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

江锦张了张嘴，倒是没有反驳。虽说她是受了委托才来的，但是挖坟…好像是有种偷东西的感觉？

        男子见江锦不回答，沾满蛇血的手一把拉住江锦的手：“快说，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江锦：…我能说我是来玩的吗？

        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想到先前的事，江锦不会真的就傻乎乎地说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摆了摆手，很认真地道：“我迷路了，不小心掉进来如今也出不去。”

        男子凑近江锦，似乎在确认她的话是否可靠。江锦心里有点慌，因为对方压根看不见她眼里的真诚。

        “哈，原来是这样。”男子突然惊喜地笑一声，把本就胆小的江锦吓了一跳，“你好，我叫束吉，我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江锦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又说了声不知道。因这句话，她对束吉倒是好奇起来，他也是从井口掉下来的？

        束吉一身纹饰繁复的红衫，金线藏在布料里组成不知道代表什么的花纹，腰缠镶金革带，坠了个小小的香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双脚脚腕初合带了三串铃铛，一动就叮叮当当地响。

        这也不像现代人的装扮啊？江锦刚才只顾着害怕了，完全没注意他这一身热闹的装扮。

        “不知道啊？”束吉仿佛有些失落，不过马上又兴奋起来，“那你见到过我爹娘吗？”话一出口才想起来江锦并不认识他爹娘，又补了一句，“他们在东山，你去过东山吗？”

        “没有，东山在什么地方？”江锦表示她对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感到很好奇。

        “东山…嗯…”束吉似乎记忆不太清楚，想了一会儿，“东山在云宁州国的最西边。”

        这是江锦第二次听到云宁州国，上一次听到距今也不久，几天前苏上景才说过。

        云宁州国，到底是哪儿？

        “那我们朝那边走吧？”束吉指了指前方，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三百米，就能看到苏上景口中的那扇门。

        不等江锦开口，束吉已经拉着她朝那边走过去了。

        奇怪的是，束吉脚腕上的六串铃铛只是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却并不出声，仿佛江锦刚才听到的铃声只是幻听。

        江锦有心想问，但又没有开口，因为束吉已经开始讲他自己了。

        “我爹是风松一族的族长，你知道风松人吗？”束吉停下讲话回头望了一眼，似乎在等江锦追上来。但此时此刻，江锦正站在他身边。

        没等到回答，束吉又开始说。

        风松一族拥有妖怪界独一无二的医术和战斗力，因此在整个云宁州国都赫赫有名。不过风松人常年藏在东山，几乎不与外界交涉。而东山的各种毒物也让外界人士止步不前。

        但就在某一天，风松族长迎来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来时一袭白衣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液，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他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族长所居的小木屋前。

        风松族长心善，当下便抱着少年进屋治疗。这一幕恰巧被悄悄逃课的束吉看见，束吉不敢上前问个究竟，但是少年眉心的朱砂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少年沾满血和灰的脸上，那点朱砂格外耀眼。

        照顾少年的事儿就落在束吉身上，用他阿爹的话来说，反正他也不想读书，就帮忙照顾这位公子几日吧，照顾好了，就不追究他逃课的事儿了。

        束吉本来以为他爹不知道他逃课来着，这一听缩了缩脖子，保证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少年是在第三日醒的，醒来的时候束吉正在桌旁碎碎念：快醒醒吧，你都睡了三天了，猪都没你能睡。算了，你还是慢点醒吧，这样我就不用上课了…

        少年想笑，又觉得不好，于是轻咳一声，吓得束吉差点掀翻了桌子。

        “你醒了你咳什么？水都被你咳洒了。”被吓到的小束吉坚决不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少年毫不留情的拆穿小束吉：“明明就是你胆子小被吓到了。”

        束吉梗着脖子不认，下一秒他阿爹就来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还不赶紧去熬药？”

        小束吉被打出来，透过窗户看见阿爹对着少年毕恭毕敬，心里顿时就不满意了，上一秒阿爹还打他，下一秒就对人家点头哈腰的，太不公平了！

        两人之间的梁子，大概就是这时候开始形成了。

        此后的几天小束吉总是想报复少年：和少年谈文学，少年把他讽刺了一番后和他谈人生；和少年比武，他就看着对方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却已经趴下了。后来的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小束吉偷偷往少年的碗里加黄莲。然后不出意外的，又被打了。

        那个时候，小束吉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阿爹说的：不许对小公子不尊敬！

        “是啊，他是东山的灵脉，整个东山都要仰仗他的鼻息，谁对他不是恭恭敬敬的？”束吉好像在抱怨，不过他说得很轻松。

        江锦完全没法插画，云宁州国，东山，风松人，灵脉，每一件都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

        “后来他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只是再出现的时候，他又带了一身伤，而且不爱笑了，也不爱说话，就像变了一个人。”

        束吉还记得那天，那天他们刚收完草药，草药还没来得及晒，各种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味道。

        少年是被一个女子扶进来的，看样子，他已经昏迷了。女子跪在地上求他阿爹救救少年，若是少年出了事，将会有大麻烦。

        少年是什么身份，那时候束吉还不知道，但是他想，上一次少年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这次就是不救他又怎样？

        但是没有，少年还是获救了。

        少年醒了没多久，和他阿爹在书房长谈了一晚上，谈了什么束吉到现在都不知道，只知道两人似乎有些不愉快，少年也没等伤好，第二日就下山了。

        他去问，阿爹只是让他忘了少年，就当他从没出现过就好。这么一个答案，束吉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没过几年，云宁州国爆发了战乱，妖怪们见面就打。

        少年第三次上山，娶了束吉的姐姐，束吉不明白为什么阿爹明明很不高兴，但还是把姐姐嫁给了他。

        这一次，少年再下山的时候，束吉跟着去了。

        阿爹本来不同意。风松人一辈子隐居深山，外界的战乱与他们毫无关系。束吉是下一任族长，这时候万万不能离开族人。

        但是束吉在少年的几句话之下偷偷下了山。风松人一向被世人觊觎，落单的风松人更是。

        不过当落单的束吉被绑到少年的大帐时总算实现了一个愿望——他终于知道了少年的身份。

        灵皇啊！众多灵脉当中最强的那个。

        当时他就不紧张了，这是我姐夫啊！

        灵皇再强也只是一个人，打不过众多妖怪。所以束吉成为了新一任族长，带着从未出过山的族人出了山。

        结果当然是败了，因为昔日的少年联合了其他妖怪包抄风松人。

        束吉就算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无力回天了。他带着仅剩的族人回了东山，却不想，正是这次回去，让风松人彻底从历史的厚卷里被抹了痕迹。

        最后给了束吉一剑的，是那个风松人救了两次的少年。

        这个故事束吉叙述得很平淡，基本一句带过。江锦不敢问，因为她已经看见那扇门了，估计束吉也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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