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按着导航来到但季住的小区，打量了几眼，这个小区门口阔大，四周绿意清新，里边精致高雅的住房错落有致地排列，总体品味不错。

        “还在下雨，”但季微笑着说，“要来我家吗？”

        “不要。”陈谣说，她划开手机，递给但季，直白地说:“你电话。”

        在但季接过手机输号码的过程中，陈谣直视着他的下半张脸，精确点说，是嘴唇。

        他的嘴唇薄且冷，但立体感和质感却清晰可见，唇色淡却不失润泽，上下唇贴着的时候嘴角自然地上翘，配上线条利落干脆的下颌，二者很像利剑与玫瑰。

        玫瑰生于阿芙罗狄忒的花圃，本身纠缠着刺骨淬毒的荆棘，利剑的作用从来只是为了让玫瑰更具吸引力。

        “下次见。”将手机还给陈谣，但季推开车门，下了车，对淅淅沥沥的雨置若罔闻。

        “但季。”陈谣叫住他，她松开安全带，俯身从后座拿出那把湿漉漉的伞，手腕露在但季眼前，白皙又纤细，“要不要？”

        目光在拿伞的手上停留了三秒，但季的视线上移至陈谣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垂眸和车里的陈谣对视，眼眸中藏着沉寂深暗的海水，一阵一阵海浪在平静的水面下波动汹涌，在海岸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暗藏的欲望递送过来，赤丨裸裸地拍打着裸露的峭壁。

        “要。”他定定地看着陈谣说，语调中夹杂着说不尽的暧昧。

        陈谣无视他眼中的勾引，拉开车上的小盒子，拿出一盒感冒药，这是之前出差感冒时买的，多出来了，原本打算给自己备着。

        她略微仰着头看向但季，淡声说:“这个也拿着吧，你应该会用上。”

        但季接过陈谣递来的感冒药，神情不变，笑意依旧，他对他人的示好习以为常，“谢谢。”他说。

        但季的笑容随着陈谣驱车驶去而逐渐消失，他往小区方向走了几步，余光一瞥右手拿着的伞。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早前的瓢泼大雨仍半湿着，且此时的雨下得不大，丝丝点点如飘尘般，怎么看，现在都确实没必要打伞。

        反正也已经湿透了。

        但季的目光移上看向阴沉的天空，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开了伞，扑面而来的细雨顿然被隔离在外。

        而他左手拿着的感冒药，但季看也没看，在经过垃圾箱时顺手将其扔了进去。

        他想要什么，和他需要什么，是不一样的。

        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微微蜷曲着，指节被冷风吹得泛白，但季持着伞，笔挺地迈着优雅的步伐，面色从容自若，似乎冷意只是粘在衣服上，对他本人没有半点影响。

        -

        “……说真的，干这行的男人玩得花的多了去了，没点手段驾驭不来。”一道女声说，“你跟个小绵羊似的，被人哄两句都不知道自己住哪了。”

        陈谣路过茶水间，朝里面看了眼，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握着手机打电话。

        “陪酒男最喜欢骗的就是你这样式的，”李梦有些不耐烦，“忘了怎么和前任分手的了？他欠你五千块钱还了吗？”

        “拿你的钱去给情妇打胎，剩下的钱还拿去买了辆电驴，他怎么不拿钱去给自己买个盒？”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我又不是你妈。”挂了电话，李梦喝了口刚倒的咖啡，走出门看见陈谣。

        “又早退。”李梦看见陈谣拎着包，见怪不怪道。

        “怎么回事？”陈谣问。

        “你听到啦？”李梦随口说，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也没什么，就我一傻闺蜜，恋爱脑，最近看上一个酒吧陪酒的。”

        “这种确实不好掌控。”陈谣认同地说。

        “也不只是好不好掌控的问题……主要还是我对这职业有偏见吧。”李梦说，表情里似乎想表达什么，最终也还是啧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他们来钱太快了。”

        “对了，你前几天不是拍了但季吗？”李梦转了个话题。

        “嗯。”

        “怎么样？”

        “挺专业的。”陈谣中肯说。

        李梦若有所思地打量陈谣，感叹一句:“陈谣你这样的跟男人谈恋爱就很让人放心。”

        “只有你骗男人的份。”李梦也很中肯。

        陈谣一脸真诚，“我挺善良的，一般不会骗男人。”

        李梦扑哧一笑，边喝着水边看她:“哪有善良的人说自己善良。”

        两人说着，后期徐姐突然从办公室探出头:“李梦，上次的套图修好了，你过来看一下。”

        “来了。”李梦应了声，然后转头对陈谣说:“我先过去了。”

        “去吧。”

        陈谣停在走道等电梯，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慢吞吞地拿出来摁了接听。

        刚一接通，那头的人就喊道:“陈谣你到哪了？”

        陈谣睁眼说瞎话:“快到了。”

        “你放屁！一个小时前你就说快到了！”林培宇怒道，“到底到哪了？”

