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好久不见，陈小姐，最近过得还好吗？”但季拉开椅子，在陈谣对面坐下。

        “还好。你看上去过得不错。”陈谣微微一笑，让服务员递了份菜单给但季。

        这家餐厅是陈谣挑选的，位置就在昨晚但季所在意式餐厅的隔壁，店内敞亮洁净，是一家中规中矩的川菜馆。

        “陈小姐怎么会想到请我吃饭？”但季笑着看陈谣，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映的只有陈谣，他说话时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显得他真挚，嘴角微微上挑，含着几分天生的明目张胆的蛊惑。

        “因为想到你了。”陈谣认真道，不为所动地回视他的目光，学着但季的模样回以他一笑。

        但季被陈谣的回答弄得哑然失笑，她很直白，而且和他一样喜欢看别人的眼睛。和他相处的女生里，几乎没有人能够坦然自若地对上他的眼睛，因为总觉得他高不可攀，所以不敢直视。

        但季心下明了，陈谣也只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引诱着他而已，只不过她的方式，比其他人要高明。

        他的眼睛扫量过陈谣脸的每一寸，最终又回到她的眼睛里，“陈小姐谈过恋爱吗？”

        陈谣下意识说没有，可她顿了一下，细细想着自己的过往，她还是有几段恋爱的，几段短到不可思议的恋爱。“谈过。”陈谣答。

        她的迟疑落到但季眼里，但季挑了挑眉，露出饶有兴致模样：“陈小姐刚才在犹豫。”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陈谣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仔细回忆的话，很难想起他们曾经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

        她说的话像一个感情骗子，但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太缺乏感情，两者割裂出的违和让但季生出兴趣，“陈小姐最长的一段恋情，是多久？”

        陈谣沉吟一会儿，“两个月。”对比她几段十天半个月的恋情来说，这段恋情算长的了，主要得益于当时的对象是研究生，两人在一起不久他几乎天天都窝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没什么时间见面。

        不过分手是对方提的，分手后陈谣才知道对方嫌她太冷淡，从没主动找过自己，做实验压力大，恰巧身边有一个小一届的师妹嘘寒问暖，他太过感动，两人开始在实验室里搞暧昧。所以和陈谣分手的第二周他就和师妹在一起了。

        当时赵妍知道后气得想叫人去收拾他们一顿，被陈谣拦下来了。‘是我先不喜欢的他，我没有提出来，而是等他说。’

        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在得到的瞬间就不想要了，太过肆意，到了不讲道理的地步。明明早就不喜欢，却半点不提，一直折磨着对方，比起那人的‘出轨’，她所做的更过分。

        “我一直以为陈小姐是长情的人。”但季说，这指的是她的长相。

        陈谣露出符合长相的浅笑，嘴角上翘，眉眼一弯，眼睛里润亮得如同坠入了几颗星：“这对你来说，挑战性会更大吗？”

        但季保持着笑容，没有回答，他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吃完饭，但季放下餐具，客气地说了句“谢谢陈小姐款待。”

        -

        两人出了餐厅，夜风习习，陈谣抚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侧脸问但季：“开车来的吗？”

        “没有，打车来的。”但季自然回，他向后一小步，和陈谣并排，挡住向她吹来的风。

        也是，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自己开车来。陈谣仰着脸对他微笑：“我送你回去。”

        但季欣然接受，不用过多的言语，两人各自的想法早就心照不宣。他注视着陈谣片刻，抬起手，在她嘴角边虚划向下，“这样比较好看。”

        陈谣笑意更深：“你知道我不会听你的。”就像他在银沙时也没听陈谣的一样。

        这两个动作也是他们要攻略对方刻意而为。

        陈谣的车在但季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下次见。”陈谣先开口。

        端正坐在副驾驶上的但季转过头看她，故意让陈谣看到他眼里的疑惑：“陈小姐不上去坐会儿吗？”

        “客厅里的花换了吗？”陈谣反问他。

        但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瞬，放在客厅餐桌上的玫瑰是他去银沙前买的，前两天已经枯萎了，他原本是打算近几天去买，结果这两天都有更重要的事，便搁置了。

        但季从她请自己吃在意式店旁边的川菜馆时就知道陈谣看见了，现在就着话题笑着说:“昨晚从日料店出来的果然是陈小姐。”她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所以才这么问。

        陈谣不说话，默认了。

        “既然看到了，陈小姐不问我那个女人是谁吗？”但季开着玩笑。

        “还没到那种程度。”她坦言。

        但季被她的回答逗笑了，眼里的笑意比以往多了一抹真实的愉悦，“没有，客厅的花还没有换。”但季觉得和陈谣说话很有意思，她总会说出一些他意料之外的话。

        “那下次吧，等你换了花之后再去你家坐会。”陈谣给他开了车门锁。

        他默不作声地注视陈谣片刻，眼神中渐渐染上满意，喉结滚动，心情不错:“陈小姐确实……挑战性更大。”

        他现在的想法和在酒店电梯里对陈谣说的话一样，如果这个人是陈谣，那么维持的关系久一些也无所谓。

        -

        “谣姐早。”

