野渐渐上升。

        篮球架……

        没有。

        篮球框……

        没有。

        只差最后一点了。

        再不抬头，眼珠子就要往上翻出白眼了。

        沙织渐渐把头抬高。

        一团黑影猛地从篮球板最上方跃下，落到地面。

        沙织的心陡然一颤，心绪杂陈。

        她的眼眶蓦然湿润了。

        以她50的视力担保，她看到的绝对是诅咒！

        不规则的体型四肢、在墨镜下还显得诡异的颜色、清晰无打码的丑脸……快还她以前只能看到诅咒打了马赛克的阴影轮廓的视力！

        真实样貌的诅咒真的好丑陋恶心吓人啊！

        丑拒！

        沙织继续仰着头，脚步不停，一边装出欣赏蓝空白云的模样，一边走过篮球场。

        等篮球场彻底消失在她背后，她才低下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

        该如何形容她内心的挫败感呢？

        她记得以前在此处看到的那只诅咒体型比这只要大得多，所以，之前的诅咒确实已经被祓除了，这是之后再次诞生出的诅咒？

        她的运气未免太糟糕了吧！

        她出了公园大门，往旁边大树上一靠，缓解身上骤生的乏力感，过了良久，攥紧手机的手稍稍松开，流畅地摁下一连串数字，放到耳边。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沙织？】

        “硝子前辈，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没事，我闲着，什么事情，说吧。】

        “我遇到一只诅咒了，没有能力祓除它，需要联系谁处理？”

        【你没事吧？】

        “谢谢硝子前辈关心，我没事。我装作看不见它直接走开了，没被它缠上。”

        沙织心里暖暖的。

        再次盖章，家入硝子是咒术高专小天使！

        【没事就好。咒术界通常是先得到某地疑似存在诅咒的消息，派出辅助监督到实地进行调查确认，若和诅咒相关则上报上层，由上层派发任务给咒术师。如果咒术师偶遇诅咒，可直接现场祓除。你的实力不足，得派增援过去。】

        “硝子前辈能帮我上报一下吗？”

        【不用这么麻烦。我过不去，不代表别人去不了啊。你等一下。】

        电话里传来家入硝子的轻笑声，接着是走动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家入硝子在电话那头的问话声：“五条，夏油下午接了任务去市区还没回来吧？”

        她的声音顿了几秒：“好，我知道了。”

        别啊！沙织麻爪了。

        家入硝子的声音又变得清晰了。

        【运气不错啊，沙织，夏油刚好在东京市区，我给你他的手机号码，你直接联系他处理吧。】

        沙织确定了，她今天出门忘看黄历走霉运了。

        “好的，谢谢硝子前辈！”

        【别忘了周末的约会哦。】

        “不会的啦~我超想见硝子前辈呢，天天掰着手指倒计时。”沙织撒娇。

        【哈哈，那就期待周末了。先不聊了，我把夏油手机号发你，你赶紧联系他，别错过时间了。】

        “好的，硝子前辈再见！”

        沙织乖巧地和家入硝子道别，一挂断手机，笑容就垮下来了。

        她最近为什么狂补演技？就是因为前一阵子刚假扮了预言家，忽悠了那对最强搭档，而过两天就要和他们见面了啊！

        最近她磨炼演技时，私底下一直对着镜子练习面对最强搭档时的表情。

        要自然！要大方！绝不能有破绽！

        她知道“灯下黑”理论，只要她这次在那两人面前表现得当、顺利过关，两人日后也很难疑心到她身上，她的“预言家”马甲能捂得严实些。

        高风险带来高收益，她拼了！

        但她没预料到自己会提前和夏油杰碰面。

        事情来得太突然，沙织措手不及。

        别慌，稳住！没什么好怕的，她把马甲藏得好好的，只要没被人掀掉，她就很安全。

        这次突发事件相当于老师课堂上的随堂小测，难度不大，她只要照常发挥，一定能行！

        目前情况特殊，即便她没绷住神情，露了马脚，也能推到诅咒身上。

        沙织转念一想，或许今天算是事前演练，说不定是好事？

        彩排若是顺利，后天直面高专三人组时，她就能揣着平常心了。

        思想一往乐观方向偏移，沙织压力顿减，根据家入硝子发给她的邮件拨打夏油杰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通。

