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星剑诀

老余饭馆大堂内只剩刚比柜台高一点的老余的小孙女，等老余做菜的有点小肚子叫小陈的年轻人和他自己。

        易风华思绪不宁，不想多说一句话，此时身处陌镜，看着眼前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小孩一个年轻人，他们不会武功，不入江湖，就这么平淡的感受生活不是很好吗，不由得略微生出一阵暖意，好像最普通最真实的东西总能给人力量。

        又胡思乱想一阵，老余已经端着牛肉和酒上来了，柜台前那个年轻人拿着打包好的饭菜便也去了。

        吃完酒菜，易风华寻了一家槐荫客栈，倒头便睡下了，在荒僻的小地方，他才心绪宁静一些，翌日日上树梢头，起得身来喊小二打水洗嗽完毕，推开窗，只见阳光如匹练般洒下，透过窗前绿叶将窗纸涂上一层金黄，这些树叶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偏偏总能互生缝隙，让阳光的金黄能沾染每片绿叶，一时望得痴了，片刻后，换了普通灰白衣衫下楼吃完饭菜也不牵马佩剑即信步而行，往刚刚窗口望见的山脚行去。

        不意间已至山脚，跨过一个小沟循一条两旁满是尺高小草的小路往山上行去，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洒满大地，让再低落的人也能有一股暖意。

        这小城小山别有一番宁静，他现在更喜欢这么漫无目的的前行，到底去哪，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我就在此处觅一处静地，一来离家不远，二来紧邻盛昌城便于打探，三来这周围山脉较多，总能找得一处修习剑法。

        行至一处转角，眼前出现一处平坡，绿意盎然，绿草丛中坐着一个年轻人，易风华本想在此坐坐，一看有人便待行开。

        那年轻人听到有人过来便回头看了一眼，易风华也不免瞧了过去，一看是昨天在饭馆里打包饭菜的那个有点小圆肚子的年轻人，他也不想说话，抬脚待行，年轻人却朝他招呼道：“公子，你好！”

        易风华只得回道：“小兄弟好，不用呼我公子，我就是一个江湖过客。”

        年轻人道：“公子气质不凡，我们这些普通人看到你们叫声公子是应当的。”

        易风华不想为此多作纠缠，道一句：“你能自称自己为普通人，不错，但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谁比谁高，昨天你和你的几个朋友们，只有你看我的眼神清澈，无有暗嘲之意，我才愿意和你多说了这几句话。”说完，不由得又念及叔母朱白凤看自己的眼神也从来清澈无比，就像天上菩萨一样，对众生一眼想看，一念及朱白凤脸色不由得一暗。

        那年轻人道：“我看公子善良之人，生活方式个人所爱，自己做自己喜欢就行，不妨害他人便无可厚非，何敢有丝毫嘲意，公子有心事，我不知情由不便多言，但我觉得既然是心事，皆由心起，一件事能不能想的通透好像是在于自己能做到什么，若为自己，那便是太在意自己，若为他人，那便是自己善良之心大于能力，如果自己已尽力，那忧愁当少些才是。”

        易风华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一个小城里平凡年轻人，能谈到如此见地令他有些诧异，顿得一顿后便走过去也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回头道：“你叫小陈，本地人？”

        年轻人道：“是的，我叫小尘，不是本地人，之前在盛昌城做维修织造机部件的跑腿和工匠，后来东家派人到这天仙城来帮清风院织造处维修织机，做着做着便进了织造处工程组了，在天仙城现在算是落下脚，也就当自己是本地人啦。”

        易风华见问他两个问题他都看似回答却又没回答，问他叫小陈，他只说是叫小陈，并没有说自己姓陈名谁，说不是本地人也没说自己家乡何处何方人氏，看来这年轻人一脸让人亲近的模样，心里也是想的比较多的人，想自己初入江湖跟他比来便差的多，徒惹一些是非。便道：“我姓易。”