        “公司电梯前。”陈谣走进电梯，点了一楼。

        “……你他妈！”林培宇气得磨牙，“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什么日子？”

        “我生日！”

        “生日快乐。”陈谣祝福他。

        “陈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你一点都不珍惜我们的友情！”

        陈谣和林培宇认识了八年，不过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友情一般，如果有人给她一千块钱让她拉黑林培宇，她不会犹豫半秒。

        给两百也照做。

        陈谣想了想，五十也行。

        陈谣毫不动摇：“我在上班，已经为了你早退了，还有事吗？”

        林培宇哼哼唧唧:“路上帮我买两片感冒药。”

        走出电梯，陈谣边走边问:“啤酒配头孢？”

        电话那头一直有嘈杂声，林培宇只得大声叫道:“不是，小美感冒了！”

        陈谣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怔了一下，而后便了然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叫小美是林培宇的露水情缘。

        她每次从林培宇嘴里听到的女性的名字都不一样。

        要说林培宇风流，他却又对每一任女朋友都很上心，女朋友要什么他都给，连天上的星星他都想摘。

        林培宇是个富二代，家里富得流油。有一任女友说天上的星星好看，他就真打过买个火箭送自己和女朋友上天的念头。

        可说他恋爱脑、痴情，他每一段恋情都断得很快，分手当天象征性地哀愁一会儿，第二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陈谣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林培宇这人根不坏，知道分寸，可能因为钱多，脑子就不太好使，经常被人骗钱，不然陈谣也不会忍他这么久。

        开车经过药店，陈谣帮他买了感冒药，到林培宇给的饭店地址时，距离他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陈谣把药给了路过的服务生，托他将药送到林培宇订的房间后就离开了。

        她给林培宇打了个电话:“药我找人给你送过去了，我先回去了。”

        “你人都来了，就不能进来吗！”林培宇表示无语。

        “进去吃剩饭？”陈谣问。

        “谁让你这么磨叽。”林培宇不满道，“那你今晚有没有空？”

        陈谣:“看你有什么事。”

        “今天怎么说都是我生日，现在让你进来吃剩饭也不好，晚上我再开一桌，对了，也叫上赵妍呗，我单独请你俩，别说没拿你们当朋友啊。”

        -

        云来市的夜晚，永远是灯光璀璨的，人潮川流不息，繁华缠绕着烟火，亮如白昼。

        赵妍和陈谣轻车熟路地走进烤串店，找到常坐的位置坐下，赵妍扔了个盒子给林培宇：“生日快乐林培宇。”

        林培宇笑嘻嘻地拆开看了看，一块百达翡丽手表，“谢啦。”然后目光看向陈谣，

        在林培宇的注视下，陈谣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新年快乐林培宇。”

        “……”林培宇觉得气短，“你能不能用点心啊！”

        “不知道送什么，你自己看着买吧。”陈谣说。

        林培宇嫌弃地打开红包，扫了眼，“我缺你这五千块钱吗？！”他手一扬，似是想将红包扔到桌上，不过思量一下，终是将钱装进口袋，低声嘀咕了句“现在还真缺。”

        这家烤串店三人大学时就常来，林培宇学校和陈谣她们学校隔两条街，这家烤串店恰巧在两所大学中间，地理位置好，店里宽敞明亮，烤串酱料入味，于是三人聚餐的时候时常选择这家店，来的次数多，也就和老板相熟了。因而老板每次总会多送他们几串烤串。

        点的菜上来后，林培宇眼神扫视两人一番，清了清嗓，煞有介事：“其实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宣布。”

        他表情有些神气：“我最近在创业。”

        赵妍一听就笑了，陈谣还算忍得住，两人听着他继续说。

        “就我现任小美，她哥前阵子从老家上来，说是想和人合伙办个搬家公司，都规划好了，就是缺点启动资金。”林培宇摸了摸鼻子，“我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机会，现在买房的人这么多……要是能办成应该能赚上一笔，这样我爸就不会骂我没用了。”

        “现在虽然公司规模挺小的，不过该有的都有，我前几天还跟我小舅子开货车去给人搬家。”林培宇自豪地说，“小舅子分了我一百二。”

        “哟，这是大少爷第一次赚钱？”赵妍笑着说。

        “第二次，”林培宇伸手比了个二，神气十足：“第一次是大二的时候陪女朋友摆地摊赚了十五块钱。”

        “了不起。”陈谣夸他。

        “怎么样，你俩要不要入股？”

        “吃饱了，买单吧。”陈谣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我就问这一次啊，真不入股？”林培宇又看向赵妍，见赵妍只是抿着酒笑，就知道答案了。林培宇也没有纠缠的意思，他于是掏出陈谣给他的红包，点出三百，在陈谣眼前晃了晃，“我买就我买。”他站起身去结账。

        等林培宇走了，赵妍转头看向陈谣：“你觉得靠谱吗？”

        陈谣摇摇头：“不知道。”

        毕竟林培宇总能把靠谱的事做得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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