        【摩西摩西，这里是夏油杰。】

        “你好，夏油前辈，这里是浅野沙织。请问你现在还在东京市区吗？”

        【哦，是你啊。我还在市区内，有事吗？】

        “我遇到一只诅咒，但没有能力祓除它，也不知道要找谁处理。硝子前辈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让我直接联系你。请问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诅咒？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没黑化的夏油杰心地善良得很，一听说有诅咒出现，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沙织看了看周围的路标，报上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挂断电话后，沙织暗搓搓给对方点了个赞。

        还是正直少年的他太靠谱了，不枉她近几个月处心积虑想改变他的悲剧结局。

        沙织心都定下来了，专心练习控制面部表情。

        等夏油杰赶到现场，迎接他的是一张充满感激的真情实意的笑脸。

        “夏油前辈，你来了！诅咒在公园里，我无法确定是几级的，但应该不强……啊，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不强，我的话实力太弱了，随便一只诅咒都招架不了。”沙织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脸颊飞红，“或许很弱也说不定……我不敢试探它的实力，看到它就避开了。”

        “保护弱者是我应尽的责任，这和它强不强没有关系。你做得很好。”夏油杰肯定了沙织的做法。

        沙织眼皮一抽，眉眼弯弯：“是吗？我还怕耽误了夏油前辈的时间，你不介意就好。请跟我来。”

        她引着夏油杰走向篮球场。

        夏油杰不提自己已经捕捉到诅咒的气息和方位，顺从地跟着沙织。

        “是四级咒灵，刚诞生不久。”夏油杰一眼就判断出来了。

        “夏油前辈是靠咒灵的咒力量分辨等级吗？”沙织求知欲满满。

        最好不是，那她也可以学习如何辨别咒灵等级，日后遇到咒灵便能更好地进行应对。

        说来惭愧，她的咒力量微弱到难以分辨他人实力。若要凭咒力量感知实力，术师和咒灵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很强、很强、还是很强……

        毕竟她实力渣，比她强的在她眼中分别不大，都是秒杀她的存在。

        “对。”夏油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沙织略有些失落。

        夏油杰抬起手，目光直视不远处不知大难临头还在篮球架上发呆的四级咒灵。

        “等等！”沙织一时情急，伸手压下夏油杰的手。

        “怎么了？”夏油杰垂眸看她。

        沙织有些踟蹰，鞋底下意识在地上蹭了一下：“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同意。我想和这只咒灵打一架，能请你在旁压阵吗？若我不敌它，你再进行祓除。”

        她喜欢二次元，也曾做过中二梦，身怀咒力量但不敌咒灵，实在让她心有不甘，她还想试着崛起。

        躺赢很容易，但她不想那样做。

        咸鱼也是有自尊心的。

        敌方是她有可能战胜的四级，身边又有人能保障她的绝对安全，何妨放手一试？

        术式是天生的，但咒力量是有办法增加的。虽然上限摆在那里，就算增加也不可能暴涨。但聚沙成塔，她持之以恒地锻炼咒力量，日后有没有可能匹敌三级咒灵？

        哪怕只增加一点点实力，也能提高她日后的存活率。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夏油杰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掠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瘦弱的身躯，落在她纤长无力的手指上。

        怎么看，这都不像一个会战斗的人。

        咒术界也有女术师，但不论她们再怎么精心保养，身上多多少少都残留着锻炼的痕迹，手心再柔嫩也会有一层薄薄的细茧在。

        “我确定。”沙织点头，神色坚定。

        夏油杰有些欣赏她的勇气，袖手走到一旁：“放开手战斗吧，有我在。”

        这一刻，沙织仿佛看到了一尊闪闪发光的佛陀。

        “拜托你啦。”沙织不经意间双手合十朝他一拜，看到他僵住的表情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尴尬地放下手装作一切无事发生，摘下墨镜放到包里的眼镜盒里，鼓足勇气走进篮球场。

        她不躲也不避，视线直视咒灵外凸的两颗巨大眼珠子，一步一步靠近咒灵脚下站立的篮球架。

        刚走了两步，她突然记起一件事，回头看向夏油杰：“夏油前辈，能麻烦你放个‘帐’么？我咒力量太少了，得省着点用。”

        夏油杰也忘了这事，干咳一声，用行动回答沙织。

        纯黑色的帐从半空罩下。

        沙织没了后顾之忧，坚定地朝咒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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