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果农

　　欧阳剑放下电话，本来大好的心情有了一点瑕疵，他不想在陆姐和尼克面前显露出来，思维却又停留在李娜娜这通电话中，无法完全放松下来，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陆姐看出欧阳剑有心事，天色也渐渐暗淡，便提议早早结束了散步。

　　回家的路上，欧阳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李娜娜和自己交往的真正原因。最初，他以为这只是简单红娘牵线，自由交往。但经过这阶段的观察，显而易见，李娜娜并不喜欢他，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若不是李社长的要求，她不会接受和自己保持这种尴尬的联系。他又想到了李社长，这个虽已退二线，但依然不怒自威的幕后大佬，明知道李娜娜并不喜欢的自己，为什么依然会选择自己？

　　在他看来，一切都太不符合逻辑，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他想，有必要找机会问一问李社长了。也许，就是下次见面的时候。

　　回到家中，没有了写稿子的任务，欧阳剑百无聊赖，忍不住想给杨娟发消息。和杨娟聊天，已经近乎形成了他每天的习惯。但受李娜娜电话的影响，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和杨娟的关系。上一次见面之后，虽然因为尼克的事情，他忙碌了一阵，每天和杨娟聊的不多，但并不妨碍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现在的交流内容，在他看来已经近乎情侣了。

　　他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正犹豫的时候，欧阳剑的手机响了，是杨娟发来的信息。“还在忙么？”那个熟悉的头像瞬间让欧阳剑的周身温暖起来，心结消散不见。

　　“等我知道了真相，时机成熟时，再告诉她一切吧。而现在，我需要克制住自己的情感。”欧阳剑心想。

　　他犹豫着打了几个字，感觉不大合适，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发了一句“刚到家，不忙。你还在直播么？”

　　“当然啊，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大概要到11点吧。”

　　欧阳剑看了看表，还要差不多两个小时。“那我陪你聊一会天，解解闷。”

　　“不用哈，你累了就去睡。我下午偷偷睡了一觉的。一直到爸妈回家叫我吃晚饭，我才起来的，是不是太懒了。”杨娟发过来一个偷笑的表情。

　　“你早晨起床太早了。”欧阳剑说，“我也不累，这边天气太热了，睡不着。”

　　“真的像是两个世界呢！你知道的，我们这里还很冷，特别这两天，气温下降的特别快，还总是下雨。家里的苹果树都霜冻了，估计冻坏了不少。”

　　说起苹果，杨娟像是一个资深果农一样，又给欧阳剑科普了好一阵。

　　”我上午还去给我妈妈帮忙，给果树打药，看见果树的样子，心里真不是滋味。”这个话题对欧阳剑来说太专业了，他正挠头想着如何回复，杨娟紧接着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欧阳剑看着照片，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照片里，杨娟穿着一件与她娇瘦身材明显不相符的宽大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脚上则趿拉着一双拖鞋，正站在果园，一脸认真地看着周边的果树，手上则费力地搬动农药喷雾器的管子。

　　“巾帼不让须眉。”欧阳剑赞道。

　　“我们都是农民家的孩子，可不像你一样从小养尊处优。”

　　欧阳剑脸一红，“谁说的，我也拿过班级的劳动标兵的。”

　　杨娟发来一个鬼脸，紧接着发来几张果园的照片，“那我问你，这是什么树？这又是什么树？”

　　“不知道。”欧阳剑实话实说。

　　“连这都分不清，怎么好叫劳动标兵的？”

　　欧阳剑语塞。

　　“其实，我并不喜欢果树。”杨娟说。

　　“为什么？”

　　杨娟发来一段语音，“我特别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去打理果树了，留我和哥哥在家里，我的膝盖一不留神被开水烫了一下，现在还留着一块疤，大概有硬币那么大，就像老年人的皮肤，皱皱巴巴的。”

　　“有心理阴影了吧。”欧阳剑想象着“老年人的皮肤”“皱皱巴巴”的样子，是在想象不出的时候，还用手在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一下，“我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了。”他感觉自己有点搞笑。

　　“嗯，有一点，所以每次我哥要欺负我时，我都把这块疤亮给他看。他就不欺负我了。哎呀~”语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杨娟那里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杨娟发来一段文字，“我忘记我还在直播呢，不发语音了。”

　　“好。”欧阳剑笑着回复。

　　第二天下班后，杨娟开车将欧阳剑接到了一座位于郊区山脚下的私人别墅，这里是李社长的寓所。虽然市区酷热难耐，但这里却绿荫葱茏，空气清新，凉爽万分，别墅可以看出是被主人精致布置过，在门庭不远处还设计了一湾小溪，一些锦鲤在水中欢畅地游来游去，再远望青山，顿有“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意境。李娜娜不知道从哪里哪来一包鱼食，站在小溪边，蹲下身，开始自顾自地逗起这些鱼。

　　不远处，李社长此刻正在庭院中站在梯子上修剪树枝。因为昨天晚上刚刚被上了一课，欧阳剑一眼便认出这是一株桃树，他走近李社长，“李叔叔好！您在修剪桃树枝么？”

　　李社长扭回身，见是欧阳剑，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一边在欧阳剑的搀扶下小心地走下梯子，一边说：“我舞了一辈子文墨，退休了换一换风格，不能马放南山，只好种种树、养养草，陶冶下心性。”他两脚都下了梯子，拍了拍欧阳剑的肩膀，即像是感谢，又像是表扬，“你还认得这是什么树，很不错！现在的年轻人，被城市迷障了双眼，很少有这样的心性去近距离贴近生活了。”

　　欧阳剑心中暗想，“这得感谢一个会种树的网络红娘。”

　　此时，李娜娜喂完了鱼，也走了过来。

　　“这还是你们两个第一次一起来我这里，若不是我强烈要求，恐怕你是要忘记我这个叔叔了。”李社长的话，让欧阳剑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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