        “早。”陈谣手里拎着早餐，对着跟她打招呼的同事点了点头，进到办公室之后，坐在电脑桌前发了会呆。

        推门而入的谢庚看到陈谣，愣了愣:“姐，你怎么来了？”他是进来给陈谣打扫办公室的，没有拍摄时陈谣一般不会来这里，而且也不会来这么早，现在刚八点。

        陈谣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困顿:“前几天楼上有一户搬走了，这两天有人住进来，在装修，太吵了，来这坐会儿。”

        谢庚了然的哦了一声，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你每天在这里就做这些事？”陈谣问，她不常待在工作室，有拍摄的时候也是直接前往摄影棚或者户外拍摄地，和谢庚一般也在那碰面，没了解过他在工作室时会干什么。

        “差不多。”他挠了挠头，他在工作室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端茶倒水打扫卫生。

        毕竟是助理，干得几乎全是打杂活，跟陈谣出去拍摄时是让他最期待的事，虽然也就做着扛设备布景打光之类的事，但能跟在摄影师身边学习，有时候休息时陈谣也会就地指点二三。

        陈谣打量起眼前的男生，穿着白体恤牛仔裤，脸上的青涩还没完全褪去，做事的时候会带着一股莫名的认真劲。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她抬眸看他，嘴角是轻松的弧度，态度很温和。

        谢庚不知道她言下之意，认真想过之后摇了摇头:“没有。”

        “我记得你有台尼康？”

        谢庚啊了一声，“嗯，对……”尼康z5，攒了一年多买的，刚买，他就大学毕业来到这当摄影师助理了，平时没什么时间用，只能趁下班时间或者周末出去拍拍照。

        “没事做的话，等会跟我出去逛逛，”陈谣说，“带上你的相机。”

        ……

        陈谣吃完早餐，驱车带谢庚来到一条清净少人的街道，这条街叫酒街，巷子多，两面的店铺多是酒馆，还有几家钟表修理店，装潢走复古风，很适合取景。

        两人站在上坡路，陈谣看着前方，这条街只在晚上的时候苏醒，白天几乎没什么人走，“就在这吧，把你看到的拍下来。”

        “我、我自己来？”谢庚有些迟疑，在真正的摄影师面前摆弄，他紧张。

        陈谣退开一步，站在边上，看着他，意思很明显。

        好吧。谢庚吸了好大一口气，拿出相机。

        今天没有太阳，自然光线柔和，谢庚重新调整好白平衡和感光，举起相机对准街道。

        站在街边的陈谣侧身靠在一根柱子上，淡淡看了谢庚一眼后，移开视线看向他相机所对之处。

        他现在面向街对面，背对着陈谣，相机对焦在对面一对站在巷口前拍照的情侣身上。

        女生站在巷口，摆出回眸的姿势，男生一只手拎着女生的包，双手举着手机拍他的女朋友。

        而谢庚将他也带进镜头里。

        这或许就是他之前说的“美好的镜头”。陈谣在一旁看，觉得是挺美好的，但也只是眼睛看着，过了就过了，忘记这一瞬间也没关系。这是别人的生活。

        “拍得不错的话，可以挑几张送去给《周画》。”陈谣忽而出声道。

        《周画》是和工作室合作的一个小杂志社出的周刊，刊登的是云来市里每周发生的新鲜事，这个周刊规模不大，但在云来小有名气，每期赚的钱足够维持运营和更新下一期。

        “真的？！”谢庚抱着相机猛一回头，他瞪大眼:“我拍的照片也可以上周画？！”

        “我可没这么说。”

        谢庚知道她的意思，送去给杂志社的照片还需要经过主编的挑选，他的照片不一定能选上。但陈谣的话极大鼓动了他，他打起精神:“谢谢小谣姐！我会加油的！”

        周刊采用的照片，署的是水色工作室的名字，读者不会知道拍摄者是谁，可对于一个摄影师助理来说，拍摄的照片能被杂志社选上并且刊登，他已经很满足了。

        谢庚像打了鸡血一样举着相机四处拍摄，从上坡路一路跑下，这也拍那也拍，完全不知疲惫。过了一阵，从下边跑上来。

        “小谣姐，你看看。”他把尼康递给陈谣，在她接过相机低头看时，他也紧张激动地凑过去盯着屏幕。

        陈谣一张张切过去，谢庚的画面构图中规中矩，但他对于色调的处理十分出色，并且善于突出细节，能让人眼前一亮。

        “很不错，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业。”

        谢庚喜欢拍摄，愿意为它付出热情和时间，陈谣没这份心思，她在这方面比不上谢庚，没什么能超越一腔热忱。

        “等会回去你把照片导到电脑上打包发给选片师。”陈谣把相机还给谢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该吃饭了。

        她关了手机，下一秒，屏幕又亮了起来，有人给她打电话，是一串没备注的号码，但尾号看着有些眼熟。

        旁边的谢庚因为她的话兴奋不已，摁着相机的手就没停下来，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些照片，想自己先选出部分较为出彩的照片，但他一时选择困难，又看向陈谣，想让她帮选。

        “小谣姐……”他看到陈谣接起电话，没说完的话只好止住，站在旁边等着她。

        陈谣按了接听:“喂。”

        是那道熟悉的温醇的男声:“现在可以见面吗？”

        耳朵像是被羽毛抚弄着，陈谣下意识看向前方:“怎么了？”

        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温醇的男声中带着磁性，很低，很近，仿若贴在她耳边低语似的，但季语气平稳地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很想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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