        那小尘见他只说了三个字，也是一愣，随口答道：“我姓晓。”

        这回轮到易风华一愣，道：“你不是姓陈吗？不是耳东陈？”

        小尘道：“啊，不是，我姓天要亮的那个晓，叫尘，灰尘的尘，大家都叫晓尘晓尘变成了大小的小。”

        易风华不由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姓陈。”这笑口一开心情好像开朗一些来，然后接着道：“看着你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但身处其中，又怎得通透。”说完轻叹一口气。

        小尘以为然的道：“思考不敢当，就是瞎想，你们江湖中人专志练武比较忙吧，我是个想学武又没机会的人所以才有这许多时间瞎想而已，公子说的对，旁人不临局中，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也做不得准，我只是担心公子太过情绪低落。”

        易风华听完沉默片刻道：“如果事涉及人命涉及深仇大恨呢？”

        小尘道：“恩怨当报，尽全力。”

        易风华道：“对手未知或对手极强当如何报仇。”

        那小尘边思考边说着道：“这个对手未知，那就是得想办法了，从一点线索开始，找到一点点以手段追问，这个对手极强的话，那就找自己最有利的条件，比如对手武功极高，他有没有生病的时候，他有没有上茅房防守不便的时候，或者或者在他同老婆同房虚弱的时候，或者找一处下陷坑下网下药等等方法吧。”

        易风华听这年轻人一番话彻底呆住了，不由得顺口问道：“你今年多大？”

        小尘道：“十九岁半。”

        易风华摇头道：“幸好你没学武。”

        其实摇头并不是说他不该学武，而是想你这想法要是学了武那还得了，接着想到这年轻人还真是个孩子，过了十九岁不说自己二十说自己十九岁半，可惜，已过了学武的年龄。江湖中大凡真正顶尖高手都是孩童启蒙直至年近四十才得大成，如今的北昆仑南雨剑便是年近四十才初出道，一出道便技惊天下，他也是这年余江湖行才听得多些。而想要把技法练得炉火纯青非三十年苦功不可，没有那么多捷径，像叔叔易中轩少年问鼎的那是武学上天赋异禀百十年难见…所以才得天妒吧。

        那小尘听得易风华摇头说他幸好没有学武，看出并不是反对之意，也并不以为意，抿嘴一笑道：“我平常不轻易和人深聊，公子心情好些了吗？”

        易风华勉强一笑道：“好一些了吧，人生充斥无趣烦闷，真诚之人少之又少。”

        小尘静静道：“易公子，也不全是，真诚之人像我的一些匠工朋友便有不少，街边巷尾便有不少，他们往往拥有的少，也不知为何，拥有越少的人越是良善真诚，可能易公子接触不到这些人吧，而人生烦闷，确实如此，老天总让人说服自己，往前寻找才见乐趣…”

        易风华心中一动，这样吧：“我也有不轻易，传你一套剑法，让你接触一下什么是武功，你的年纪难再修习，只当是知道了武功的样子练着玩吧，你学不学。”

        那小尘惊喜着赶紧站起来道：“谢谢师傅，我学。”

        易风华也跟着站起来，正色道：“我不能算你师傅，我这并不是像师傅那样尽心尽责手把手慢慢教你，就是今日感怀世事意兴忽起，教你一套剑法，只将剑诀剑式教给你然后你自己练，你没修内息，只能当练着玩，补你普通人没机会接触练武之憾，我大不了你多少，师傅这个称呼我也不喜欢。”

        小尘应道：“好的，那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

        易风华道：“你就呼我公子也罢。”小尘应是，易风华接着道：“这里可有僻静处。”

        小尘道：“有，我来引路。”说着七弯八绕带着他不知转过几个山脚，到一处山腰背阴峭壁处，小尘才停下脚步道：“公子，这里就不会有人来，周围山脉还有更没人去的险峻的地方，但比较远，公子看这里可不可以。”

        易风华一看周围枯枝林立，鸟兽皆无，偶有猎户都不会过来，再说现在天下经商生意旺隆生活渐为富足，猎户也就少之又少了，确实是个好地方。这年轻人看来心思细密，我向来讨厌粗心大意的人，天星剑法虽然不弱，但只在叔叔易中轩手中才见满天星辰，且易叔真正绝技乃是摩风七式，我从小修习这天星剑法也只这般，自己一直心中烦闷今日意兴所致只是让他接触和知道什么是武功，这里再好不过了，便道：“很好，那开始吧，我今天没有配剑就以枯枝代剑来教你。”说完捡起地下一段三尺枯枝，让小尘近旁看他运剑。

        只见易风华原地未动，边抖动手上枯枝边道：“我见闻不广，别派剑法见识并不多，但这运剑的每门功法都原理想通吧，首先，运气全身…”说完顿了顿，对小尘道：“你没有修习内功，那就只告诉你剑诀吧，每门功法剑法都应该是自己先辈经过千锤百炼找到的最合适但又独门的运剑方法，比如我这套天星剑法，就是腰力连同手臂作为劲力根本，手腕的运用才是关键，手腕上抖两下右抖三左抖五…”一连说了十几个抖动然后才斜刺出一剑道：“这是攻敌必救，别派当然有别派的窍门，他们有的是求快有的如我这剑法一样就是运剑的不同，一个抖动力大一分使出来剑路便是不同，但都一个根本，反复练习，才得纯熟，熟练至极才能随手一剑便得精髓。”

        小尘在旁边有些木然道：“公子，没想到剑法这么高深，两个问题请教一下，一是这运剑抖动抖动有点多，我一下是记不住的，能不能抄下来，二是，一剑刺出为什么攻敌必救，直接一剑干掉敌人不是更好。”

        易风华已经有点习惯他这奇怪的思维了，道：“剑法再高明也不可能一剑干掉对手的，除非两人修为相差很大，再有，我今天教你纯属偶然，你以后一是不用跟任何人提起，这也不是什么奇遇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二是我也没有时间等你拿纸笔来记下来，看你能记多少吧，我修习的时候就是记左三上二下一前一这么记的，易家剑法的剑出见天星的剑花就是由这抖劲而来，每一道抖劲多一分少一分，则剑出威力减弱，可想而知一套剑法练之难易，非苦功不可得，你本来是练着玩就自己记得一招半式就可以了。”

        小尘认真的道：“好的，那我捡一根枯枝拿火石引火烧黑作笔在衣服上记下来吧。”

        易风华欣然点头道：“好。”

        只见这小尘赶忙脱下身上衣衫，二月天气依然寒意未褪，但他脸上十分平静不以为意，等他引火烧黑枯枝准备好后，易风华才开始慢慢的将这一百零八路天星剑法辅以口授剑诀的方式使将出来…不觉间到了黄昏时分，算是用了大半天时间，易风华全心自顾自剑诀演完，沉迷其中才觉心情略畅，暗忖今日之事便当聊以遣怀吧，只见那小尘已经在第二件衫衣上写着最后一招剑诀，字尽可能写的小。

        原来他刚在外衫上写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路剑法，易风华也没跟他说，他就字写的有些大，后来发现一件长外衫从领到袍写的密密麻麻再无空隙才发现不够用，赶紧除下上衣内衫接着写，再也不敢写的稍大，以自己能看清的最小的字在写。

        易风华很满意，但一看这小尘已经冻的嘴唇青乌，便道：“小心着凉，教完了，赶紧穿衣。”

        小尘裂嘴一笑，然后正色朝易风华一拜道：“谢谢易公子。”

        易风华也不推辞，听到小尘肚子一叫，难得的是他脸色平静，竟丝毫不露苦色，道：“下山吃饭去吧，下山后可能再也不相见了，今天就当我们山中一日遇友论道而已，不要再多有想法。”

        小尘忙道：“是，知道的。”便穿好衣衫两人分头下山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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